你们三个,未免太高估师父了吧!还有没有正常人啊!
这个只有他是正常人的世界,他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四人心情复杂极了,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
白珩嚷嚷着要喝酒。
丹枫催促一旁的侍者换掉这坛陈年老酒。
应星出言提醒侍者:“还有景元的浮羊奶。”
景元:“……”
谢谢你啊应星!
景元无能狂怒,埋头继续吸猫。
与此同时,提前退场的羡鱼,正被镜流拉着胳膊,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家中。
他无暇顾及送他回家的镜流,只匆匆向对方道了声谢,随后转头进了浴室。
在回家的路上,酒精驱使着羡鱼,让他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残
存的理智,让他越发清醒、越发沉默。
羡鱼打开水龙头,双手撑在洗手池上,陶瓷质地的冰冷触感,和接连不断地流水声,让他的思维越发活跃。
他伸出双手,冷水自指腹流至手心,最后顺着手腕流向衣袖。
那刺骨的寒意,好似要从指尖蔓延至胸腔、脊背、四肢。
羡鱼脸颊滚烫,他抬头看向镜子。
果不其然,镜子中的自己,脸颊通红。
羡鱼抬手撩起额发,俯下身,捧住一捧水,泼在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控制情绪。
控制情绪而已,他很擅长啊。
他深呼吸几次,却还是无法平复心中这股……难以描述的情绪。
是喝了酒的缘故吗?
那他冲个冷水澡,总能清醒吧?
羡鱼想了想,放弃了。
已经很冷了。他再次伸出手,用水冲刷着掌心、指腹和手背。
感性与理性不断撕扯,最终感性占据上风,让羡鱼无法抑制的,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
如果时光可以回溯,他一定在岚的母亲面前,狠狠夸岚,夸出八百字小作文。
只可惜,他总是无视旁人的意愿,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们身上。
直到那个最怯懦、最胆小的下属,死在自己手上,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问题。
羡鱼不老不死,经历过无数次的刺杀,他都能活下来。
更别提堕入魔阴身的仙舟人了。
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
只是……有些话,他没办法说,更不能说。
一旦说出口,岂不是就否定了下属的付出吗?
下属豁出这条命也要保护他,他还要轻飘飘地用几句话否定吗?
这无疑是一件残忍的事。
对于苍城的那些研究员……他不知晓内情,更无权评判。
羡鱼开始思考,思考那些被自己刻意忽略的问题。
在下属们得知,自己能够终结不死诅咒后,会做些什么呢?
羡鱼曾与浮黎达成交易,交易内容是,由对方处理魔阴身的问题,而他放弃研究以太相引擎。
可是,下属们还愿意继续活下去吗?
如果他们找上他,主动要求他,让他赐予他们解脱……
自己或许不会拒绝吧。
在目睹过长生的痛苦之后,羡鱼不会拒绝的。
那么,策士长呢?
在自己离开前,他是否也杀掉了策士长呢?
从结果来看,他临时取消了与浮黎的交易。
是因为魔阴身debuff,所以才驱使着他做出这个决定吗?
未必吧,他已经惹了所有星神了,若是不违背诺言、留下后手……
其他人都会死的。
羡鱼可不信那些所谓的星神会手下留情。
可是为什么?因为能解决魔阴身的“羽渡尘”?
羡鱼打开背包,快速搜寻,从头看到尾,没有找到“羽渡尘”。
原来如此,他在前世找到了能够使用这个道具的人。
在封闭的浴室中,他沉浸在思绪里,只能听见水流声,一时间忽略了外界的其他杂音。
羡鱼忘了时间,直到冷水浸透半截衣袖,他才后知后觉地缓过神,关掉水龙头。
他打开浴室门,不出所料,镜流已经离开了。
羡鱼走出房门,步入庭院,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
口袋中的玉兆在不停地震动,或许是Hua发来的消息?还是腾骁?
哦,他得回复腾骁的消息。
省得这位罗浮将军又自己吓自己,万一再吓出个好歹,到时候谁干活啊?
羡鱼暂时没有心思看玉兆。
在情绪濒临失控
的时候,很容易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做出后悔的事。
倒不如暂且搁置,等状态恢复后再说。
羡鱼打定主意,决定等过一阵再找腾骁。
夜风吹拂,让他的心绪越发平静。
之前为了仙舟人的居住体验,他让研究员把古地球的日月更替、四季变化,照搬到了仙舟。
所以,哪怕是在仙舟上,也能吹到夜风。
羡鱼察觉到脸上的热度褪去些许,酒精带来的刺激逐渐减退。
他开始盯着掌心发呆。
没一会儿,他听见了脚步声。
来人速度很快,脚步很轻,停留在了他的庭院门口。
羡鱼缓缓抬头,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是镜流。
镜流拎着一个袋子,踏进庭院,逐步靠近坐在地上的羡鱼。
镜流抚了下裙摆,坐在和羡鱼不远不近的位置上,问:
“热浮羊奶,和你喜欢的那家奶茶,你要哪一个?”
镜流定定看着羡鱼。
她能察觉到,对方低落的心情。
镜流不知道缘由,只希望羡鱼能开心点。
所以在他和应星喝酒时,并没有阻拦。
只是万万没想到,丹枫那个家伙,竟然故意找来不知道放了几千年的酒……
这一次,镜流再一次见到了羡鱼的另一面。
对方喝醉酒后,眼神看起来呆呆的。
和镜流见过的那些醉鬼不同。在庆功宴上,不少云骑醉酒后上头,总会做出些啼笑皆非的举动。
羡鱼十分配合,甚至在回家后,还能分出心神向她道谢。
等到镜流买完解酒的浮羊奶,和对方喜欢的奶茶,回来后,就看见羡鱼脊背挺得笔直,正微垂着头,盯着手心,似乎是在发呆。
看到她去而复返,羡鱼好像很惊讶。更像猫了。
像是颠沛流离,经历风雨,不肯信任人类的猫。
有人主动靠近时,这只猫只会迟疑、退缩。
只有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地释放善意,才能与这只猫建立初步的信任。
如丹枫所言,需要一次次肯定,打消对方的戒心,给足他安全感。
镜流将视线从对方通红的脸颊上移开,面不改色地低头,从袋子中掏出热浮羊奶,朝羡鱼递了过去。
她记得那份攻略,自己需要给出选项,杜绝对方拒绝的可能性。
对方既然不选,那就由她来代为决定吧。
羡鱼缓慢地眨了下眼,将手握成拳。
他怔愣在原地,被酒精驱使着,鬼使神差地对镜流说:“很脏。”
“等着。”
镜流将浮羊奶放回袋子里,转身进了屋。
等镜流再次回来时,手上多了块毛巾。
她将毛巾塞进对方的掌心。
滚烫、湿热的毛巾,瞬间驱散了寒意。
羡鱼喝醉了,仍是那副呆愣的表情。
他缓慢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镜流。
镜流无奈叹气,主动上前,微微俯身,不由分说地一手拽住羡鱼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起毛巾。
正当镜流要替他擦手时,羡鱼猛地挣脱她的手,一把拿过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