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鱼:“……”
他心下无奈,转头对镜流说:“虽然我是文职人员,但这点东西,我还是拎的动的……”
镜流似乎意识到了不妥,目光游移一瞬,点了点头。
两人肩挨着肩,一同朝小吃街走。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就能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围着街边的摊位,等待新出炉的小吃。
镜流见状,出言提醒小孩:“跟紧我们。”
羡鱼垂头,捏了捏阿哈的后颈:“听见了吗?跟紧我,要是跑丢了,就只能被卖到其他星球做苦力了。”
镜流很是无奈:“别逗他了。”
羡鱼哪里都好,只是偶尔会故意说些逗弄人的话。
无论是自己,还是只见了一面的小孩,他都会逗弄。
羡鱼状似无辜地朝镜流眨了下眼,随后假惺惺地向阿哈说:
“哎呀,逗你的,放心,这里可是罗浮。”
阿哈:“……”
祂十分了解自己的这位挚友,疑心病太重,从不肯轻易交托信任。
这句话意有所指,是对方的警告。
警告祂不要在罗浮的地界搞事。
祂很想说,别是罗浮了,祂都不会在仙舟搞事啊!祂只是单纯的想看乐子!想看看挚友啊!
然而,羡鱼是不会信的。
阿哈被羡鱼按住了后脖颈,只能被动地跟着对方,阿哈一个没注意,就被揪着到了一个摊位前。
阿哈版小孩身高不够,看不到摊位上的小吃。
羡鱼微笑,点了一份小吃,随后蹲下身:“带你尝尝我们仙舟的特色。”
一旁的镜流看到这家摊位的小吃后,表情凝固一瞬,语气辩不出情绪:“你确定要给他吃这个?”
羡鱼摆出那副纯澈如稚子的表情。
清澈愚蠢仿佛没有受过知识的污染。
他很少会露出这种表情,是专门为了摸鱼练出来的。
等到了太卜司,同事全是卷王,他完全不需要露出这种“难堪大任”的表情。
镜流可能会喜欢?毕竟,剑首很喜欢保护别人嘛。
示弱肯定有用,还能创死阿哈。
羡鱼状似无辜,抬头与镜流对视:
“可是,这就是仙舟的特色啊。”
阿哈:“……”
这语气,真是让神汗毛直竖。
这感觉就跟在零下十几度的室外,拿了罐冷藏汽水放在后颈一样令人战栗啊。
镜流:“……”
羡鱼为什么要摆出这幅表情?
哪怕她知道对方恶劣的那一面,可对着这张脸,她也完
全说不出拒绝的话啊。
就像是尺玉。
表面是一只惹人喜爱、娇娇嗲嗲的小猫咪,实则坏心眼多着呢。
昨夜,尺玉留在了丹枫的地盘,景元、应星、白珩三人,照例睡在龙尊为友人们分的三个庭院里。
景元一个没看住,就让尺玉打碎了一个瓷瓶。
尚且年轻、没挣多少钱的骁卫,连夜盘点积攒下来的巡镝。
丹枫倒是无所谓,完全没在乎这个造价七位数的瓷瓶,摸了摸猫咪的脑袋,掀过了这一页。
当尺玉主动露出柔软的肚皮,邀请人抚摸时,他们瞬间将那个瓷瓶抛之脑后。
退一万步讲,难道瓷瓶就没错吗?
镜流在心里叹息。
真是宠似主人,让人又恼又怜。
羡鱼或许只会在她面前,展露如此不稳重的一面吧。
那还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包容了。
镜流双手环胸,移开视线,思绪乱作一团。
虽然小吃是虫子做的,但也确实是仙舟特色,很适合化外民品尝,怎么这个小孩就吃不得了?
镜流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那些久远的、关于昏君的种种传闻。突然有点理解昏君了。
她眼神放空,誓要把摊主摆放的小吃盯出花来。
阿哈左看看羡鱼,又看看与挚友对上视线后就猛地转头的镜流,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等到摊主做好小吃,羡鱼一反常态,主动接了过来,甚至还递到阿哈眼前。
阿哈瞬间警惕起来,看着竹签上和晶莹剔透、像是果冻的小吃,与羡鱼僵持起来。
羡鱼轻蹙眉头,直接举着竹签,递到阿哈嘴边。
阿哈:“……”
不对劲,很不对劲。
祂仔细打量小吃,发现里面有着条状物,像是笋,但不知道是不是笋。
阿哈使用的这个分身,看不出什么端倪,对着挚友逐渐和善的笑容,祂还是硬着头皮吃下去了。
入口滑嫩好似果冻,味道是咸的,加了蒜汁。
阿哈咀嚼着,仔细品味小吃的味道,意外地Q弹有嚼劲,味道相当不错。
祂心下陡然一惊,羡鱼当个人了?不可能啊!
羡鱼言笑晏晏,继续给阿哈投喂,接连吃完一整份后,他轻描淡写道:“是虫子做的哦。”
阿哈:“……”
挚友,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哪怕是失忆了,也这么爱给祂吃虫子啊!
阿哈真是服了,当即决定等两人离开后,包下摊位的所有小吃,投喂给自家信徒。
羡鱼随手将空盒和竹签扔到摊贩们准备好的垃圾桶里,他站起身,用没有带着手套的那只手,再次按住小孩的后颈,居高临下地发问:“喜欢吗?”
镜流无奈地抬手拍拍羡鱼的胳膊,制止他的逗弄:“别逗他了。”
阿哈忍不住抬头,朝着这位被羡鱼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投以敬佩的目光。
祂一时间有些怀疑,到底是谁玩谁啊?若是角色颠倒,那就有乐子看了。
见镜流制止,羡鱼慢吞吞地移开注视着阿哈的视线,拎着小孩和袋子,继续购买小吃。
羡鱼开始关注镜流,例如对方的视线要是停留在哪个摊位,他就会停下脚步,上前购买小吃。
他接连买了好几份,都给了镜流。
镜流拎着五六份小吃,不明所以。
羡鱼朝着阿哈的方向,轻轻抬了下下巴。
镜流看着闷声不吭的小孩,心下了然。
这是被羡鱼捉弄得什么都不想吃了。
镜流叹道:“看,逗狠了吧。”
她主动蹲下身,分出烤串和甜品,递到阿哈手上,语气认真地说:“没有虫,安心吃吧。”
小孩安静地接了过来。
羡鱼冷不丁出声:“镜流,能麻烦你去找下地衡司的人吗?小吃就先给我吧。”
镜流点了点头,站起身将小吃递给羡鱼,转身去寻找站在不远处的地衡司工作人员。
待镜流离开后,阿哈抱怨道:“挚友,你竟然给我吃虫子,真是太过分了。”
羡鱼再无镜流面前的纯良,他深深地注视着阿哈,嗤笑一声:“这可是仙舟的特色。”
阿哈:“……”
你未免太过分了吧?处理虫灾抢神头就算了,怎么还延伸到吃虫啊?怎么还成了仙舟的特色小吃啊?
阿哈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羡鱼一眼看出了对方的怒火,不紧不慢道:
“我给你巡镝,你去包下那个摊位,送给你的信徒吃。”
阿哈瞬间不气了,语气感慨极了:“知我者,只有挚友你啊,怪不得我们能玩到一起。”
羡鱼故作不解:
“谁跟你玩到一起?我们难道不是塑料挚友情吗?难道不是那种我快死了,你会上前补一刀的关系吗?”
不知为何,阿哈陷入了沉默。
一人一神一时间无人说话。
羡鱼拎着东西,蹲下身,十分刻意地凑近阿哈: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难不成你还在我的葬礼上,掉眼泪了?”
他说完这番话,膈应完阿哈后,自己没忍住笑出了声,没等他继续搞阿哈心态,就听见一阵熟悉又陌生的怪异声响。
好似有什么东西,自皮肉中长出。
羡鱼缓缓抬头,看向阿哈身后,那位自胸口生出金黄树叶的仙舟人。
四周的摊贩瞬间乱作一团,唯有羡鱼和阿哈,待在原地没动。
羡鱼怔愣一瞬,接着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将小吃塞进最大的袋子里。
他对阿哈说:“处理一下?”
阿哈注视着羡鱼身后迅速跑来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
紧接着,充斥在鼻尖的、各色小吃的味道,替换成了令羡鱼感到熟悉的冷香。
那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先是挡住了他的视线,紧接着遮住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