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也是在强迫自己这么认为。
毕竟，他们真的赌上了一切，自斩一刀，从自己统治的时代中苟延残喘到今天……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有人还放弃了自己的良知，打碎了昔日自身的骄傲，不再是万族众生的守护神，而是一个血债累累的刽子手。
毁掉了道果，践踏了人性……为了成仙路，他们的沉没成本实在太大了。
所以，他们只能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无数的牺牲，只为铸就崇高的理想——他们不是为自己一人成仙，而是为了数百万年来的众生验证一个答案！
可惜，即使是这样，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成仙，仅仅是有机会看一看仙路罢了。
这，已成为至尊们的心中之魔。
直到今天，渡劫天尊轻语，将成仙给拉下了神坛。
——成仙这件事，并不多么神圣与高不可攀，无需自我感动，让自己如舔狗追逐女神一样的卑贱。
——反而，只要思想敢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成仙也是一样的。
“真传一张纸，假传万卷书。”
渡劫天尊看着一尊尊怅然若失的古代至尊，慢条斯理的说道，“无需将成仙这样的事情给神圣了，那反而会成为自己心中的魔念，阻碍前行的脚步。”
“是我们着相了。”长生天尊苦笑，“终究是吃了见识短浅的亏啊。”
“仙王竟然有这般不可思议的手段……”他若有所思的开口，“那看来，走成仙路，进仙域……需要慎重啊。”
长生天尊的话，让一些执着仙域的古代至尊初时一愣，而后脸渐渐的绿了。
一颗果子，便能造就一尊仙……就算十万年结一颗果子，那仙域得是什么龙潭虎穴？
真仙遍地走，至尊不如狗？！
他们这些人闯进去，确定不是送货上门？
肉眼可见的，他们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谁上赶着去给人当狗啊！
别到时候刚进仙域，天地还没看清呢，一条狗链子就套了下来！
尤其是太初古矿的一些太古皇，他们都有“原型”，是真龙啊、凤凰啊、麒麟啊……上好的坐骑形象啊！
忽然间，他们理解了，渡劫天尊为什么说荒天帝是成仙了，甚至成了仙王，才选择走成仙路，进仙域。
这不成大佬，敢去沾这浑水？
这时，他们再看渡劫天尊，感受这位天尊的深不可测，却又常驻于人间，而今还跟那什么“邪主”搅和到一起，心照不宣，罔顾苍生死活，宇宙存亡，冷血让阴阳易位，人间化鬼域，凝聚仙王道果……
所有的不解和困惑，都解开了。
——是啊！
——仙域那么危险，真仙烂大街，可不得成了仙王才稳妥吗？
——或许，一般的仙王还不够，得是其中的极强大者才行！
他们心中暗暗叹息。
今日，他们方知仙路之水深，将所有的生命禁区填进去都不够。
渡劫天尊挑眉，他感受着场中气氛的严肃与沉闷，略微思索后，嘴角抽搐，有些无言。
‘这些家伙啊，都脑补出了什么？’
换位思考后，他大致明白了，感到啼笑皆非。
这些脑补么……其实也不能说有问题。
早个千万年，仙域的确是那样的，至尊不如狗，真仙满地走，仙王才能抖一抖。
可惜，在今朝……都无啦！
而罪魁祸首嘛！
如今都在九天十地里呢！
帝骨哥+黑暗f4：没错，就是我们干的好事！
先是黑暗f4带领黑暗大军，与荒天帝火并，生生将浩大仙域打的四分五裂。
再之后，是帝骨哥曾经留下的后手，让己身残躯不时吐纳界海中的纯净精气，排出黑暗，洗礼自身。
于是，最可怕的事情发生，黑暗风暴之下，界海中的许多大世界都被瓦解了，破碎成千百块，那漫天精气、无尽精华，则从瓦解的大天地里流失，被摄取到界海的彼岸。
可以说，这是无差别的AOE，不止是仙域被殃及破碎，连异域、葬地之流也无法避免，都被解体，各个残片漂流四方，大哥不笑二哥。
到了今天，跟九天十地接壤的那一块仙域残片，莫说仙王，准仙王有没有都不好说了。
毕竟，才不到千万年而已，远不足以让修行文明重回巅峰。
不过对于这样的事实，“渡劫天尊”无意点破。
——他还需要韭菜呢！
此刻，韭菜们看样子很沮丧，这让他知道，需要好生开导。
他虽然是一代魔祖，但是为了让马儿跑，也不吝啬多加点草。
“你们的确着相了。”他笑着道，“你们本末倒置，将仙路与成仙画上了等号……须知，两者并不相干。”
“你们真正追求的是仙域吗？错了，是长生，是不朽。”
渡劫天尊接着忽悠，“所以，不要太执迷于仙路，而是应该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
“如今，宇宙风起云涌，正是改天换地之时……参与进去，哪怕最终无缘仙王，但混一个真仙成就也不算多难，自可俯视人间！”
渡劫天尊信手画下了饼，而后默默于心中补充，‘如果你们能在自己的利用价值消失后，没有被人清算轰杀的话……’
“冥皇前辈所言甚是！”
有古皇附和，此刻从“成仙梦”的幻灭中勉力挣脱而出，目光灼灼，“时代动荡，万族并起，我们更应该主动参与到其中，才能有自保的机会。”
“冥皇前辈为我等着想，指点轮回印之光明前景，我等怎能辜负了？”
“小友却是明事理的。”渡劫天尊闻言赞道，“你们且放心。”
“这条路并不为虚，的确是光明坦途，曾经有人走通过。”
“那个人正是荒！”
他又投下一块巨石，轰然砸在诸多至尊的心湖上，让他们心神震动。
有人连忙追问：“荒天帝以此法成道？一次次死而复生？借天地造化，养尸通灵？”
“那倒不完全是。”渡劫天尊这时却摇头，“我那好友，才情惊世，是真正为修道而生，为应劫而降的无上人杰。”
“本座远不及他，才会苦心孤诣想出，借天地造化养尸凝聚轮回印的法门。”
“而荒，他靠的是自己。”
渡劫天尊坦言，“事实上，并不一定要真的经历绝对的死亡，元神都寂灭。”
“轮回印这条路，只重视结果，而不重视过程。”
这是他真切的感悟。
尽管在此前多有画饼，但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
轮回印，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言外之意便是，管你是靠开挂，还是靠努力，这都不重要——成功了才最重要。
努力如渡劫天尊……他是那么想来回来去的折腾，死了活，活了死吗？
他是没法子像荒天帝那样开挂啊！
渡劫天尊努力了多少世，才混出九个轮回印。
荒天帝严格来说只“死”了一次，却折腾出十道轮回印……这足以让曹雨生哭晕在坟里。
故此，轮回印是可以走捷径的，可以成为一条普世的道路。
或许，这才是正统！
谁让那诸天、诸世，乃至于上苍、高原，都无法斩断与“轮回”的宿命纠缠？
以此来确定一条修行道路，再正统不过。
这一刻，诸多古代至尊彻底心动了。
有渡劫天尊的现身说法，将荒天帝挂出来展示，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当然，这绝不是因为渡劫天尊的拳头太大，只是站在这里，就让他们心神压抑。
“渡劫前辈高义，为苍生开仙路！”
“正是！渡劫天尊前辈德昭日月，功盖千秋！”
有至尊在赞美，小嘴上像是抹了蜜。
谁说古皇一定要骄傲不羁？
那只是因为他们成长的路上挨的毒打不够多罢了。
等他们几经摔打后，就会幡然悔悟，简简单单就捡起了昔日视为糟粕的东西。
修行，那不只有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啊！
事实上，早年他们便无师自通了这部分道理，在某些事情上演绎的淋漓尽致。
比如……无始遛狗，一个个禁区视而不见，沉默不语。
“我等恨不能为渡劫天尊前辈鞍前马后，献绵薄之力！”有古皇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忽然话锋一转，“可惜，我等老迈残缺，到今朝连兵器都已经提不起了……”
渡劫天尊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而后粲然一笑，“这件事算不上什么大困难。”
“我既然来请托诸位帮手，自然不会让诸位白白牺牲了。”
“那样的话，本座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他是如此的义正词严。
渡劫天尊敢说，禁区至尊就敢信。
尽管有人暗地里腹诽，‘也不知道神话时代的尸祸，是谁留下的遗祸无穷……’
当然，这些人很识趣，没有上赶着找死。
否则，渡劫天尊说不得就要一巴掌打死瞎说话的家伙，然后悲天悯人的表示——“这都是必要的牺牲”。
“长生，当初我曾指点于你，研究的结果如何？”
渡劫天尊看向长生天尊。
“我与逍遥汇聚众智，却也很艰难。”长生天尊叹道，“变幻‘逝我’与‘道我’，于前尘中结轮回印，这难度太高了，我们如今也只是初得些许成果，离成功之时还遥远的很。”
“这还是建立在一些道友的贡献上……”长生天尊说到这，摇了摇头，“可惜，石皇若还活着，我们也能轻松一些。”
“他在这条路上其实走出了很远，能将‘道我’化作‘来世身’一般，转化为战力……这有了实质的力量，才更好做文章。”
“否则，面对‘逝我’和‘道我’，想要结轮回印，犹如从水中捞月，从镜里摘花。”
长生天尊坦诚艰辛，眸光却微微闪烁，似乎藏着什么别样的心思。
渡劫天尊像是没有注意到，只是微笑，“你们能出一些成果，也不算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