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兵的数量很多,很快就有几个跑过了宋如月的剑围,向着荆天明而去。
见此情况,宋如月心中又惊又忧,当即挥了一剑,后退了几步,想要护住荆天明。
那名秦兵队长似乎看出了端倪,大声喊道:“兄弟们,杀了那个醉鬼。死的活的,都值万金。”
宋如月听到此言,心中惶然,剑法失序,被秦兵队长找到了破绽,一拳轰向了她的小腹。
宋如月受了伤,却仍然不管不顾,向着荆天明而去。
长戈挥击,死亡的威胁就在近前,荆天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在那一瞬间,宋如月将荆天明护卫在了身前,挡住了秦兵致命的一击。
鲜血从女子的嘴角溢出,鲜红无比,滴落在了荆天明的脸上。
“天明,快跑!”
女子的笑容印入了眼眸之中,这位墨家巨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的表情。
荆天明有些恍然,在那一瞬间,他几乎听不到外界任何的声音,只觉得一股相似的悸动从心中涌起。
悲伤与痛苦再度侵袭,缠绕了那本应该麻木的心房。眼神之中重新出现了光彩,耳边的第一句话便是秦兵队长的一句怒骂。
“你们这些蠢货,怎么伤了这个美人!”
将宋如月从荆天明的身前扒了开来,一干秦兵将之绑缚住。
“杀了他!”
秦兵队长老练,墨家巨子的威名犹在耳边,为了赏金,他决定不留一丝的隐患,将他的头颅带回去。
长戈再度挥击,这一次,却被荆天明一手接住。内力涌起,气劲外溢,只是轻轻一转,长戈便成两半。
荆天明站了起来,拔出了墨眉剑,几乎只是片刻,就将围攻他的秦兵斩杀干净。
荆天明站在小屋之中,血气飘散,他看了一眼受伤的宋如月,替她解开了身上的绳锁。
“天明!”
不顾身上的伤势,宋如月将荆天明紧紧的抱在了怀中,脸上满是泪水。
女子的身体很软很暖和,将她抱在怀中,荆天明现自己心中的痛苦正在缓缓衰减。
“美人在怀,巨子大人好风流啊!”
月神的声音再度响起。荆天明站了起来,看向了月神,目光不善。
“这些秦兵是你引来的?”
久违的出声,却是嘶哑异常。
“没错!”
月神的直言不讳让荆天明生出了杀意,拔剑相向。
月神一笑,丝毫不在意。
“且说现在的你杀不了我。就算你能够杀了我,可又有什么意义?荆天明!荆轲惨死秦宫之仇不报了么?爱人被夺之辱不报了么?手足被戕之恨不报了么?”
月神急声而道,字字吐出,仇恨之意昭然。
荆天明叹了一口气,身形颓然。
“我累了!这天下的大势已经与我无关。月儿,我们走!”
宋如月虚弱的躺在荆天明的怀中,轻轻的点了点头,犹如一只温顺的绵羊。
“月神大人,眼下墨家的巨子已经清醒,他若是执意要躲,我们怕是很难找到他。”
“他会回来的!这是他的宿命,也是我的!”
月神缓缓的说道。
第六十七章 六合之内 酒肆之间
未央宫前。
广场之上,五丈旗扬。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万人站列,肃肃泱泱。黑甲叠叠,红羽飞扬。长戈列列,环偏斜。壮士将行,其气雄然。
高台玉阶,万人之上,嬴子弋一人而立,玄衣纁裳,旒冕白罗。
这一年,草原之上,三十万匈奴持刀驾马,倾国南下,犯长城边塞。
这一年,西域边陲,二十万月氏操弓驭奴,举族东行,侵昭武府界。
这一年,关东诸郡,十数万乱军摩拳擦掌,聚众西顾,意函谷秦关。
国乱浸夷,正合拜将兴师。
号角声熄,天地皆静。万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殿下男子的身上。
殿阶三百六十一,男子逐层而上。天界云层扰动,光阴流转,空余的长道上,君臣相顾。
仿佛久远的时光前,两人在淮阴河边,钓鱼嬉戏。
玉阶再长,也有走完的那一刻。正如当时,他们是兄弟,而现在,却是君臣。
行至近前,韩信单膝而跪。
嬴子弋解开了腰间长剑,将它交到了韩信的手中。
天子长剑,象征着无上的权威。如今,却交到了大秦最为年轻的将领手上。
韩信双手想要接剑,却现嬴子弋的手始终没有离开。
韩信抬起了头,目光之中有些不解。微微的风吹来,却见嬴子弋脸上的笑容不息。
“韩信,你知道朕为什么要你率十万之众,西御月氏?”
“诛夷灭蛮,护我大秦疆界!”
“不!”
嬴子弋松开了手中长剑,微微挺身,看着未央宫前的万余老秦将士。
“区区蛮夷,并不足以让我大秦将士血洒疆场,埋西土。无论匈奴月氏,朕要他们明白一个道理。”
“请陛下赐教!”
“**之内,皇帝之土!这天下虽大,却没有他们站的地方。”
韩信的目光之中光影流动,这暗隐在目光之中的激烈情绪终究隐伏,化为了一声坚毅的声音。
“臣遵旨!”
韩信接剑转身,持剑而立,对着殿下万余将士,高喊一声。
“出!”
广场上的气氛由静而动,仿若从深冬渺无人迹的寒潭到了酷夏杀气隐伏的荒林。
这万余将士皆是关中精锐,浴血百战而存。万众一心,则杀气冲霄。动静规整,如臂指使。
宫门大开,天子剑下,万人转身,列队徐出。西域告急,关中兵,容不得一丝的迟疑。
韩信最后看了一眼嬴子弋,跨下了玉台,只听得背后隐隐传来一声。
珍重!
韩信身子一抖,迟疑片刻,随后便径直走下了高台,再也没有回头。
直到阳光被云遮挡,整个殿宇都处在了阴影之中。猴子的身影缓缓向前,隐藏在嬴子弋的影子之中。
“陛下!项少羽灭了赵高之后,一直在厉兵秣马,招揽诸侯。眼下这万人是关中最后的一支精锐,全部交给了韩信之后,剩下的便是龙骧骁羽两支娃娃兵了。”
帝国的兵马虽众,但是精锐却是有数的。这些年来,帝国南征北战,精锐的兵马都压到了北境,西域和南疆三个战场。
而这万人的军队,则是跟随秦皇打天下之中最后一支还在关中的精锐。
猴子的目光之中,流露着一丝的忧虑。龙骧骁羽这两支军队虽然是从小被帝国培养,但是毕竟经历的战阵远没有这些精锐的老秦士兵多。有些东西,只有在战场之上才能获得。
嬴子弋负手在后,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项少羽的军队有些厉害的过头了。”
无论是军方的战报还是罗网的秘报,都显示着一个事实。项氏一族的少主项少羽乃是一个不世出的将才。
历代名将,大都讲究权谋兵术,以多凌寡,以强欺弱。能够带越多的兵,指挥越多的兵,则代表这个将领的能力越强。
而项少羽的风格则完全不同,以轻疾制敌,以少胜多。战场之上,只要被他嗅到一丝的胜机,他便会轻骑简装,全力突进。这样的行动力和观察决策能力,并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到的。
“用兵便是用险!这一点,朕明白,那位东楚侯也明白。帝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而六国的诸侯也是一样。”
未央宫的殿门缓缓的打开,嬴子弋转身进入其中。
“让罗网严密监控关东,告诉我们埋在六国诸侯之中的那些人,现在还不是行动的时候。”
殿宇明净,一众官员早已经在里面等候。未央宫是正殿,嬴子弋并没有想要在这里办公的意思,反而转身,前往了一处偏殿。
“陛下,这是今年屯田的粮册!”
见到嬴子弋坐正,萧何等一众大臣围了上来。
嬴子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说道:“说说吧!”
“屯田之策初有成果,今年光是各地的屯田余粮就有百万斛。”
大国之战,比的就是综合国力。百万斛看似很多,实际上也不过帝**队小半年的消耗。这还要建立在长城军团和百越秦军在当地开荒屯田的成果之上。
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取得补给最重要的途径并不是依靠后方的补给,而是因粮于敌!抢敌人的粮食,才是对于己方最好的补充。
嬴子弋挥了挥手,说道:“告诉蒙恬章邯,不必紧守长城防线,适当的时候,打出去放进来都是可以的。”
“是,陛下!”
“另外,从今日起,裁撤龙骧骁羽两营,并入羽林军中,驻扎帝都外围。没有朕的诏书虎符,私调者斩。”
帝国的都城相当的庞大,合众百万,渭水两岸,除了宫殿飞阁,还有大量的民舍商榷。咸阳长安已经不是两座简简单单的有着城墙的城池,而是城市圈。
关中黔百姓的范围早已经过了城墙之外。骆驼胡姬,葡萄美酒,胡椒良马,丝绸布匹......即使是在战争时期,关中往来的商人依然不绝。
这样的情况下,除了必要的稽查治安巡逻人员,帝国还必须再建立一支忠于皇帝本人的皇家禁卫军,才能稳住局面。
魏地。
一间小店,几张长桌。
看着店门口拙朴的牌子上面秀气的几个字,荆天明有些不可思议的舒了一口气。
不久前还在山林之中游荡跟个野人似的他如今也拥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小店。身为墨家的巨子,腥风血雨他见得多了,可是如此平静的生活却是少有。
似乎也挺好!
荆天明如此想着,街上来了许多衣衫褴褛的人,有些已经开始向着沿途的商家行乞了。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都是从陈地来的,运气不好,赶上了兵灾。听说现在只有朝廷手里还有粮食,所以大家都往这里赶。大兄弟,能给些粗饼么?”
行乞者一双手十分粗糙,明显就是一个农夫,带着一家几口,看着荆天明,脸上露出了质朴的笑容。
看着近在眼前的乞者,荆天明毫不犹豫的转身进店想要拿些吃的,却被宋如月一把拦住了。
褪去了锦衣罗裙,换上了布衣木钗,如今的宋如月已经没有了江湖儿女的英气,多的却是几分乡野市井之中泼妇的悍辣。
“月儿,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