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言么?”听闻了外面之人的通报,嬴子弋正奇怪,这个女人怎么来了?“快请他进来。”
嬴子弋出了门口,来到院子之中,正见田言在柴武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姑娘远道而来,在下未及远迎,实在是有些失礼了。”嬴子弋来到田言面前,执礼道。
“殿下客气了。”田言笑道。
“姑娘里面请。”
田言点了点头,随着嬴子弋走进了屋子。
两人落座之后,嬴子弋开口道:“姑娘一路原来,所谓何事?”
“殿下的手下前些日子在芒砀山下劫了一些货物,可有此事?”
“啊!”嬴子弋摇了摇脑袋,故作不知:“前些日子劫的货物太多了,不知道姑娘说的是哪一次啊?”
“星仪!”田言说道。
“原来是那一次啊!”嬴子弋作出一副哥哥明白了的样子,说道:“不知道姑娘问这个有什么事情么?”
“那是扶苏公子的货物。”田言淡淡的说道,一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只是语气之中隐隐有问罪的意思。
“哎呀,原来是扶苏长公子殿下的货物,真是……..”
嬴子弋嘴里说的好像很严重一样,只是面上却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那样子似乎在对田言说,就是哥哥劫了,你能怎么样?
嬴子弋假意的叹息完,接着说道:“姑娘也知道我这寨子里前前后后近千人,消耗甚巨。那些珠宝什么的已经都买了粮食兵器,木材铁器。现在要我拿出来,怕也是拿不出啊!”
田言没有想到这个熊心殿下还有如此惫懒的一面,随笑道:“公子误会了,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长公子殿下不会介意。我们想要的,是那星仪罢了!”
有阴谋!嬴子弋身为一个反派,已经闻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这个啊!就锁在后山的仓库里,姑娘想要的话,我派几个手下帮姑娘运下山去。”
“不用了,殿下!”田言微微点头,以抱歉意,说道:“贱妾此来,正是为了这件事情想要叨扰殿下。”
两道身影显现,就在那一瞬之间,大少司命从外面走了进来,笑意盈盈的看着嬴子弋。
只是嬴子弋总感觉这笑容有些不对,尤其是大司命,好像是要吃了自己一样。
嬴子弋强作镇定,他自然不会认为大少司命能够在不惊动外面守卫的情况下来到这里。她们能够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大少司命是田言带过来的。
“阴阳家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嬴子弋装的和大少司命不熟的样子,对着田言问道。
田言不知内情,遂说道:“阴阳家已经答应为长公子殿下效力,这次来到芒砀山中,是想要在这里安放星仪,观察星象。”
“原来是这样!”嬴子弋点了点头,“既然是长公子殿下的事情,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多谢殿下高义。我一路前来,现这里院落之中,还有几座空屋,不如我们三人就此住下,叨扰殿下,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嬴子弋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心中已经开始骂街了。心道还嫌自己这里不够乱么?又来三个。
“对了,阴阳家的月神大人不日也将前来。听闻阴阳家与殿下素有嫌隙,可是既然此刻都在长公子殿下手下效力,还望殿下能够捐弃前嫌。”
“这是自然。”嬴子弋脸上堆满了笑容,心中却是草泥马飞腾而过。什么鬼!月神怎么也要来了?
“师弟,师叔她……”正在此时,忘巧因为什么事情正走了进来,却没有想到屋子里有这么多的人,一时没有将话继续下去。
“诸位,这是我的师妹忘巧。”嬴子弋站了起来,向着三女介绍道。
“忘巧师妹,这是有女管仲之称的田言姑娘,这两位是阴阳家的大少司命两位长老。”
忘巧一一见礼道。
“刚才听闻忘巧姑娘所言师叔,莫非人宗的前辈也在这里,若是这样,田言正是有些失礼了,应该先行拜见才对。”田言抬了抬手,说道。
“不是什么人宗的前辈,她是……”嬴子弋的话还没有说完,晓梦却是嘴里叼着嬴子弋的肉干,惶惶然出现在了众女面前,眉头微皱:“怎么有这么多的人?”
“师叔,那是师弟的食物。”正在这时,忘忧也赶了过来。
众女相见,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陷入了沉寂之中。气氛十分的诡秘,嬴子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两位是?”田言率先开口,打破了屋中诡秘的气氛。
“这是我的师姐忘忧,这是天宗掌门晓梦。”
当嬴子弋说出晓梦这两个字的时候,阴阳家的大少司命脸色倏然一变,带上了三分警惕。田言在经过最初的惊讶之后,带上了笑容,说道:“早就听闻天宗晓梦大师闭关十年,今岁而出,执掌天宗。公子殿下数次邀请,都没能见上大师一面,想不到却在这里见到了大师。”
嬴子弋心中暗叫糟糕,以田言的精明,也许能够通过这一不寻常的事情现一些的蛛丝马迹。
晓梦一笑,肉干吞进了嘴里,说道:“山野之人,素来清闲惯了,就不想要叨扰长公子了。”
“大师风仪高标,长公子殿下也是久慕,想来不久之后便能相见,以叙渴仰之思。只是不知,大师怎么会与熊心殿下相识?”
“应扶苏公子之邀,不日将在桑海一会。时日尚长,正巧本座心中还有一二不解之事。我与他有旧,因此就在这芒砀山中驻留些时日。”晓梦说的随意,大司命的心中却是有些翻腾。
与田言这个外行不同,大司命很清楚,身为道家弟子,那么应该与阴阳家的人一样,都应该能够测算到今日星象有变。
那么晓梦,乃至忘忧忘巧,在大司命的眼中,出现在这里也就极其不寻常了。
“师姐,你们去收拾一下这西面的三座空房,三位贵客将要在这里停留些时日。”嬴子弋打断了这场谈话,说道。
“好的,师弟。”忘忧忘巧低下头,温婉言道,带着女主人的自觉,走了出去。
大司命却是眉心紧皱,看前面两个女子的样子,显然不可能是甘愿为奴为婢。一个女人,究竟怎么样才能对一个男子做出刚才那两个女子脸上的表情,而且,即使做着奴婢一样的活也是一副甜蜜的表情?显然是已经将这个男子当作了自己的情郎。
想到这里,大司命的心中莫名的不舒服,一股酸意从心中的某个角落扬起。
“我先去修炼了。”晓梦对着嬴子弋说了一声,并没有理会屋中一众人,径直走出了屋子。
田言似乎也看出这两个女子与嬴子弋的关系不一般,不过她并未多言。晓梦离去之后,她的目光在院中逡巡,观察着即将要居住的地方,最后却是落在了院落之中一个晒太阳的雪白的生物身上。
“这是?”田言走出了门口,来到院中,蹲了下来,一手抚摸着小白雪白的毛。小白此时正在睡午觉,如人卧躺,头靠在交叉的前肢上,后肢向后轻舒,长长的尾巴向着两边晃动。
对于田言,小白并没有多少的抗拒,反而十分享受田言的抚摸。小白的乖觉让田言一不可收拾。
什么嘛!这个坑爹货居然比哥哥更受妹纸的欢迎,嬴子弋心中愤愤不平。
“这是我两位师姐从山中寻来的,只知道吃白食的家伙。”嬴子弋并没有走过去,隔着老远,喊话道。
嬴子弋的话音传来,小白那两只尖尖的大耳朵向上颤动了几下,懒洋洋的抬起了头来,对着嬴子弋,眼皮轻抬,一副不爽的样子。接着,它交叉着的前肢换了换,圆圆的脸蛋翻过了另一边,继续舒服的晒太阳。
“居然有灵性?”小白异样的举动让嬴子弋身后的大少司命一惊。
对于这一幕,田言却是没有多想,反而加深了对小白的喜爱。
“……..”嬴子弋看着院中与小白越玩越起劲的田言,哪还有一副女管仲的样子。现在的田言笑容纯真,就如一个普通的十七般。
果然,在这个坑爹货的面前,只要是妹纸都无法抵挡么?嬴子弋忽然想起了自己身后的两人,大司命与少司命,问道:“你们会什么要上芒砀山来?”
“忘情大师威震江湖,名扬天下,还会怕见我这个小女子么?”大司命讥诮道。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嬴子弋辩解道。
“是吧!”大司命一声轻叹,“那么就是熊心殿下在山上,与那两个女子过的恰意,怕我这来打扰你们了?”
“……..”大司命好歹也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死亡杀手,此刻语气之中怎么有着一股酸味。
大司命说这些的时候,显然没有避忌少司命,因为她清楚,少司命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将她的秘密泄露出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正在大司命胡搅蛮缠的时候,嬴子弋念了一句诗。而大司命的眼眶随着嬴子弋缓缓吟哦,不自觉的湿润了。
“你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晚了。”大司命一步跨出了屋子,不理会田言,向着另一边而去。8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兰台旧典 其徐如林
秦宫。★
灯火辉煌,大殿空寂。九层陛台之下,那一池碧水莹润依昔,为这恢宏肃穆甚至带着肃杀之意的大殿带来一丝静谧。
煌煌皇座,帝尊端坐于上。御案之上,正有一份竹简,正吸引着这位天下至尊的眼光。
秦灭六国之后,实施了不少的政策,其中一项便是书同文。
凡帝国上下,改用秦国大篆,后来有李斯主持,简化省改,使用了更为简单的小篆。
自从之后,无论公文律法,一应所用,皆废旧时六国的文字。
而这份竹简之上,记载所用的文字却不是帝国的所使用通行的大篆,而是楚文。
秦皇废六国的文字,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懂六国的文字。这份旧时的文典是灭楚之时,从楚国搬运回咸阳收藏在册的档案,上面记载的则是楚国宗室子弟的信息。
“麒麟现世,圣人之才。”秦皇的嘴里喃喃的念叨着这八个字,脸上却是不见一丝的表情。
一股风从殿外吹来,嬴政抬起了头,一个铜面黑袍的男子正俯身在碧水池前。
秦皇的目光从竹简之上转移到了这个铜面男子的身上。这个男子全身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不露一丝肌肤在外,神秘异常。
“回来了么?”秦皇嘴角轻启,似老朋友一般,打着招呼道。
“是的,陛下。一如陛下所料,公子殿下此次东出,不少江湖势力和六国旧族都借机向殿下靠拢。”铜面人的声音似笼罩在云雾之中的闷雷,低沉厚重。
“扶苏这些年来,也长进了不少。”秦皇轻笑,让人很难知道此刻这位帝尊是怎么想的?
铜面人不敢抬头,即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陛台之上这位帝尊这些年来最为亲近的人也是一样。铜面人不知道这位天下至尊为何在册立太子的同时,又对这位长公子殿下手下急剧膨胀的势力视而不见。
“陛下,这些归顺于长公子殿下的势力之中,有着不少心怀叵测之辈。”铜面人禀手道。
“朕知道。”秦皇淡然的回道,似乎早已经了然于心。
秦皇的态度让这位铜面人的话没有再继续下去,他只是更加恭敬的拱手于原地。
面对帝国的隐忧,这位天下至尊似乎并未太过关注。“对了,你知道熊心么?”
“臣知道,这近年来在江湖之中崛起的很快的后辈,乃是道家人宗的弟子,江湖上号称为仁义无双,忘情大师。”那铜面人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关于熊心的资料都说了出来。
秦皇点了点头,“此刻他正在芒砀山中,手下还有着一股近千人的势力。”
“臣有所不知。”那铜面人不知道这位帝尊是怎么想的,因此老实回答道。看秦皇的意思,应该不是想要剿灭这股六国旧势力。对方好歹投靠了公子扶苏,秦皇既然连其他的势力都没有动,那么这股势力就更不用说了。
“朕在翻阅这个有关楚国王室熊心的记载时,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嬴政说道。
“请陛下示下。”铜面人知道,如果秦皇不打算说的话,那是决计不会有刚才的那一句话的。因此,问道。
“上面记载,熊心这一脉,皆为老父少子。熊心自幼体弱,不能习武。”秦皇缓缓的说道,话里之意却是让铜面人心惊不已。
既然不能习武,那么这个江湖上的熊心是怎么回事?
“陛下,诸子百家之中,譬如道家阴阳家,都有吐纳之术,可以改变幼儿的体质。这或许并不能说明什么?”铜面人稳定了自己的心神,觉得有必要要提醒一下这位帝尊。
“的确如此。”嬴政肯定道,面对手下委婉的提醒,他并没有羞恼,“这世上之事,总是让人难以预料。一个自幼体弱多病的少年,如今成长为一个绝顶的高手。这其中经历了什么,也许足以让人惊叹。”
秦皇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这件事情最为有趣的地方在于,无论是太史署还是宫中所藏各国旧典文籍的台阁之中,都没有这条记录在册。而这条记录,是朕派人从楚国兰台老吏手中得来。楚国灭后,这位老吏不取金银,只是将旧时兰台之中的典籍的镌刻收藏,秘而不宣。”
“什么?”铜面人心中大骇。秦国收藏各国典籍,有疏漏之处也许难免。可是既然刻录之中都有这条信息的存在,那么从兰台之中直接运送归档的典籍之中为什么反而没有了?
帝国的典籍都有严密的保管措施,宫中的台阁之中那就更甚了。什么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中典籍改录而不为人知?重要的是,什么人需要这么做?
等等!铜面人想着想着,心中有如一道惊雷闪过,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人是谁暂且不说,但无疑是帝国内部的势力做的。也就是说,那个熊心是假的话,那无疑是帝国内部的势力在支持他!而那个假的熊心现在又投靠了公子扶苏......
铜面人想着想着,心中慢慢浮现了一个答案。一个有关于操纵这一切的幕后之人的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太过惊人,让知道了这个答案的铜面人战战兢兢,不敢多话。
“之后,朕搜查了有关这个熊心在江湖上活动的情报。朕现,这个熊心在江湖上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隔着一段时间又会重新出现。而嬴子弋,朕的太子。则会在其出现的时候消失,在其消失的时候出现在朕的视野。这有趣么?”秦皇似乎没有在意到铜面人的异常,拉家常般的继续说道。
秦皇说到这里,那铜面人却是匆忙的跪了下来。这位修为精深的高手,跪在地上,以额触地,声音惊恐,“请陛下恕罪,臣不敢再听下去了。”
“起来吧!”秦皇微微抬手,这个铜面人却是死死的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声。
“起来吧!”从来没有人能够让秦皇说第二遍的话,不过这个铜面人似乎是个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