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什么这么说?”少女的头微微的倾斜着,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问道。
“你的身上,并没有杀气。”
“好吧!我家主人确实是说过,先不能杀你。而是要问下你的答案?”
“什么答案?”
啪!
一把长剑从少女的身后被扔到了无诸的面前。刀锋锐利,剑尖轻而易举地插进了石制的地板之中。
无诸面色诧异,甚至已经跃然于表面。但他诧异的不是少女那神奇的幻术,而是这把剑的本身。
“这是先王勾践的佩剑,纯钧!”
自越国灭后,昔日越王勾践所藏宝剑全部流失在外。而无诸,也是在一份越国古籍上看过此剑的图形和介绍。
其华捽如芙蓉始出,其釽烂如列星之行,其光浑浑如水之溢於塘,其断巖巖如琐石;其才焕焕如冰释。
“我家主人好像说过这把剑就是纯钧。送给你,要不要?”
“什么?”
此情此景,过于荒诞,让无诸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你家主人究竟是谁?”久之,无诸问道。是什么人,究竟如此神通广大,不但能够获得先王的佩剑纯钧,而且还将它带到了自己的殿宇之中。这精密的谋划,背后所需要的力量,简直让无诸不敢想象。
“你那些守卫,都被我略施小计,放倒了。这么大的雨,你宫中巡逻的侍卫没这么快发现的。”少女似乎看穿了无诸的心事,如此说道。
这个女子果然不简单,看似天真烂漫,实则城府极深。无诸心中暗道,却于眼前之人,更是不敢轻视。
“你家主子的问题是什么?”
“很简单,我家主子只问你三个字,降不降?”
轰隆一声,无诸的心中恰似惊雷大作。降不降?无数种可能闪过心头,最终,他忽有明悟,说道:“你家主子是秦太子!”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少女脸上不满,但话语中算是肯定了无诸的答案。
看着少女撒娇似的表情,无诸的心中霎时间感到好笑,但笑意过后,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恍惚,问道:“降又如何?不降又如何?”
“我家主子说,如果你不投降的话,就只能让我杀了你。我家主人说你现在并没有指定继承人,你要是死了的话,必定重蹈越王无疆的覆辙,闽越国也会四散分裂。到时候帝国大军东进,将不复吹灰之力,平定闽越。而你若是投降的话,那就简单多了。只要你肯跪在这纯钧剑前,宣誓奉我家主人为主,并守护这把纯钧。那我家主人自然不会为难你,相反,还会护佑你以及你国子民。”
少女说完,面上笑意更甚。对于这**裸的威胁,无诸心中的恐惧一刹那间甚至超过了奔涌而来的屈辱感。无诸毫不怀疑如果他说一个不字的话,眼前的少女下一刻便会变成嗜血的杀手,前来取他的性命。
没有什么过多的辞藻,秦太子只有给他两个选择,生或者是死。冰冷的选择之下隐藏着的是什么,无诸太清楚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强者从不需要对于弱者怜悯。虽然这个少女或者说是杀手,乘着大雨弥漫之机潜入了本应该守卫森严的宫殿。可是有着第一次,谁又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秦太子想取他性命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无诸一步一步的走下了王座,来到那把纯钧剑前。他的手抚摸着剑柄,感受着这上面细腻的雕纹在手上摩擦的感觉。
百年了,这把先王的佩剑,越国的国宝,终于回到了他的手中,回到了越人的手中。
“你叫什么名字?”无诸抬起头来,忽地问道。
“火蝶。”少女仍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似乎万事不曾萦绕于心。
“那请火蝶大人转告太子殿下,越王无诸愿降!”无诸吸了一口气,说着,便跪了下来,向着纯钧宣誓道:“直至此身应陨,臣奉太子殿下为主,永不背誓!”
“很好。我家主人知道闽越国受了灾,而支援的物资会在不久之后便送来。”少女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殿室。
“臣谢太子殿下!”无诸顿首谢道,声音回荡在了这空寂的殿宇之中。
第三十五章 强者
“无诸的降表终于送来了么?”
司徒万里把玩着手中的诏书,这份可能干系着万千生民生死哀荣的文件,就像是在把玩一件玩具一样。
刘季在一旁,拿着一副骰盅,仍旧自顾自的赌着。
“刘季老弟,你这无诸的态度为啥转变的这么快。前两天,他不是还把我们放在这里爱理不理的,现在居然直接就把降表送了过来?”
“六六六。”刘季大喝一声,打开了骰盅,果然是三个六。刘季似乎有些心满意足,舒了口气,道:“无诸是个聪明人,帝国现在正是如日方中之日,他又怎么会螳臂当车呢?”
“是么?也许吧!”司徒万里狐疑的道,最终还是放下了心中的疑虑。“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在这里闷得要死。”刘季一笑,似乎有些无法忍受这里苦闷的生活,“而且,京中的那些大人物怕也是等不及了。”
......
咸阳城中,长公子府。
田言独立院中,院中黄叶随着秋风而落,她苍白秀美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些感伤。她身后的长廊之中,不时有着长公子府的下人在行走着。下人们低着头,连看也不敢看田言这边,对于这院中的女子他们是讳莫如深。
田言以一女子之身,入得长公子府中,成为了扶苏麾下首席的谋士,固然可以是智谋无双。然而,田言的身份在这公子府中终究是十分尴尬的。在下人们看来,田言不过是扶苏蓄养的禁脔。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主不住,仆不仆,这公子府中的下人们谁也不愿意接近她,以免惹恼了扶苏殿下的妻室,他们这些人真正的主子。
清风微拂,水波荡漾,将一丝翠竹的清香送入鼻息,沁人心肺。田言想起了那天蜀山之上,扶桑巨木下的场景,想起了那个豪放不羁,似乎就连能够威胁到自己的敌人也不甚在意的男子。想起他看向自己时,嘴角浮现的那丝轻笑,田言的心中总是有着一股不服气,想要与之一争高下。
弯◇◇◇◇,m.≈.co⊥m弯的眉角微微略微舒展,田言的脸上露出恬淡的笑意。
“田言姑娘。”
除了一个人,没有别人会在这个时候打搅自己。
田言回头,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扶苏公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即使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扶苏看起来仍旧像是一个翩翩的少年郎。
“长公子殿下。”田言双手执于腰间,微微弯膝,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扶苏一笑,道:“秋风渐起,天气转凉,姑娘身体孱弱,还要多多注意才是。”
“多谢长公子殿下关心。”田言一笑,谢道。只是这笑容在扶苏看来,却是过于僵化了。
这是一个美人,朝夕相处之下,扶苏早已经对其动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扶苏看来,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田言于他,总是有着一层隔膜田言在刻意的回避,回避着扶苏的爱意。
扶苏终究是个大度之人,撇开了这件事情,道:“瓯越王摇和闽越王无诸的降表和使节已经抵达咸阳。这次,我要多谢姑娘和农家了。”
“为公子效力,农家上下在所不辞。”
“恩!”扶苏并没有什么过于谦恭的话,只是淡淡的了头。事实上此刻的农家已经在扶苏的麾下,差的只是那一层名义上的主从关系。
“闽越和瓯越不战而降,父皇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吧!”
“秦皇是有为之君,想要建立千秋功业。公子这次在帝国南征百越的攻略中拔得了头筹,怕是连太子殿下都要甘拜下风了。”
田言道了嬴子弋,扶苏那温润的眉间泛起了一丝愁色。对于这个弟弟,扶苏的心中一直很纠结。一方面,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公子扶苏,知道只有君臣和睦,兄恭弟友,这大秦的天下才能稳定下去。可是另一方面,对于大位的渴求,却无时无刻不再鞭挞着他,告诉他要夺取那本应该属于他的储君之位。
两种思想在扶苏的心中交缠不解,让扶苏一直处在矛盾之中。
“你上次去了蜀山,可曾见到十...太子殿下。”
“没有见到。”不知道为何?田言不想与扶苏起那日在蜀山之巅的场景。
......
“这次你做的很好。”
白天繁忙的朝会过去后。夜晚,空寂的大殿之中,只余秦皇与扶苏两人。皇座之上,看着这御案上的两份降表,秦皇对着自己的大儿子赞赏道。
扶苏与秦皇长得很相似,只是那长长的眉角延伸,并不像秦皇那样没入鬓角,看似咄咄逼人,反而多了一丝温润,像一个翩翩儒士。
“父皇,儿臣以为。既然闽越和瓯越率先归顺了我大秦。我大秦也应该拿出****上邦的风度,予以一定的赏赐。”
“恩!”秦皇了头,“寡人会令典客着手于具体的细节。”
“多谢父皇。”扶苏躬身谢道。
“听闻最近有不少的江湖中人,六国旧贵都在与你交往?”
秦皇看似随意的一问,却让公子扶苏心中大骇。
“回...回父皇,是的。儿臣想我大秦既然要推行新政,那么便少不了这些人的帮助。”扶苏低首,跪在了地上,回答道。
“你能想到这一,很好。”秦皇似是肯定,只是下一句却是峰回路转,用词严厉。“可是你要知道,这江湖之人,六国旧贵终究与我大秦不是一心。他们今日会因为荣华富贵而与你相交,他日也会为了荣华富贵而背叛你。”
“儿臣明白了,儿臣回去就下令断绝与他们的往来。”听着秦皇的话,扶苏脸上的喜色霎时退去,变得僵白,唯唯诺诺的道。
“你还是不明白。”秦皇摇了摇头,语气之中又多了一份耐心:“我大秦以法为尊,然而以法就真得能保我大秦江山万世了么?诸子百家,儒墨道法,没有一家不可为我大秦所用,也没有一家不可以为我大秦所灭。国如是,家如是,你明白了么?”
很少有人能够让秦皇用这样的语气话,敦敦教导就像是严父在训导孩子。对于这个长子,秦皇似乎倾注了太多的关爱,期望着这个儿子能够成才。
“儿臣明白了。”扶苏重重的磕头,道。
“很好,你下去吧!”
“儿臣谢父皇。”
皇座之上,秦皇看着自己长子远去的背影,微不可摇的叹了口气。
帝王的成长之路终究太过漫长,自己的长子本是继承自己帝位最好的人选。然而,他终究是太过柔弱了一,未来的狂风暴雨之下,帝国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刚柔并济,乘风破浪的强者。
再看看吧!再看看吧!秦皇的心中,这样的道。
第三十六章 楚南之疑 定越之策
“太子殿下的车驾里这里还有三十里,快做好准备。”
一声大喝,骑在马上的骑士对着邮亭中的众人吩咐着,便拍马向着远方而去。
“快,快。”亭长着急的呼喝着手下的驿卒,打扫街道,清理马粪,生怕出现一丝差错。
大秦在全国各地修建驰道,短则十里,长则十数里,都会建立一所邮亭,平时用来传递公文,战时用来传递军情。
而在这这关中之地则又是不同。关中之地乃是秦国的大本营,驰道修建的规模和数量都要较之其它地区要完善的多,而随着西域和北方草原马匹的流入,关中的战马成色都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原来勉强可堪一用的马匹大都已经被淘汰,而淘汰下来的马匹大都流入了这些邮亭之中。
随着丝绸之路的畅通,不断的有着西方的商人进入关中,交易货物,沟通商贸。而这些商人落脚之地,就在这些邮亭。
因此,对于着关中到五车城再到昭武城绵绵千里长道上的邮亭,与关东各地的又有些不同。一来,随着马匹的使用,这些邮亭大都改亭为驿,邮驿与邮驿之间的距离由原来的十里改为了现在的三十里。丝绸之路,茫茫戈壁上,甚至五十里,百里的邮驿也有。二来,这些邮驿全都建立了馆舍,供来往的商客,官吏,兵卒休息。
赢子弋制霸西域之前,率先向秦皇上疏改革交通运输系统。而秦皇也最先决定,在关中之地实行。数年来,帝国意志的贯彻之下,这庞大的交通运输系统已经逐渐完善。并且,逐步向着关东之地的大城之间实行。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邮驿之外,一位白发长须,看似浑噩的老者,观望着这匆忙的场景,如此感叹道。
“楚南前辈,却是故叹何为?”楚南宫的一旁,却有着一个稚气未脱孩,他的脸上,留有诡异的蓝紫色刻纹。
这一老一,若是祖孙,但长者却是穿着一袭布衣,而少者却是衣着锦衣。若是这两人是主仆,偏偏那少年对老者是十分之恭敬,让人看∷∷∷∷,m.▽.c︾om得十分怪异。
“阴阳家这次蜀中之行,损失惨重。可是这关中,却是愈加的富饶。”
楚南撇了撇星魂,阴阳家的左护法脸上,微微一笑,看不出什么异常。
楚南不去理会他,继续道:“关中正发生着巨大的改变,而这天下似乎也在经历着改变。当初那星夜流火之夜,不知让多少人都辗转难眠的异数,如今已经成长成了一个让天下无数豪杰俯首的大人物。”
“楚南前辈,在下提醒一句。那个异数如今已经是帝国的太子,而楚南前辈你,也成为了阴阳家的客卿。若是不客气的一句,他便是你我的主子。”星魂虽然这样,可是言语之中一苛责的意思都没有。
“是么?没错没错。老夫是老糊涂了。”楚南公一笑,脸上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老狐狸。星魂的心中,暗骂道。
“只是阴阳家为什么又要这么急着从这位大有作为的主子手下离开呢?”楚南貌似糊涂的道。
“那当然是因为这位主子的上面,还有着一位更大的主子。而那位主子,却是一位能够决定天下命运的人。毕竟太子天子,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是却有着天壤之别。看,太子殿下不同意将扶桑神木,三足金乌带离蜀山。可是天子一声令下,他不是还得乖乖照办么?”星魂缓缓的道,脸上却尽是讥讽之意。
“蜃楼是帝国的大工程,其上凝聚着公输家,阴阳家,道家,墨家等派各派之长。工程之浩大,繁杂,已经超过了这尘间之世,凡俗之物应有的程度,阴阳家甚至不惜花费高额的代价请老夫出山。老朽在这里问一句不该问的,它究竟有什么用处?”楚南公问道。
“长生不老药。”星魂淡淡的了一句。毕竟他此刻不,以楚南公的精明,只要参与了蜃楼的建造,怕也是迟早会知道的。
“蓬莱,方丈,瀛洲。”
这个老家伙果然厉害,星魂暗道。他不过是了一句长生不老药,而眼前的这个老头就已经推测出了之后事情的脉络。
不理会星魂心中的计较,此时的楚南公心中也是惊诧莫名。的确,对于一个帝王来,长生不老是最大的诱惑,无尽的权利,财富,女色,都会让人欲罢不能。看来连秦皇也不能例外。楚南国年轻时游学各方,甚至观阅过周室密藏的典籍。上面记载的,大多数是从周初至战国,周室分封的诸侯国的秘史轶闻。其中有一篇,便是关于长生不老药的。历来多少的君王,为了追求这长生不老,轻则陨身,重则国灭,甚至还有君王误服方士的丹药,变成了可怕的怪物。周室之所以记录下这些,就是用来告诫后世的君王,勿要迷信长生不老之。
按道理,吕不韦攻灭东周国之后,东周国所有的典籍,法令,图文等文件都被搬回了咸阳。以秦皇的精明,看过了这些之后,还会相信长生不老的存在么?还是,秦皇对于长生不老的贪求,已经到了无视这些可怕后果的程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