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皇后的力量就是悖论的一部分,因此,罗兰的仪式也具有相同的性质,只有有了初始,有了末尾,就会像那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蛇一样,自行衍生出所谓的过程来补全逻辑。
而不同阶段的仪式既降低了实现的难度,各自还可以当成独立的仪式,提前支取其中的力量。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第一个献祭的灵魂,在补全过去的羁绊时,罗兰就可以完成第二阶段的仪式,获得天堂之仪的一部分力量,从而开启第三阶段的仪式必备条件,进行下一步。
将总体的天堂仪式切割为相连却又分散的部分,还转换成了最适合罗兰,并行之有效的方法。
现在的罗兰,十分理解为什么真正的魔术师会像求道者一样对根源紧追不舍了,仅仅是连接根源的人格,都能有如此魔力,如果真正的进入根源之涡,又会如何呢?
“我明白了,谢谢。”
“你永远不必跟我道谢,”{两仪式}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扑到了罗兰的怀里,“本来,在你补全了式之后,我就该消失的,毕竟{两仪式}本身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但你居然会蠢到用那种机会去换取我的留下,从那个时刻开始,我就是你专属的许愿机了。”
她带着幸福的表情闭上了眼睛。
“那么下次再见吧,等你补全之后,就去达成那个你心心念念的成就吧,啊,记得对那孩子温柔一点。”
“再见,{两仪式}。”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少女恢复了平静的呼吸,而不可思议的是,明明什么装扮都没有改变,脸也一模一样,但那份特殊的韵味,仍然迅速的烟消云散了。
凝视着那可爱的睡颜,罗兰刚想把脸靠近,少女的睫毛就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
然后,在近的都可以感受到呼吸的距离下。
两仪式醒了过来,看着面前的罗兰,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飞速涨红。
(本章完)
171.第171章 直死之魔眼
两仪式梦见了令人怀念的过去。
她出生于退魔一族的两仪家中,虽然并没有加入主流的西洋术式基盘中,但两仪家仍然是传统的魔术世家,以血脉与技术来代代传承着所有魔术师共同的愿望。
——接近乃至到达根源。
而两仪这个象征着二分太极之意的姓氏,也代表着他们的愿景。
通过一副躯体中装进多个人格的方式来创造出全知全能者,她的名字就是在暗示这个躯体可如同电脑执行不同程式般,以不同人格从事各种事情。
通过秘术诞生的两仪式,是两仪家最完美的作品。
代表‘阴’的式,是女性的人格以及肯定之心,代表‘阳’的织,为男性人格及否定之心。
而对于那比双生胎还要亲密,一心同体的织,两仪式抱有深刻的杀意。
她每时每刻都在对抗着那邪恶的冲动,对抗那嗜杀的本能,对抗着无处不在的诱惑。
她明明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对于杀人本身也没有罪恶感
但祖父的遗言束缚住了两仪式。
‘你只有一次杀人的机会,失去它,你就会无法杀死你自己。’
余生都仿佛生活在梦魇一样的诅咒中,无法得到安宁的祖父那郑重的表情与态度如同囚笼一样,锁住了两仪式的空虚。
却无法排解她越来越压抑的情感,在处于含苞待放的年纪时,两仪式更加渴望杀戮的绽放,但她不能去做。
因为那是否定的象征,是不应该存在于自己体内的欲望,一切都是名为‘织’的阳性人格所带来的,对方象征着自己一切的负面情感。
如果人类真的只有一次的杀人次数,才能作为自己而平稳的死去,那么,名为两仪式的存在,通过杀死两仪织,一定就能得到救赎。
直到那次被预谋的灾难到来的时候,阴与阳的平衡被打破,名为两仪式的个体,正式遭遇了死亡。
但死去的并不是两仪式本身,而是两仪织。
织主动迎接了死亡,从而确保了两仪式的存活。
这个事实带来的冲击甚至超越了周围陌生的环境与世界的变幻。
两仪织死掉所带来的胸口空荡荡的感觉,远胜过之前的任何一次忍耐杀意的时候,而取代那份空洞的,是无比的迷惘,与孤独。
她是先天的缺陷者,无法填补失去一个人格而留下的那个空白部分,活着的认识,自我的实感,这些东西都开始变得朦胧不清。
但唯独那股躁动的杀意,就像浮在水面上的冰块那么清晰。
两仪织的死去,并没有消解她的杀意,反而让其彻底浮出水面了。
什么啊……真可笑。
原来那个想要成为杀人鬼的家伙,是我自己吗?
这不就显得我之前将一切负面情绪都推到织的身上的行为,像个不负责任的小孩子一样嘛……
就像是宗教一样,把罪恶从自己身上推出去,找一个具体的对象来承担,从而让自己安心。
她本想这么诉说,却已经没有了可以倾听的对象。
缺少了一半的两仪式本应在这混沌的冲动之中,作为生锈而麻木的人偶逐渐迎来自己的终结,在失去了原本世界的束缚下,就更是如此了,但在抬起头,看见在异世界的天空下,不带有任何善意的青年所露出的笑容时,她的杀意取代了一切。
有着端正脸庞的青年如此宣言。
“——真遗憾,两仪织的死本来因为脱离了观测,已经从固定事项中解脱了才对,我本来是打算保存他的,可他拒绝了这个请求。”
“虽然也可以理解,毕竟脱离了这具个体的那一刻,留下的到底是织的痕迹,还是织的残魂,这本就是很暧昧不清的存在。”
然后,在两仪式全神贯注的听着的时候,青年露出了野兽一样的狰狞的笑容。
“所以,我和他做了个交易,虽然我们无论是从形成,还是现在都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但不可思议的是……”
“我们很相似,同为两仪之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有比这还要适合的存在了,所以,现在两仪织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
杀了伱——
比这个念头更先一步的,是两仪式的行动。
她身上没有任何兵器,但在杀戮的天赋上,哪怕只用这双手,两仪式也是无人能及的大师。
然后,她就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
自己连反抗这个动作本身都做不了,才是真正可悲的事实。
但青年看都没看跌落在地的她一眼,与其说是在与她交谈,用来宣告遗嘱这种形容更恰当。
失去了一半的自我,两仪式已经无法再继续向前了,按照最常规的做法,应该是以自己的信念来填补空虚的少女,让其在与织同等分量的支撑下,让两仪式得到补全,成为真正的人类吧。
但当时的两仪式面对的是捣乱因果的狂徒,是正在补全的恶兽,所以,她得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成长。
“我答应了两仪织,让你的梦活下去,所以,去杀吧。”
“你说什么?”
“我说,去杀吧,我就是你活下去的那个梦想,你不是一直将自己的那些杀人冲动推到织的身上,现在,这成为了无可违逆的真实。”
俯视着自己的青年吐出了残忍而又天真的语句。
“什么人一生只能杀一个人这种无稽之谈,你无需再遵守了,你可以自由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继续保持这种态度生活下去也好,成为不加节制的杀人鬼也罢。”
青年以理所当然的傲慢做出了回答;“这些罪恶我都会帮你承受,我是司掌杀人权能的兽,这本就是我的天职,我是新千年永世的皇帝,世界上的一切都处于我的支配之中,所以,我允许你去杀了。”
“两仪式不用承担任何多余的怀疑,因为我会帮你承受代价,反正我本来也是人类恶,是业罪的归处,就像宗教一样,能够理解吗?我替你承担了罪恶,你只需要幸福的生活下去就可以了。”
即使没有任何交往,青年依然给出了与她十分相似的答案,从这点上来看,她与青年似乎确实有种天生的默契。
然后,凝视着那双真红的眼眸,她用颤抖的喉咙的给出了回答。
——
“你醒了吗?”
罗兰看着清醒过来,满面通红的两仪式,有些疑惑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少女的眼睛已经彻底睁开了,但她既没有惊叫,也没有立刻逃出他的怀里,而是保持着这个动作,愣愣的看着罗兰的脸
两仪式没有答话,而是叹了一声气,伸出手,有些大胆的触碰着罗兰的脸,轻轻的扯了一下。
“不痛……也就是说,那的确只是个令人怀念的梦吧。”
似乎是觉得一只手不过瘾,两仪式干脆伸出了两只手,捏着罗兰的脸蛋,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这种无礼的举动如果让两仪家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惊讶,尽管和关系亲切的熟人在一起时,她会表现的很随意,但也不会显得那么逾越。
“也对,平常的你,一定早就把我的头发揉乱了,哪会这样,而且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明明都那么用力了,还是没有痛感。”
两仪式先是皱起眉头暗暗的叹了口气,又沉浸在了面前难得的娱乐之中。
罗兰立刻明白她是怎么回事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式,因为你捏的是我的脸,所以才一点都不痛的?”
两仪式整个人突然僵住了。
她像一只灵巧的猫一样,猛然挣脱了罗兰的怀抱,下意识的抬起半边袖袍,掩盖着自己的脸。
“怎么看应该抱怨的都是我吧?”
罗兰揉着自己的脸,虽然对方有些玩闹的意思,但从少女葱白的指尖中传来的力道并不重,搭配上那股细腻的肌肤摩擦之间的感觉,反而有种按摩一般的舒适感。
“为什么反而先害羞的是你啊……而且把脸遮住是为了什么?”
……不想给你看到现在的样子。
两仪式心中隐约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但在不是梦的环境下,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少女的眼神迅速的掠过周围一尘不染的雪地,眼神里的怀疑立刻变成了惊讶。
趁此时机,罗兰也打量着两仪式那清冷的俏脸。
在没有任何改变的情况下,对方给他的感觉与之前大相径庭。
虽然外表上同样是无可挑剔的精致,但那股凛冽的气质一下子冲淡了之前的知性。
单从气质上来说,现在的两仪式是有着男性来看会认为她是女性,女性来看会把她错认为男性的和风美人。
虽然从这点上来看,已经悄然揭露了对方身上比较残念的一项特征就是了,与身为国中生就拥有那种规模的浅上藤乃比起来,就更是如此了。
不过说出来的话,罗兰总感觉她会恼羞成怒的咬过来的样子,因此还是选择了沉默。
反正,从未来来看,两仪式还是相当具有成长空间的。
不过,如果是这种气质的话,看来阴阳之间的平衡已经打破了喽?难怪荒耶宗莲如此焦急,那么,与根源式不一样,现在的两仪式,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罗兰的眼眸中带着明显的好奇之色,而与比较神秘的根源式不同,两仪式显然不擅长卖关子。
她感受那份回到了故乡一般的安心感,脸上浮现了浅笑,接着,以相当具有干劲的眼神凝视着罗兰。
“罗兰,是我回到了现在,还是你脱离了未来?”
刚刚说完这个问题,两仪式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她从来都不是能言善辩的那种类型。
“算了,还是我自己看看更快。”
少女轻描淡写的说道。
罗兰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两仪式的动作。
以一个闭眼再睁开的简单动作为开关,从少女的瞳孔中,泛起了浩瀚的蓝光,在那如同海洋一样的深邃蓝色深处,则是如同花苞一样璀璨而正在等待绽放的虹色。
罗兰凝视着她的瞳孔,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