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往好处想，这倒也省下了梁寅“如果突然在人群里大变活人该作何解释”的口舌了。
本次委托的圆梦客户洛托姆，就栖身于眼前的洋馆之中，并且正在遭受什么未知的危险。
意识到这一点，他立马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把原本站在肩膀上的伊布抱进了怀里，右手食指更是下意识地搭在了Z手环上嵌着的Z纯晶上。
下一刻，捷拉奥拉和超梦伴随着两道从腰包里射出的蓝光，分别出现在了梁寅的左右，后者更是果断发动超能力隐去了他们一行的身形。
这在给予了梁寅满满安全感的同时，也让他能余出一些心神去思忖状况之外的事情了。
就比如……
毛发稀疏的小狐狸手感果然没以前好了。
“啪叽！”余出的心神是叫你想这个的？
气呼呼的伊布拿爪垫朝梁寅的下巴一拍。
就算没用上心意相通的能力，小狐狸也轻而易举地从自己笨蛋训练家那张写满失落的脸上读出了那家伙失礼的想法——呐呐呐，捷拉奥拉小弟不就杵在边上嘛！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再怎么说，之前商量都过不会反抗的了。
“梁寅（父亲）……”
在各显神通地感知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状况之后，捷拉奥拉和超梦都似乎察觉了什么东西。只不过它俩几乎同时开口，却又好巧不巧地打断了彼此的措辞。
相觑对视了几秒，超梦率先打破了这份有点尴尬的沉默，很懂事地把右臂向前一摆：“捷拉奥拉大伯，那么还是你先说吧。”
在那场队内友谊赛之后，两只宝可梦在某只爱管闲事小狐狸的特意打点下，私底下似乎已经有过了什么交流——这还是梁寅在与伊布心意相通能力的帮助下才得知的消息。
然而它们具体聊了什么，就是付费内……
咳咳，那就不是很清楚了。
某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去寻根究底也没有意义，就比如说梁寅至今也还不知道，小狐狸到底是什么时候同捷拉奥拉立下了那个听起来歧义满满的约定。
当然，也不能排除伊布这套说辞是用来唬他的可能性。
“……”电猫浅蓝色的闪电状胡须轻微颤动了一下，“周边的磁场很不正常，每个方位的场强分布几近均匀，就连方向都几乎相同——最终指向了那座洋馆。”
探测附近几公里的磁场，也是捷拉奥拉在领悟磁场转动要领后所顺带掌握的技巧。
比起寻常的能量感知方式，前者的针对性更强，能够分析出来的信息故而更具体。
黑皮猫猫冷峻的目光瞥向了不远处道路上的行人：“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些人类体内的生物磁场高度相仿乃至类同，似乎已经有什么未知存在给他们划定出了一个既定的标准。”
就像流水线上组装的工业制品？
抿了抿嘴唇，梁寅默默替自家捷拉奥拉的描述安了个贴切的比喻——不过话说回来，就目前为止的发展怎么越来越有恐怖片那味儿了啊。
“我没什么要补充的，”超梦顿了顿，“看样子捷拉奥拉大伯的磁场探测术，比起我的超能力感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它从来不会说什么违心的话。
超能力感知给超梦带来的结果，也仅仅是眼前的建筑正被一种古怪的力场笼罩着；至于那些行人身上的异常，它或许得再靠近些使用波导之力才能发现端倪。
“毕竟这里八九不离十就是彩虹火箭队赤日所创造的‘没有心的世界’，”梁寅做了个简单的逻辑推理，“根据委托第一版的【介绍】，这些人都已经失去了心中的‘太阳’，所以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做过多的交涉。”
这里怎么说也是赤日的主场，既然已经确定那些人类有问题了，自己再送上门去岂不是辜负了圆梦中心把自己传到洋馆界域内的苦心——他觉得自己被送到这不止是由于离洛托姆较近，兴许还存在着不被其他人关注到的考量。
对于这个说法，三只宝可梦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认同。就像是几分钟前梁寅询问它们接取洛托姆紧急委托的相关意见时，它们仨想也没想地就支持他去遵循内心的想法一般。
麻蛋，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于是梁寅又“怒搓”了两把伊布毛量相对没那么“贫瘠”的狐头，惹得小家伙有点不快地咬在了他的指肚上。
好，第一要务是先找到圆梦客户洛托姆！
……
拨开肆意生长在小径上的杂草与灌木，扯断了三四根挡路的翠绿色藤蔓，梁寅走到了这扇落满尘土的黑色门户跟前，伸出双手用力一推。
“嘎吱——”
生锈的金属活页发出了尖锐的呻吟声，不知道被闷了多少个岁月的霉味掺杂在潮湿的气浪内扑面而来。
被熏到的梁寅呛着倒退了几步，后脚跟又绊着了底下的灌木，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幸而身后的捷拉奥拉及时用肩膀抵住了他的背脊。
“别那么不小心，”不动声色地用脚爪踩塌了那一处绊人的灌木后，电猫几步走到了它的训练家身前，“……接下来我来开路。”
第218章 森之洋馆
“父亲，这里的电路已经锈断了。”
这也意味着，这里的灯是开不了了。
也不知道从哪年开始，洋馆那几面朝南的彩绘玻璃窗户，终于攒够了一层足以隔绝自然光的尘土。因而此时这昏暗室内唯一的光亮，便是来自梁寅与三只宝可梦身后那洞开的大门。
“其实按照鬼屋的常见套路，这扇门不出意料待会儿就会自个儿关上。”
轻握着捷拉奥拉背后的松软的鬃毛，梁寅半打趣半科普道：“不单单会发出一声巨响来吓唬人，门也会由于未知的不可抗力被封锁住——当然在宝可梦世界，这种现象通常幽灵属性的宝可梦在恶作剧。”
伊布翻了翻白眼，还字正腔圆地“嗤”了一声。哪怕是与梁寅心意相通的小狐狸，也对这套说法很不感冒；只不过旁边的“好大儿”超梦倒是另一个极端，特给父亲大人面子地点点头，甚至凿凿地表示自己会牢记于心。
“什么话都囫囵记下只会害了你，尤其是从梁寅这家伙嘴里吐出来的，”把某乐子人那“过来人”的样子模仿出了个九成八，伊布语重心长地告诫着后辈，“……还有就是超梦你，对这个花心大笨蛋的滤镜实在是太重了吼！”
超梦神色没有变化，看起来毫无把这话放在心上的自觉——早在“认祖归宗”之前，它就已经从诸多生活的小细节里察觉了梁寅父亲和伊布阿姨间互损却不带恶意的亲密关系。
不过“花心”这点描述的确值得商榷。毕竟过去在精神世界里的时候，就算是记忆残缺、面容模糊的父亲大人，也总是喜欢追赶在想象力制造出来的宝可梦们后头。
“超梦也不想再平白多几个叔叔阿姨或伯伯婶婶吧？”这是在某次私底下的交流中，伊布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给超梦进行夹杂私货的利弊分析，尤其夸大了某只蓝狗对梁寅的诱惑力，试图把它拉到同一个阵线上。
超梦当时也没有拒绝对方。
毕竟事不过三，三个长辈已经是极限了。而且多几双眼睛盯着，也能更好地防备某只粉红小猫趁虚而入勾引它父亲。
……
大门最后也没有按梁寅的说法自动关上。
梁寅尴尬地耸了耸肩，寸步不离地跟在捷拉奥拉后头，继续向着光照不到的地方深入——在黑暗中，电猫身上的蓝色部位，伴随着它的呼吸都自行亮起了澄清的浅色蓝光。
确实很漂亮，而且对晚上怕黑的人很友好。
虽然延伸的超能力可以替代眼睛视物，但超梦还是特意搓出了两枚大小适中波导弹，并体贴地以念力托举在了梁寅的左右用来照明。
虽然但是，这种被自家宝可梦们关照的感觉真的是很不赖呢！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后者美滋滋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前面有一座可疑的雕像。”
捷拉奥拉忽地停下了脚步，然后心里还在盘算事情没反应过来的梁寅，便愣愣地撞上了前者的后脑，并成功取得了对方捂头回身后所递出的一瞥无奈眼神。
幸亏电猫现在不是磁场大只佬状态，不然怀里抱着的小狐狸就会像是一坨汉堡肉被两块“面包”给夹住了——真要发展成那样的话，自己肯定又要哄很久了。这个想法在梁寅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他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正事上。
“可疑的雕像吗？”借助超梦波导弹的幽光仔细观察了一番捷拉奥拉口中的雕像，他蹙了蹙眉，回想起了一些兴许相关的信息，“这里或许是游戏《钻石/珍珠》里的森之洋馆……毕竟那一作中的洛托姆便是隐藏在森之洋馆的一台老旧电视机里的。”
而且有种种线索暗示，洛托姆成为过银河队的科学家冥王的实验品——因为在那个时代，它似乎还是一类未被发现（或许是未被人类创造出来）的神秘宝可梦。所以说，被银河队科学家冥王抓去做实验的洛托姆有八成乃至九成的概率就是银河队boss赤日儿时的玩伴。
“……”突然觉得有点造化弄人啊。
在梁寅思索的功夫，捷拉奥拉再次垂眸感知了一番，又缓缓道：“在这个雕像上，曾经寄宿过非常强的生物，即使它已经消失了，但是上面所残留下来的阴冷磁场，依旧能够对外界不断产生负面的影响。”
也就是说，这个雕像是个诅咒物件咯？
梁寅又联想到游戏中一些有关森之洋馆的细节，比如说会有管家和小女孩模样的幽灵游荡在卧室和厨房，又比如说某个房间里挂着一张眼睛会动的肖像画——如果他们真的存在，那么会跟赤日有什么关系吗？
毕竟从【洛托姆的心愿】可以推断出，这处洋馆也是洛托姆与赤日成为朋友、做出约定的重要地点，那么进而可以推断出森之洋馆兴许就是赤日幼年时期的居所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通过种种细节的环环印证，梁寅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处洋馆便是宝可梦剧情里神奥地区非常着名的鬼屋森之洋馆了。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原来的森之洋馆应该位于偏僻的百代森林才对。可现在外头哪有点森林的模样，分明是一座至少表面看起来很“热闹”的城市。
啧，越接近真相，事情反而变得越扑朔了。
“咱们先去找洛托姆吧！”
这些疑点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到解决，梁寅也不这么干干地耗着，决定以退为进地搁一搁，先去找寻到洛托姆的位置，确保圆梦客户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于是，一人三宝可梦向着洋馆二楼进发，很快就锁定了一个房间。
根据捷拉奥拉所言，里面柜台上的电视机里存在着某个生物的磁场——而超梦的超能力探测也同样得出了这个结论。
没错了，洛托姆就躲在电视机里。
“咚咚咚——”
梁寅和电猫对视了一眼，把怀里抱着的伊布放回了肩膀上，然后伸出右手用指关节轻扣了几下那老式电视机宽厚的外壳。
“摩西摩西，洛托姆，你在吗？我是来帮助你实现心愿的圆梦师，可以出来见一面吗？”他先照例进行恳切地自我介绍，毕竟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噌——”
电视机脏兮兮的显示屏突然亮起，自动播放起了一个节目。
第219章 逐渐失去“心”的洛托姆
电视机的画面不断闪动，里头放映的不知是什么片子的角色，则是像鬼畜剪辑似的，刚说出一个字就被切换了镜头。
往复循环地使用了好几回“活字印刷术”，才差强人意地组构出了一句语法还算正确、音调却略显怪异的句子。
“我的电波和灵体曾受过不可逆的损伤，可能丢失了与圆梦师相关的记忆洛托。”
这种东拼西凑的信息交流方式，倒是和某位声带受损而用车载收音机代替的赛博坦星人有几分类似。
拍去了手掌沾染上的灰尘，又从身前忽明忽暗的鬼畜画面移开目光后，梁寅仔细甄别起个别发音失准的词眼——
至少从句末的口癖来瞧，电视机里的家伙的确是自己的圆梦客户没跑了。
“你应该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洛托姆，”梁寅哑然失笑，清了两下嗓子，颔首解释道，“我此行是为了完成你的心愿，之前也没和你有过接触。你没有关于我的记忆才是理所当然的。”
紧接着，他把跟每一位圆梦客户（除了对坂木忠心耿耿的喵喵以外）都讲过的换汤不换药的例行介绍词，娓娓道来地说给电视机里的洛托姆听——
告诉对方自己是来自异世界的人类，是被宝可梦圆梦中心选中的员工，致力于帮助需要帮助的宝可梦们实现它们的心愿云云。
然而洛托姆的反应却令人意外。
“你愿意帮助我寻找他吗？”
它倏地一顿，电视机画面的切换速度不断加快，说出了一连串的话：
“不不不，你绝对做不到的！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太阳’很久了，所有人所有宝可梦都失去了‘太阳’。快走！你们的‘太阳’也会不见的！他不可能回来了，他也已经回不来了！你们快走！”
洛托姆的前半句话分明还留有希冀，可到了后半句却像是遭逢了什么巨变一般，不仅变成了语意颠倒重复的车轱辘话，而且字里行间只剩下了负面情绪充盈的尖锐否定。
如果再配合此刻暂停的显示屏上，那个男性角色狰狞癫狂的可怖表情，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几乎要从电视机里溢出来了。
“……”
按照先前委托的经验来看，圆梦客户们至少对实现愿望本身，还是洋溢着热情的。
无论是伊布拒绝进化的决心，还是捷拉奥拉保护幼小的坚定，亦或是喵喵赢取宠爱的努力，超梦找寻父亲的执着，都不外如是——要不然从因果逻辑上也不能被称作是“心愿”了。
而与它们相比，现在洛托姆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一丢丢不太对，好像是丢失了那完成心愿过程中理应保持的热情劲头。
难道说这就是原本是普通委托的【洛托姆的心愿】会进阶成紧急委托的关键所在吗？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梁寅不禁皱了皱眉头，猜测洛托姆或许正在从“热情”等积极情绪开始，慢慢地失去它的“心”。
导致消极情绪一时间占据了上风。
毕竟这里是赤日达成野心后所创造的“没有心的世界”，出现这种“失去心”的状况，倒也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