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苏墨落下,姥姥的面容上突然浮现出哀伤之意:“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他已经可以借信仰之力露身,也许只要我再守着他几百年,他真的就可以再次出现。”
“现在,什么都没了。”
“但是......他既然可以出现了,为何不来见我?”
苏墨看着那个骨灰坛,没有说话。
他能感觉到,骨灰坛里面的魂魄已经消散了,仅剩的一丝残念也在飞快消退,因为之前信仰之力被黑山老妖打碎的缘故。
再过不多久,就会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他是兰若寺曾经的主持?”苏墨轻声问道。
“对。”
姥姥的面容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像是在回忆,缓缓诉说着一段已经过去近千年的历史。
而苏墨也没有再说什么降妖伏魔,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听众,坐在旁边静静倾听。
良久之后。
姥姥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它看着苏墨:“千般算计,终究落得一场空,莫非这就是我的报应?”
“但......但是我在作孽,为何报应到他身上!”
妖魔也会落泪么?
苏墨以前不知道,但现在,却亲眼见到了。
他面露犹豫之色,终于,缓缓开口道:“我可以试试,但不一定能成功,希望很小。”
“你说......什么?”姥姥的目光死死盯在苏墨身上,带着激动与不敢置信。
“给我吧。”苏墨朝着它张开手。
姥姥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将那骨灰坛小心翼翼递了过来。
苏墨接过,打开。
里头除了雪白的骨灰之外,还有一张陈旧的宣纸,宣纸上是一副简陋的画。
小小僧人盘膝而坐,茂盛的柳树伫立于他身后,柳枝垂下,遮挡着阳光。
看了一阵,苏墨右手招动,无数莫名的能量涌动。
有数百年来被树妖害死之人残留的灵魂碎片,也有细若游丝的信仰之力,更有苏墨自身的力量,全部汇聚在一起,涌入骨灰坛中。
最终,骨灰坛炸裂,无数雪白的骨灰化成了光点,缓缓消散。
“我无法确定,他也许彻底散去了,也许会在不久之后变成新生的灵魂,只是再也没有之前任何的记忆,如同全新一个人。”
树妖却似乎完全没听到第一个可能,只是呢喃着:“全新的人......全新的人......好,这样也好,再也没有记忆,也好......”
它看着那些消失的光点,泪如雨下,却带着解脱之意。
良久之后,突然看向苏墨:“你是想要我的木之晶核吧?”
苏墨没有开口,算是默认。
树妖笑了起来:“你强行杀掉我再取木之晶核,晶核中的木灵会伴随着我的死亡而消散许多,最起码散去三成以上。”
那些柳枝摆动,突然刺入了它自己体内。
哪怕做好了准备,可树妖依然发出凄厉的哀嚎,毕竟自己取自己的木之晶核,就仿佛是活人去挖自己的心脏!
一颗闪烁绿光的晶体被挖了出来,柳枝颤抖着,伸向苏墨。
苏墨伸出手,那颗晶核便轻轻落入他掌心。
树妖的气息开始急速消散,它看着苏墨,眼眸中逐渐失去神采,却有仿佛呢喃一样的声音传出:“谢谢......”
.........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
两匹纸马站立,燕赤霞与苏墨骑在上头。
“苏道友接下来想去哪里?”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叫出苏前辈三个字。
“正气山庄。”苏墨看了燕赤霞一眼,突然轻声道:“燕道友,想听个故事么?关于兰若寺的。”
“哦?”燕赤霞脸上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毕竟也是他住了很久的地方:“说说。”
.........
很久之前,也许足有千年。
兰若寺还是个香火鼎盛的寺庙,有个小和尚偷偷在后山种下一颗柳苗,只当玩耍。
结果那颗柳苗却顽强的存活下来,并开始生长,于是小和尚每日来给它浇水,在它旁边念诵经文,复习功课。
多年之后,柳树长大,由于受到佛经熏陶,通了人性。
小和尚虽然也成长为一个正式的僧人,可还是喜欢每日过来,在柳树下念诵佛经,与它说些心里话。
多年之后,僧人老迈,也成了兰若寺的老主持。
整整九十年的陪伴,让僧人觉得柳树是它的亲人,于是决定死后便葬在树下,也好看着那座养育了他一辈子的寺庙。
柳树也做好了迎接僧人的打算,在僧人埋葬下的那一刻,便是它枯萎的那一天。
然而在一个晚上,兰若寺遭到了洗劫。
或许是大殿那座鎏金的佛像引来了觊觎?又或者是众多的僧人进出,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富庶之地。
持着刀剑的人杀光了所有的和尚,鲜血浸染了兰若寺每一寸土地,包括了年迈的老主持。
于是柳树眼睁睁看着,那个栽种下它,陪伴了它近百年的老人倒在自己面前,满 身柳枝能遮风雨,却挡不了刀光剑影。
鲜血浸染了树根,也浸染了柳树的心。
从此之后,一尊妖魔便出现在了兰若寺中!
它开始猎杀人类,开始操控着厉鬼,不计代价杀掉那夜手持刀剑的人。
它不知道为何没有发现老人的魂魄,但它坚信老人的魂魄总能回来,而当老僧人魂魄回来的那一天。便是它自我了断,让老僧人超度之时。
因为......老僧人曾经与它说过,最大的愿望,便是升入西天极乐。
数百年猎杀人类的罪孽,应该足以让他升入西天了吧?
以我满身罪孽,换你一世功德!
.........
“那宁采臣呢?”燕赤霞叹息一声,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故事说的是谁。
苏墨轻声开口:“老僧人死后,尸骨便暴尸在外,它不敢触碰尸骨,害怕自己满身的血污,会污染老僧人一世的功德,只能以法力维护着让其不会腐烂。”
“终于在几十年前,有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路过兰若寺,借宿了一晚,发现了老僧人的尸骨之后,便顺手掩埋在了树根下。”
“他也是这几百年来,唯一被树妖放过的人,他的名字,叫宁天意。”
苏墨回头看了一眼。
坑中水面上,隐约间似乎出现了一座辉煌的大殿。
大殿之中传来无数僧人的禅唱声,而在大殿后面,一个身穿僧袍的稚嫩小人,正提着水壶,在给一颗柳树浇水。
口中还不停嘟囔着:“快快长大,快快长大。”
稚嫩的柳条迎风挥舞,仿佛在回应小僧人的话,又仿佛是在道别。
“燕道友,走吧。”
“好!”
ps:解释下前天一更原因,前天晚上正码字,卧室灯突然不亮了,我也没多想,拿了个灯泡准备换上,结果自己脑子坏了,开关忘记了没关,特么的换灯泡的时候直接爆出火花,家里所有电器全部熄灭,吓死我。
第二天找了电工上门,说什么跳闸还是什么跳保险来着......所以大家在家接触电器一定要小心,千万注意关电闸之后再操作.......
第489章
这是一座血染红的祭坛。
大量符文被画在地面上,那暗红色的颜料未曾干涸,沿着符印的边缘缓缓流淌,拉出一道红色的细线。
所有符文的边缘,都有这么一条暗红的长线,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副流淌着鲜血的涂鸦画!
身穿朱红色铠甲的丰成秀吉跪在祭坛的中间,旁边放着一把短柄肋差,神情凝重,脸色苍白之中却又带着几分不舍与凶狠。
这份凶狠是对前方那个身穿神官袍服的中年男人的,安呗泰光。
“将军。”
安呗泰光凑近了一些;“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么?”
“你是否有私心在内?”
“将军冤枉我了。”安呗泰光摇了摇头:“我与将军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而且我一心侍奉神社,根本就不在乎人间的权势富贵,因此我又有什么理由要去坑害将军?”
“这一切,都是神灵的旨意,当然,也是后阳成陛下的旨意。”
丰成秀吉死死盯着他,似乎想要看穿皮囊,一直穿透他的灵魂。
而安呗泰光却也放下扇子,毫不畏惧的与对面的男人对视。
良久之后,丰成秀吉移开了目光,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可以死,但士兵们打下的地盘不能丢,这是我们天照国臣民最后的退路了。”
“我明白的。”
安呗泰光郑重道:“将军打下来的地方我会镇守,将军安心为大局献身便好。”
“寻鬼众已经有结果了么?”丰成秀吉缓缓拿起身旁的肋差短刃。
“没有。”安呗泰光似乎早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毫不意外的摇头。
“没有结果,那我之后如何寻到鬼王山?”
“将军放心。”安呗泰光指着地面上红色的符文:“这些组成阵法的血液之中,有特殊的东西,因此你只要按照计划转化成功,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受到鬼王山的吸引,跟着感觉前进便是了。”
“那你之前为何派出寻鬼众?还有骚扰明国边境的三万人......”
“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々` 。”安呗泰光直视着他:“明国海岸的那些人是祭品,是将军用来打开鬼王山路径的敲门砖,至于那些寻鬼众,仅仅只是一个释放消息的信号而已。”
“这会儿,估计也死光了吧。”
丰成秀吉握着肋差的手紧了几次,终于缓缓松开,耸立的肩膀慢慢塌陷:“那就开始吧。”
安呗泰光负在身后,悄悄结出手印的右手也松开,低声道:“将军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丰成秀吉沉默少许:“没了,开始吧。”
安呗泰光无声的点头,然后缓缓后退,最终跳下祭坛。
祭坛周围,几十个跟他一样身穿白衣的阴阳师围拢过来,在他们身后,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浮现出来,这是他们的式神。
而这些式神,包括统御他们的阴阳师,全都围绕祭坛跳着古怪的舞蹈。
安呗泰光也戴上了一张白色的狐狸面具,手中拿着白帆在围绕着祭坛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