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又多叮嘱了几句,才快步离开了。
颜立夏悄悄回头,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关闭的门外,很是恍惚。
这人,难道真的浪子回头金不换?
她其实,很缺爱。
从小到大,身边关心她的人,几乎没有。
嫁给司辰,对颜立夏来说,当初,怎么可能没有依赖跟幻想?
后来的司辰,她气吗?肯定是生气的。
恨吗?目前还谈不上。
孕期他那副德行,她是有怨气的。
如今,看着他如此照顾自己,又在昨晚那个关键时候,那样有担当。
颜立夏的心里,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外面还在下中雨,司辰穿着雨衣,急匆匆回到二姑家:
“奶奶,立夏醒了,我给端点吃的过去。”
“哦呦,老天保佑,醒了就好!”司老太正抱着娃娃喂奶粉,妹妹还在呼呼大睡。
这年头的奶粉,还没有婴幼儿专用,连盒装牛奶都没有。
孩子们喝的奶粉,是司丽歌买来的,7元一袋,全脂乳粉,隔壁县的一个老牌乳制品品牌,古城。
奶瓶更是没有后世那么多种类,就一种,玻璃的,1元钱。
正是晚饭时间,司香兰将煮得浓稠金黄的小米粥,盛入碗中,叮嘱司辰:
“立夏刚醒来,只能吃点流食,这个碗,半碗就行,不能多吃,知道了?”
“哎,好!”司辰连忙应下。
说着,她将瓷碗放入竹篮里,又拿了两个馍馍,干燥的蒸笼布包好,一并放进去:
“你也在那边吃吧,想吃什么菜,自己夹。”
饭桌上的盘子里,是炒好的菜,辣子白、土豆丝、胡萝卜丝,以及腌制的一些小菜。
司辰拿了个碗,一样夹了一些,放入篮子里,拎起,打伞,出门。
“哎,司辰。”司香兰突然叫住他,一本正经叮嘱道:
“立夏既然醒了,那就要通奶了,孩子暂时不必抱过去,那就得你来。”
“我?”司辰一脸懵逼。
“对,你来,你替孩子们吸通立夏的奶,这往后,大人不至于遭罪,孩子也有母乳吃。”
司辰:┗|`O′|┛ 嗷~~
第11章 后悔,嫁给我吗?
司辰提着篮子回到病房外,站门口,思绪有点飘。
通奶——
该怎么跟颜立夏说呢!
新婚后那几次吧,关了灯,俩人虽然紧张,也都彼此摸索着,好歹有黑夜掩盖。
可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司辰一个头,两个大!
突然,门内传出颜立夏一声惨叫。
司辰慌忙推门进去,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王医生带着小护士,站在颜立夏的病床边。
王医生正双手按在颜立夏的腹部,用力按压。
司辰顿时头皮一麻!
颜立夏是剖腹产,伤口不碰都疼。
此刻,还要被按压腹部!
司辰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但是,前世反复了解过的产后知识,让他清楚人家医生的做法,是必然的程序。
今天中午,颜立夏还是昏迷状态时,司香兰就来按压过一次,是为了看下面的出血量。
今晚,王医生这是第二次按压。
是为了刺激宫底让子宫收缩。
这样,可以促进宫腔内淤血的排出。
但是!
巨疼!
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疼!
司辰放下手中篮子,赶紧走上前,一把握住颜立夏的手,给她安抚。
已经泪流满面、唇色发青、额头血管凸起的颜立夏,都顾不上看一眼是谁,下意识双手攥紧司辰的右手。
那力道,像是要把司辰的手掌与手指,都狠狠捏断!
司辰知道她疼,便不作声,任由她越攥越紧。
王医生猛然用力,狠狠一个按压。
司辰眼睁睁看着,体重大约在一百斤的王医生,整个人都双脚离地,几乎是小幅度跳了一下,狠狠按压在颜立夏的腹部。
“啊!——”
颜立夏疼得浑身都在剧烈颤抖,惨叫一声,哭出了声!
那泪珠子,一颗赶着一颗往外流淌,根本收势不住。
司辰赶紧蹲下来,下意识将她的头,往怀里抱,给她安慰。
颜立夏慌乱之中,一口咬在他脖子与肩膀之间的软肉上!
疼得司辰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她还在呜呜哭泣,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因为疼痛。
司辰咬牙,没吭声。
既然不能替她疼,被她咬一口,似乎,也没什么不能忍的。
司辰微微拧着眉,空着的左手,拍抚她的后背,不停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这次按压过去,就不会再按了……”
果然,王医生在观察完出血量后,面露喜色,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总算是达标了,今后,不用按了。”
听到这里,颜立夏竟是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眼前明晃晃的金星乱飞,呜呜呜哭得更大声了。
她抱着司辰,死活不肯撒手。
王医生跟小护士相视一笑,打趣:
“那,司辰同志,好好照顾你爱人,我们,就先走了。”
“哎,好,谢谢你们!”司辰还蹲在床边,被颜立夏死死抱着脖子。
王医生面带姨母笑,领着小护士去隔壁病房了。
颜立夏抱着司辰,哭了许久,才缓缓放开他,哭腔浓郁地嘟囔:
“果然,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呜呜~”
司辰的心,一下子沉甸甸的,下意识轻声问道:
“后悔……嫁给我吗?”
“不后悔,跟谁生不得疼这么一遭?”颜立夏倒是豁达。
司辰莫名心底发涩,也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跟谁生……
到底还是小姑娘心思,有点傻,娇憨得可爱,却也伤人于无形。
想想也是,眼前的颜立夏,不过20岁。
司辰压下心底的微妙感觉,拍拍她肩膀:
“吃点东西吧,我带了小米粥来。”
颜立夏这才缓缓放手。
这年头元孟县县医院条件简陋。
病房里,除了硬板床、旧椅子、旧床头柜、挂输液瓶的铁架子,其他什么也没有。
就连卫生间,都在走廊的尽头,还是茅坑。
病床,也不能摇起来。
司辰取来隔壁床的枕头,垫高颜立夏的头部。
再从白色笼布盖着的篮子里,取出那碗小米粥。
勺子搅了搅,见不冒气了,他才投喂给颜立夏,叮嘱:
“小心烫,先尝一下。”
颜立夏试探着用嘴唇碰了碰,觉得不烫,便一口吞掉:
“呜,好好吃!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小米粥了!”
司辰赶紧继续投喂。
心底,一点都不好受!
以前的自己,真是个混蛋!
老婆怀着孩子呢,却从来不过问她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每天就知道跟一群狐朋狗友胡吃海喝、四处瞎逛当。
乱花钱不说,还去地下赌场给人家送钱,活脱脱一个大傻叉!
那几个人精,当他人傻钱多好玩弄,故意做局骗他往里跳。
这一年来,他连自己跟颜立夏的婚房,都抵押给那群人了。
如今,他跟颜立夏,只能住在父亲当年的烧砖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