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赵诚三兄弟为例——
他们开着自己的拖拉机,一人一个大铁铣,一铣一铣往拖拉机斗子里铲煤。
一趟一趟,往返在矿井与露天煤场之间。
拉煤车是从露天煤场装煤炭的,因此,才有了赵家兄弟的这种临时运煤拖拉机。
因为是私人小老板,给他们的工钱低廉得可怕!
转运一拖拉机的煤炭,才给两块五。
虽然跑一趟的距离很近,可那一铣一铣铲煤的功夫,全是力气活儿,那是闹着玩的?
所谓的苦劳力、重劳力,也就是这了。
一天12个小时,起早贪黑,能跑多少趟,取决于铲煤的速度。
一般半个小时一趟,满打满算顶多可以跑25趟。
但你是人,你得吃饭喝水上厕所吧?
你累得实在撑不住了,不得歇一歇?
因此,正常情况下,一天就是个22趟,收益也就55元左右。
司辰确实有心拉一把他们。
……
围观村民们陆续散去,众人观点基本一致:
“赵议可真是倒霉!被那水英花白白污了名声。”
“人家前脚刚去上学,她后脚就上黑金镇勾搭小老板了,想钱想疯了!”
“水家那样的条件,眼皮子浅得很,能教养出多好的闺女?”
“水根子就是个掉钱眼儿里的孬货,啥嫁女儿,那根本就是卖女儿!”
“这下子好了,鸡飞蛋打!连名声都臭了,我看啊,他往后还咋嫁女儿!”
“你们说,村长会不会问水家追回彩礼?”
“保不齐哦!咱们村长那是谁?水根子的脑子,根本不够村长涮的!”
“那可是两千块的彩礼呢!咱村嫁女儿,谁家收过这么高的彩礼?”
村民们议论的重点,也是水根子最担心的。
他是个好吃懒做的人,家里虽然田地不少,但产量都一般般。
每年到了春耕秋收的时候,都是靠女儿、女婿们。
比如,今年的小麦收割,就是托赵议的面子,白嫖了司辰的收割机。
水根子坐在门槛上抽旱烟,愁得薅头发,咋样才能赖了赵三给的两千块彩礼呢?
水家婶子挺着大肚子在灶台上和面,这一通闹,午饭都没吃。
“他爸,你要去黑金镇瞧一瞧不?”这话,水家婶子是壮着胆子说的。
“我去干啥?不去!”水根子正心烦意乱呢!
“死丫头!背着老子闹出这么大的丑事,还觉得不够丢脸?”
“她就是死在班房里,都不关老子的事!”
“被她这么一闹,家里两个小的,往后还咋嫁人?”
“甭在老子跟前提那只破鞋!我没那样的闺女,败坏家门,呸!”
“死婆姨,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揣着一个,看我现在不打死你!”
“都是你个臭婆姨,肚子一点不争气,生了多少个了,就没一个带把儿的!”
骂完,水根子又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咋样才能赖掉赵三给的两千块彩礼呢?
即便他已经做了决定,对外宣称,水家没有水英花这个女儿!
水家婶子默默垂泪,连反驳都不敢说上一句。
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她甚至懦弱地想,肚子里的娃娃,可一定要慢点出来。
一定要熬过去这桩事了,再生出来。
有本事的男人赚钱养家,没本事的男人烂脾气、打老婆。
……
县医院,住院部。
任小柔已经醒了,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任大姐在一旁苦口婆心规劝:
“小柔,那样的王八蛋不值当你跟他过,离婚!”
“狗改不了吃屎!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不是都应验了?”
“没有水英花,还有别的英花,你能跟他生得过来那个气?”
“你别担心,大姐就是你的后盾,有大姐一口吃的,就一定不会少了你的!”
一旁的大姐夫听得直皱眉,拽着媳妇儿胳膊往出走,道:
“小柔,你先好好休息,我跟你姐去给你买点吃的。”
“你拉我干啥?我还没说完呢!”
俩人一路拉拉扯扯走到一处僻静角落,大姐夫教训:
“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我咋啦?”
“你妹妹那模样,明显就是不情愿离婚,你这样怂恿她像话吗?”
任大姐大嗓门,怒吼:“都那样了,不离留着过年下酒菜啊?”
“你小声点!咱俩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你还大包大揽要照顾她们母女三人,媳妇儿,你要我说你点啥好呢?”
“那可是我亲妹妹!”
“那又咋啦?离不离婚,还不得看她自己意愿?你在这里上蹿下跳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颜立夏站在另外一边,无意间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得叹息:
是啊,要一个女人离婚,谈何容易?
尤其还是任小柔那样的特殊情况。
搁在谁身上,那都是阵痛,都不是轻易能做出的抉择。
话又说回来,离不离婚,决定权还是在任小柔。
任何人的话,都只能是参考意见。
“媳妇儿,上车!”司辰将车子开了过来,接上颜立夏后,一路赶往黑金镇。
刚抵达国煤百货楼,司辰的车子都还没熄火呢,便瞧见马路对面开走的班车后面,出现了一个人:
赵议!
第145章 谁能容忍绿帽子?
赵议昨晚躺在宿舍的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心底总是隐约觉得不够踏实。
深夜11点,他把室友叫醒,求人家自行车送自己一趟,去火车站。
室友是个仗义的同学,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耗费三个小时,吭哧吭哧把赵议送到了位于曙光区的火车站。
一路上,遇到上坡的地方蹬不动了,赵议就下来,俩人推着自行车走一段。
赵议不好意思让人家蹬,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自己蹬。
龙城到临河市的火车票,挺多。
赵议买了半夜两点半的票,四个半小时抵达临河市。
他又赶早上最早的一趟返程班车,花费四个小时从临河市回了黑金镇。
此刻,下午三点。
司辰看着风尘仆仆的赵议,心里很不是滋味。
马路对面,赵议也看到了司辰,他竟是和善一笑,快步跑了过来。
“没吃饭呢吧?”司辰拍了拍赵议的肩膀,带他往宋刚饭店走。
有些事情,务必让赵议知道。
至于他怎么抉择,那就不是司辰操心的事了。
司辰是个硬脾气,遇到事情快刀斩乱麻,极少拖拖拉拉。
宋刚正在收银台查看账本,见司辰来了,一脸热情,笑着迎了上来:
“晚上我攒了个局,你要一起不?”
“又是镇上的朋友?”司辰掏出来烟,给他、赵议,一人一根。
“是啊。”
“算了,你来处理这些事吧,我媳妇儿管得严,得早点回家。”
一旁站着的颜立夏:……-_-||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八道!
宋刚笑嘻嘻打趣:“你可真有意思!”
随即,他将目光挪向赵议,问:“这位兄弟是……”
“赵议。”司辰语气很平淡。
宋刚脸上的笑意,却忽然僵住。
赵议心下诧异,直觉大概跟水英花有关,却并没有深究什么原因。
他和善一笑,打招呼:“你好。”
那笑意,满是疲惫。
宋刚还以为赵议知道了水英花的事,顿时替他尴尬。
男人嘛,谁能容忍绿帽子?
“那个,想吃点啥?”宋刚反应很快,赵议一定是刚从龙城赶回来的。
“炒个刀削面,大碗的,多加肉!”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