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即便如此,雪之下阳乃也没有半分动摇,只是嫌弃似地撇了撇嘴,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
“只会说些漂亮的大话。果然能够接受男友劈腿的女孩子,脑子都不太正常呢。”
“因为小悠是特别的,小雪也是特别的,你当然不懂。”由比滨结衣立刻回答,“这是属于我们的恋爱,不需要你这个局外人多嘴!”
“局外人?”雪之下阳乃扬起了眉,怒极反笑地瞪向她,眼底有着锋锐的寒光,“很好,现在的后来者都这么嚣张了是吗……”
说才说到一半,还没等她放下手臂认真起来,聊得尽兴的太太们总算是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探头过来疑惑地问:
“怎么了吗?吵架?”
“阳乃,发生什么事了?”
雪之下阳乃一扯嘴角,眼睛冷冰冰地瞟了不甘示弱地仰起头的由比滨结衣一眼,忽然换上了往常的轻松笑容,对母亲摆了摆手:
“没什么,只是在帅哥的问题上起了争执而已……没想到我跟团子酱的观点,竟然有这么大的不同呢。”
她说过了,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天空寺悠着想——这句话绝非谎言。
因为无法阻止母亲的行动,所以时刻陪在她身旁,随时都能给他们打掩护。
因为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很难瞒得住,所以尽管内心会非常不爽、有种在帮助情敌的感觉,但雪之下阳乃其实是打算站到他们那边,想办法缓和天空寺悠即将遇到的修罗场。
哪怕是被由比滨结衣一波跳脸的现在,她也没有愤而改变这个念头的打算。
只是在为了他着想而已,谁都一样。
“对我来说,他也足够特别……别以为只有你不同,区区的『后辈』。”
将母亲那边应付好后,雪之下阳乃用只有由比滨结衣听得见的声音,面无表情地道。
舞台上的灯光猛然大亮,随着司仪的介绍,下一个表演团体走上台来,准备开始他们的演出。
……
谁也没有注意到,春日野穹缓缓抬起了头。
游戏机的画面停在暂停的字样上,电子冷光映照着她半边可爱精致的小脸,看上去好似多了几分人偶般的无机质,衬得双眸更加灵动俏皮。
“恋爱中的女孩,不管几岁都会变成傻子吗……真是的。”
在身边的纷争总算告一段落后,她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人小鬼大地感慨起来。
不过说到底,若不是她隔在太太们和那两个人之间,就由比滨结衣和雪之下阳乃那种『吵架』力度,再怎么压抑声音也绝对瞒不过去,势必会让太太们听到一些不妙的内容的。
所以才说她们傻。
光顾着中路对线了,完全没注意到家长随时都有可能过来GANK。
耸了耸肩,春日野穹低头将视线重新放回了游戏机上,脸上却莫名神采飞扬,嘴里哼起小曲,一副充满了优越和自豪感的模样。
“切,一群人口口声声说着要替悠着想,结果最后在暗处守护着他的,还是我这个妹妹啊~”
至于台上的表演?
完全没有看的必要,只要等悠出场就好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如雪般的琴音
随着时间过去,涌入体育馆的人潮越来越多。
或许是宣传部的奔波起到了效果,又或许是邻近中午,有些人买了小吃就想找个地方边看表演边吃午餐。
落语部的表演结束后,春日野穹收起手机,抬头四处张望,周遭的椅子上都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好似让整个体育馆内的空气密度骤然上升了一样。
在表演语表演衔接的空档中,能听见四处都有压不住期待的议论声。
“听说天空寺同学要上台表演?”
“你没看到门口的海报吗?论坛上也有写,因为嘻哈社临时没办法上台,文化祭委员会就请了天空寺同学来帮忙……”
“赞美嘻哈社!又能听到秋季展演那时的琴声了吗?”
“据说那次的影片流传出去后,还有音大的教授来找天空寺同学,说能够保送他上音大呢……只不过被他拒绝了。”
“真的假的,这么好的机会……啊,不过以天空寺同学的成绩,连东大都能随便上,好像也不需要音大的保送呢。”
“表演什么时候开始啊?我已经等不急了。”
“快了快了,就是下一场。”
哪怕被热闹的人潮包裹其中,此刻的春日野穹,却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无庸置疑,全都拜这些谈论著她家兄长的声音所赐。
充斥于她内心的满足和自豪感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把鼻子翘得比天高、露出一脸『天空寺悠就是我哥,怎么样,羡不羡慕?』的嚣张表情。
听陌生人称赞自己兄长,果然比听兄长回家自吹自擂还要爽!
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吗?……嗯,好像又有那里不对。
“穹酱,悠小弟他真的拒绝了音大保送吗?”
旁边的由比滨太太忽然好奇地看了过来,同样投来视线的还有她身旁的雪之下太太。
春日野穹先干咳两声缓解紧张,旋即调整好端正的坐姿,云淡风轻地道:“是这样没错,虽然他只跟我提了一句……嘛,反正悠什么大学都能考上,根本不需要别人保送,同意了才奇怪吧?”
由比滨太太眯起了眼,温和地笑着调侃:“哼嗯~有这么厉害的哥哥,穹酱还真是幸运呢。”
春日野穹卷了卷垂落肩头的发尾,下巴微微仰起,继续漫不经心:“一般吧,有我这样的妹妹,悠才该感到庆幸。”
由比滨太太忍着笑意,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温柔的包容力,像是在看着十岁的小朋友正双手插腰,骄傲地说着我父母是超级英雄一样。
“不过穹酱,有一件事你说错了喔?”
春日野穹愣了一下,目光从天花板转到了太太如少女般年轻活泼的笑脸上。
“什么事?”
“你说悠小弟什么大学都能去吧?哼哼,异议阿里!”
由比滨太太举起一根手指,一脸恶趣味的得意表情:“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他考不上女子大学!”
“……”春日野穹眨了眨眼,然后一脸奇怪地反问,“这不是当然的吗?而且就算人家不收他,他也能用助教啊教授之类的身份进去吧?只是要多花一点时间而已。”
“唔唔,说得也是……”由比滨太太沮丧地垂下脑袋,一副被打败的样子,看得另一边的由比滨结衣都忍不住捂脸叹气。
为什么自家的母亲会这么小孩子气啊!就不能和小雪的母亲一样,当个雍容成熟又文雅的人妻吗?
“能得到周围如此广泛的认同,看来他的本事是真的不小呢。”
雪之下太太轻轻点头,这么评价的同时,用张开的扇面遮住了微弯的唇角,不经似地问:
“这么有人气的样子,他在学校里应该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对呀!”瞬间复活的由比滨太太跟着双手一合,脸上充满了想要聊八卦的兴奋,“长得帅又会弹钢琴,这种人在我们那个年代根本就是少女杀手,听说每天都会被约出去告白呢?悠小弟是不是有经历过这个时期啊?”
“!”
这一瞬间,由比滨结衣头上的团子差点蹦了起来,冷汗从额上滑下,浑身如临大敌似地绷紧。
——是危险的信号!
要是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话,绝对会有人先说『不过他已经跟我家的孩子交往了所以没问题』这样的话来,接着是『嗯?他不是跟我家的孩子……』『不,是我家的孩子才对……』『……』,在片刻的死寂之后,彻底掀起修罗场的腥风血雨来!
为了小悠,得赶紧转移话题才行!
“呃,那个……”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他根本不在意这种事,回家也懒得说给我听吧?”只是由比滨结衣才刚出生,春日野穹便语气平淡地开口,然后指向了布幕尚未揭开的舞台。
“比起这个,悠要上台了。”
话音才刚落下,灯光照亮舞台的同时,鲜红的剧场幕布也缓缓上升,伴随着司仪轻柔的广播音:
“感谢落语社给予了我们逗趣而富含哲理的演出,而接下来,他的琴声让那个秋天下起了温润的春雨,曾经感动了全校师生的演奏,如今跨过一个季节而来,又会在这个冬天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唯美景色呢……”
无须提醒,掌声如雷般地响起,观众们不约而同地摒息以待,将气氛推向GC的同时,让舞台成为了期待的中心点。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只有一架钢琴的舞台上时,由比滨结衣边随气氛鼓着掌,边低头对春日野穹附耳道:
“小穹,干得漂亮!我的反应比较慢可能派不上用场,接下来就靠你主攻了!我从旁辅助!”
“哼,这种事不用你说。”春日野穹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哼了声,“悠由我来保护,你们派不上用场无所谓,别给我拖后腿就行了。”
“明白!”也不在意她高高在上的语气,由比滨结衣笑着回答。
就在这时,一名俊秀少年从后台走出,漫步至灯光汇聚的舞台中央。
仿佛月亮勾引着潮汐,原先衰落不少的掌声,又如巨浪般汹涌地拍了过去。
而他没有拿起话筒,只是如过去那般轻描淡写地向着观众鞠了一躬,旋即坐到了纯黑色的钢琴前,打开钢琴盖、伸展起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和其他学生并无不同,只是穿着总武高毫无特色的西式校服。
可那笔挺的身姿、修长的手脚、淡漠的神情、肃穆的气质,却像是一套高级燕尾服熨贴在他身上,恍惚之间好似来到了国家级音乐厅——
而走上台的,无疑就是一名国家级水准的钢琴师。
“平民出生,没有受过任何才艺教育,也能有这样的气质吗……”
心湖泛起了一丝波澜,美眸中异彩连连,雪之下太太仰头注视着台上那人,饶有兴致的笑意始终挂在嘴角,逐渐加深。
论外表,他是一名真正的美少年,举手投足便能让女生心动;论气质,干净而平稳,自信却又内敛,谁也无法不对他心生好感;论才华,学习成绩在自家女儿之上,据说钢琴还不是他最擅长的技能;论人望,刚才的讨论热度已经足够证明一切了。
身世虽然平庸,但这种人本身就能靠自己打造出显赫家底,门当户对用在他身上才叫浪费。
至于最重要的人品问题,她相信雪之下雪乃,不至于看上一个斯文败类。
这种乍一看全方位无死角的完美少年,雪之下纱织活了○○年,还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除了不姓雪之下以外,她感觉这个人已经没什么缺点了——只要他对雪乃的感情够深,那就算他们提前同居了,自己或许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先给他们订婚了再说。
当然,这些都是要等她亲自和天空寺悠对话、考校之后,才能做下定论的事情。
“满意归满意,不过雪乃那孩子,真能驾驭得住这种人吗……”
想起小女儿稍显别扭的性格,雪之下纱织扶着脸颊,不由得替她担心了起来:“回去教她几招驭夫术好了,毕竟越聪明的男人,真要外遇起来也越难发现,第一次谈恋爱的雪乃很容易就被糊弄地找不到边啊……”
如果雪乃能像阳乃那样八面玲珑、心机深沉,习惯将男人玩弄于手掌心上,那她也没必要这么杞人忧天了。
……等等,不对。
阳乃那边好像也没有多顺利的样子,真要说谈恋爱的话,两个女儿都是初心者,是那种一旦真心喜欢上了,就很容易被高段位的男性耍得团团转的类型啊!
不禁皱起了细眉,心念流转之间,雪之下太太暗自做下决定。
此间事了,势必要开一场雪之下家女性限定的家庭会议了!
作为母亲,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见女儿们和各自喜欢的对象幸福生活的场景……
“——”
流畅的琴音抚弄着耳畔,将雪之下纱织的心神拉了回来,再次定睛于台上那名俊秀沉稳的钢琴师。
在完全安静下来的体育馆中,清脆而孤独的乐音慢慢响起,一键一键由慢至快,从台上至台下,并逐渐覆盖住所有听众的身心。
像雪一样的落下。
因为是独奏,所以每个琴音的衔接都清晰无比,旋律干脆不含丝毫婉转,刺骨的吓人;听久了甚至不由得往门口看去,好似外头突然下起了暴风雪,将孤冷严寒的空气填满了体育馆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