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他身上流着世家的血脉!
世家早就想反,而雍皇也早就想将几大世家连根拔起,之所以选择四皇子为太子,一来是四皇子先天道体适合学武。
二来,则是皇后是前代丞相的孙女。
清清白白的书香门第,祖上也与林氏皇族姻亲过,怎么都比散发着恶臭的世家要好的多。
双方本就相看两相厌。
几大世家和四大派买定离手,各自将宝押在了一位皇子身上。
但就是没人搭理这个太子。
在他们写好的剧本中,这位太子殿下最好的结局就是永远躲在武圣山不出来。
但他出来了,而且还来到了皇宫。
甚至,还带着拱卫中州的三万长林军。
三万长林军以及三千神箭手的簇拥下,太子意气风发,虽然只有十六七岁,却浑身都笼罩着一股巨大的威势。
他注视着宁太白。
但令他失望的是,并没有看到所希望的惊慌失措的模样。
宁太白静静的看着他。
忽然叹气道:“太子殿下何必回来送死?”
太子傲然一笑:“错了,不是我送死,而是尔等将亡了。”
“太子殿下你有三万长林军在旁,千军万马在手,只要你一声令下,立马就能让这里伏尸满地,血染皇极。”
宁太白微微一笑:“这就是军威,也是滔天权势,所以太子殿下想必已有了必胜的把握。”
太子哈哈大笑起来。
片刻后,他收敛笑声:“错了,不是把握,而是我一定能赢,一定能将你们这些逆贼一网打尽!你也一定会死!”
宁太白摇摇头:“你错了,我死不了。”
“你死不了,难道是我死?”
“你也不会死,因为你的命很宝贵,如果改朝换代,你和你父皇的人头就是交给天下人的最好交代,所以你现在不会死。”
太子又笑起来:“我没听错?”
“你没听错。”
“就凭你的飞剑?”
宁太白悠然道:“我乃天人,抓你如同抓鸡逮狗,何须飞剑?”
太子沉默。
倏然间,右手高举。
他爆喝一声:“放箭。”
刹那后,杀气弥天而起!
一千神箭手箭矢立发,怒啸而出。
一千支强劲的利箭全部朝着一个方向射出。
密密麻麻的箭矢封锁天空,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扑来,不留半点空隙。
空气发出锐利刺耳的尖啸。
黑色的箭矢顶端精芒爆闪。
临到近处,便已是一片黑压压的云彩。
宁太白的脸色根本就没有半点波动,他的身体也没有动。
不需要闪躲。
当头千支箭到了他面前,就自动碎成了碎片,碎片又继续粉碎成了粉末。
哗啦啦碎成许多金属和木屑的粉末,掉落一地。
第一组箭方射出,弓箭手立刻后退,第二组长矛标枪投手立即踏前一步。
“喝—.` —”
上千人齐声开喝。
一千支长矛凌空攒射。
宁太白依然身形不动,在他周围自然就有一股无形的锋锐屏障。
任何靠近他的东西。
全都被粉碎成了齑粉,纷纷扬扬的洒落而去,在他身上留不下半点痕迹。
“蝼蚁再多,也咬不死大象。”
他一步步朝太子走来。
雪亮的光华一洒而下。
凛冽的剑气像一堵墙般压来,当先的长林军战士如身置冰窖,连身体内的血液都似被冻结,整个身体更是僵硬无比。
三万大军,居然无法动弹。
太白剑神就这样施施然走来,三万大军在他眼中如若无物。
太子这才知道厉害。
他冷汗遍布全身,心脏抽搐:“这就是天人之威,这就是镇压西北七州武林的武道至尊,什么大军在天人眼中也是蝼蚁……难怪师尊让我不要下山。”
“事到如今,如何是好?”
太子的脸色蓦然间化作一片死灰。
咻的一声,一道剑气划破长空,带起的狂风撕裂他的头冠,扬起满头长发。
那剑气从他的发间穿过,对他丝毫不伤。
太子浑身冷汗湿透,就听到对方淡然的声音:“你现在仍活着,只因为我并不想杀你……我说过了,你的人头很有用。”
宁太白忽然停下脚步:“嗯?”
他大袖一挥。
下一刻,剑气清鸣好似凤鸣九天。
青光流转犹如闪电,与一把不知道何处飘来的戒尺撞在一起。
那柄飞剑长鸣一声,发出吃痛的哀鸣。
飞剑遭遇劲敌,滴溜溜当空一转,落到了宁太白的大袖之中。
宁太白眯起眼睛。
在他身侧现出朱无视和三派掌教。
五位天人目光微微凝重了起来,呼吸之间,就看到禁宫中有一道乳白色的光影流转,非常突兀现身于大殿门前。
那是一位宽袍大袖的儒生。
这儒生眉目苍老,气度高华,手中拿了根戒尺一步步走来。
太子大喜:“老师!”
这人是太子太师。
太子太师,与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并称为“东宫三师”。
多为虚衔。
这位太子太师教导过太子数年,深得太子的尊敬爱戴,但也只有寥寥数人才知道,此人堪称大雍真正的擎天白玉柱。
大雍皇族有两位天人保驾,史称为【武尊文皇】。
一为武论尊,武论尊在武圣山开辟道场,这些年与皇族的情分渐渐淡了。
而这一位,便是文凭皇。
文凭皇盯着太子看了片刻,叹息道:“你在武圣山修炼得不错,想不到在这种时候回来了,但我却宁愿你不要回来。”
太子恨声道:“如今已到了我林家生死存亡的关头,我身为皇族一份子,怎能不回?老师,可否还有办法力挽狂澜?”
“已经晚了!”
文凭皇摇了摇头。
他越过那五位天人,目光深邃。
遥望着天空,仿佛看到了那千万里外的烽烟战火,腥风血雨。
“救不了了,天下已经烂了。”
文凭皇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然后朝着五位天人一步步走去。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少年寒窗苦读,壮年漂泊天下,家远人单,困辱尝尽,而终至拜将入相,又得天人之奥妙,以为尽我一生能匡扶天下!”
“除世家,伐门派,以智启民。”
他每一步落下,面容就要苍老几分,头发也要更白一些。
他的语气也渐渐变得萧索。
然而,气息却越来越危险,以致于五位天人都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名士暮年一样飘零,何况于国?”
“年年辛苦,不觉如梦,王侯将相终究要被雨打风吹去……太子。”
文凭皇忽然扭头看向太子:“殿下,你可以帮我下完天下这盘棋吗?”
太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只觉得有一股酸楚从心里涌现出来,只能默默点头。
“好!”
朱无视忽然开口。
“若是太子愿意好好当着傀儡,大雍国运也起码还有三百年!”
文凭皇叹息。
“笼中之鸟,再过三百年也依旧不得自由,我本以为能徐徐图之,暗中剪除你们这些蛀虫,不想天数早有安排。”
罗生门主轻笑:“结局早定,文凭你又何必挣扎?”
文凭皇合上双眼:“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诸位,我等归去吧。”
他的面容苍老到了极致。
然而气息却恐怖的好似大日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