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盗先生的青春恋爱物语绝对没有中二病! 第508节

  明明就像是好好记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此刻消失无踪,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有种根本无从说起的荒谬感...

  “我还真是老了...”有些气馁的叹息一声,老人的身影佝偻下去:“最近的记忆力一天不如一天呢...”

  “大概真的是要去见我家那位了。”

  羽生信长拿筷子的手抖动了下,眼底深处闪烁着莫名的情绪,脸上却是在笑:“天朝有句老话,叫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婆婆你心肠这么坏,大概还有几百年好活。”

  老人本来黯淡的表情硬生生被扭转成气忿的模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几百年?”

  “有你这种整天气人的晚辈,我能多活两天都得感谢佛祖保佑。”

  羽生信长吃饭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已经吞下了最后一根面条,他站起身说道:

  “婆婆,我去祭拜奶奶了,”

  “很久没见,我想跟她说说话。”

  少年话里包含的意思老人能够明白,布满皱纹的眼皮抬起,复又低垂下去,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去吧,不会有谁来打扰你的。”

  羽生信长的笑容收敛几分,颇有些庄重地躬下身,而后什么也没有说便离开了。

  直到此刻,一直守候在走廊下的须田源才走进客厅里,踮起脚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羽生信长消失的方向:

  “这位...呃,信长哥?”

  “好像有点奇怪呢?”

  “他奇怪?”老人哂笑一声摇摇头,手中的动作不停,麻利地收拾着桌子,那动作比起年轻人来也分毫不差:“他啊,比谁都懂,”

  “人的心思太重就会这样了呢,”

  “什么都不肯说,全部藏在心里,这又何必呢?”

  说到这里,她叹息一声,眉宇间的担忧挥之不去:

  “不过,我也确实帮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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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昏,夕阳垂落,宁静的村庄点亮祥和的灯火。

  庭院中央的樱花树枝繁叶茂,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

  古寺泽知恩探出脑袋,打量了下夜色,明亮的月悬挂天际,她耸了耸肩,有些不安的嘀咕:

  “怎么信长哥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呜——

  灶台上,水壶发出尖锐的声音,将少女的注意力拉回,她微微撅着嘴,冲泡准备好的茶叶,只是瞥见特意准备好的第四个杯子时表情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倒水。

  老人正坐在榻榻米上,双手缠绕着丝线,仔细而小心地整理,目光斜睨自己的孙女轻哼一声,开口道:

  “不用管他,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可是现在已经九点了诶?”古寺泽知恩脸上还是放心不下的表情,把沏好的茶水短到老人的面前:“奶奶,你说信长哥到底在外面遇见什么事情了啊?”

  “他以往从来不会提前回来的,更不会连我的面都不见,就去坟前拜祭。”

  “你有什么好看的...”在老人身前帮忙的须田源小声嘀咕了句,脸上颇有些吃味的表情。

  “源,你说什么?”古寺泽知恩鼻翼微皱,带着恐吓的语气向少年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了,都少说两句,”老人打断友人以上,情侣未满的少年少女,没好气地说道:

  “让我安静一会儿,”

  “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去睡觉么?”

  古寺泽知恩十分了解奶奶的脾性,大大咧咧地笑着,从身后抱住老人腻歪上去:“明天没有多少事,今晚就多陪陪奶奶你吧?”

  如果是往日,老人一定会苦笑着由孙女主导,但今天她并没有心思,只是有些闷闷不乐:

  “知恩呐,去睡吧...”

  察觉到老人的情绪,古寺泽知恩与须田源交换了个眼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用我们陪着你等信长哥回来吗?”

  “不用,”老人摇摇头,缠线的动作不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去想太多麻烦的事:“我还没老到动不了。”

  “那...”古寺泽知恩是个乖巧的女孩,听从奶奶的话悻悻地站起来:“好吧...”

  “源,我们先去睡吧,不要打扰奶奶了呢。”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客厅之中,隐约能听见刻意压抑住的打闹声传来,在佛门清净地里回荡。

  直到声音彻底沉寂下来,四处针落可闻,老人才停下,望着窗外墓园的方向,皱眉深深叹息一声。

  ...

  ...

  一弯月牙当空,清冷微风拂面。

  柔和朦胧的光,映照树影婆娑,蟋蟀的鸣声在草丛里久久不息。

  一座座冰凉的墓碑在黑暗中无声肃穆,埋葬着截然不同的过往。

  羽生信长静坐在奶奶的墓前,凝视着墓碑上那张熟悉的严肃的脸,纹丝不动。

  他记不清自己坐在这里多久了,只知道从天明到天黑,从日落到月升,不想动亦不想说。

  每年的祭拜,自己都会叙述一年的经历,可是这一次,他不知道说什么。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终是零碎得不成句子,过完的音容笑貌,犹在记忆中留存,这一见,困惑无比。

  羽生信长一直在想,想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想孩童时期的日常生活,他无比确信存在过,可细究之下,唯有一片空白。

  强烈的自我否定感充斥心头,像是要彻底抹消名为“羽生信长”的存在,将不伦不类的‘源信长’替换进去,似乎本该如此。

  事实上,现实里的种种迹象都在证明,他就是‘源信长’,所谓‘羽生信长’,不过幻梦一场。

  老家的地,属于四宫...

  与奶奶的合照,只有五岁之后...

  ‘奶奶’的形象,既是河合住子的生母...

  一切的一切,都在印证四宫辉夜的话,那正是由自己所编织出的记忆,所以才会那么真实,那么让人留恋...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辨梦幻。

  种种妄念浮现,化身桀笑狰狞的魔,仿佛就在羽生信长的身边妖娆起舞。

  他的眼神迷离,似乎视线中只剩下那座墓碑,手掌怎么也攥不紧。

  不知何时,一缕浓重的线香刺入鼻腔,惊醒了迷惘中的羽生信长。

  他缓缓抬起头,只见老人在他的身侧蹲下,点燃三柱香,双手合十面目肃然地拜了拜,将香火插在坟前:

  “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跟我说说吧...”

  羽生信长想笑,想表达自己的无所谓,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低下头语气中满是无尽的猜疑:

  “如果,过去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呢?”

  “记忆,存在,身份,乃至这个世界,全都是虚妄,全都是幻象,”

  “那该如何?”

  深夜的风微凉,老人咳嗽几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身影更加佝偻: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真与假,真的那么重要么?”

  “当然重要,”羽生信长笃定地回答,双眉紧锁:“如果是假,那自我存在的意义在什么地方?”

  老人抬起枯槁的手,抚摸着羽生信长的眉心,拭去那不安的褶皱,慈祥的温度像是安眠的曲调,能够镇定纷乱的心神:

  “既然是假,你我皆在假象之中,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真实?”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怀疑所带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怀疑,”

  羽生信长凝望着老人,任由她为自己整理散乱的发丝,那和蔼的笑一如记忆中奶奶曾经对自己施加的疼爱,心中好像懂了些什么,又什么都不明白,不敢确信地开口:

  “何以故。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

  “你看,你不是都明白的么?”老人将羽生信长拦在怀中,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抚那颗迷惘的心: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离一切相,即一切法。”

  “不求成佛,亦不刻意为魔,你就是你,”

  “那个无法无天的第六天魔王啊...”

  像是念头中有什么破开了,眼眸深处的迷离逐渐散开,内里通透清明,羽生信长脱开老人的怀抱,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了,婆婆。”

  老人望着他像是恢复过来地模样,满意地点头:

  “不烦了?”

  “不了。”羽生信长笑了起来,满口白牙在黑暗中格外开朗。

  老人无奈地摇摇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起身往来时的路回去:“早点休息吧。”

  “不,”羽生信长面对着奶奶的墓碑,那双拳即刻攥紧,再无丝毫犹豫:“我还有事要做。”

  “哼,”老人一边走远,一边随口询问着:“有什么事这么重要...?”

  “掘,坟。”

  铿锵有力的话语,在夜色中回荡,虫声鸟鸣、风吹树叶、所有的声响都被压下,老人的身形停顿,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轰——!!!

  大地震颤,山峦摇曳!

  泥土扬撒,飞沙走石!

  视线中,一块墓碑拔地而起,直冲天际!

  簌簌而下的尘土内,少年凝视空无一物的坟墓中央,嘴角噙着恶劣的笑,仿若无法无天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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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尽天明,晨露未干

  “信长哥,怎么这么快就走...”

  古刹门前,古寺泽知恩望着穿戴整齐,仿佛整个人焕然一新的羽生信长,颇为不舍地挽留。

  羽生信长蹲在地上,用力揉搓着柴犬阿天的狗头,用意味难明地眼神在知恩与须田源之间来回逡巡:“再不走,你男朋友就要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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