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凉亭之内，身穿蟒袍的太子朱崇坐而饮酒。
凉亭之外，一道仆从打扮的身影安静跪伏，正在诉说着什么。
忽然，朱崇眉头一皱，看向那人，询问道：“你说什么？父皇召见老九？”
“是！”
“确定吗？”朱崇有些不信。
“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西厂厂公雨公公亲自前来迎接，而且态度颇为和善！”那人言辞凿凿道。
朱崇面色有些阴沉。
雨化田此人他自然是知道的，近年来崛起十分迅速，颇得明皇器重。
其所率领的西辑事厂更是隐隐成了明皇的左膀右臂，将东厂的风头渐渐压了下去。
他亲自出面，这件事怕是假不了了。
“老九那个废物生来体质极弱，连一丝真气都凝聚不出来，父皇向来对他不假颜色，怎么今日一反常态？”朱崇十分不解。
“会不会是陛下念及父子亲情，心血来潮一时想见见这位小皇子？”那仆从疑惑道。
“亲情？呵！”
朱崇闻言，冷笑一声。
生于帝王之家，什么都可以信，唯独亲情二字是打死都不能信的。
历朝历代夺嫡之争，手足相残甚至杀兄弑父的例子数不胜数，真把亲情这种东西挂在心里，只会死的比谁都快！
“也许，是与不久前燕京城上空的各种异象有关？”忽地，一道略显阴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朱崇闻言，眼中带有异色地看向说话之人，道：“曹公公何出此言？”
说话之人满头白发，面色却极其红润光华，如婴儿一般。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阴柔之气，那双眼眸之中，更是带着令人下意识胆寒的狠厉。
正是东厂厂公，曹正淳。
面对太子朱崇的问询，曹正淳不急不缓地开口道：“之前发生的那些异象，堪称千年难得一见。”
“陛下未曾第一时间派人探清异象根源，却一反常态地召见了常年被冷落的九皇子……太子殿下觉得这是巧合么？”
闻言，朱崇双目一眯，觉得很有些道理。
“话虽如此，但老九无法修炼是不真的事实，他何德何能引起如此庞大的异象？”朱崇皱眉道。
“若是那九皇子之前有意藏拙呢？”曹正淳忽然反问。
朱崇闻言，心中一跳，反驳道：“怎么可能？他十几年都不曾凝练出一丝气感，难道他从小就学会隐藏？”
“世间不乏早慧之人，这并非绝无可能！殿下，不可掉以轻心啊！”
朱崇沉默下来。
若朱昊当真从那么小便学会藏拙以避锋芒，该是何其恐怖？
曹正淳见状，忽然靠了过来，小声道：“我有一计，可助殿下……”
朱崇眉头微蹙，随即逐渐舒展，嘴角高高扬起。.
第6章
御花园内。
明皇和朱昊说说笑笑，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
身为大明帝皇，日理万机。
能拿出这么多时间来聊天已经是很罕见了。
“父皇政务繁忙，儿臣就不在此打扰了！”朱昊站起身，平静笑道。
明皇点点头，道：“明日，来上早朝吧！”
闻言，朱昊一怔。
大明律法森严，朝廷制度更是严苛。
纵使是皇子之身，若无职位在身也是不能位列朝堂的。
当然，太子除外！
朱昊心知自己虽然没有承认，但他身上许多的变化并没有能瞒过明皇的眼睛。
明皇隐约确定了一些事情，却没有点明。
即便如此，朱昊依旧保持着一问三不知的态度。
防人之心不可无，怀璧其罪的道理朱昊清楚，不得不谨慎一些。
只是初步判断，他对自己应该是没有过多的恶意。
故而当下也没有过多犹豫，点头道：“是。”
说罢，转身离开。
身后，明皇看着朱昊离去的背影，目光中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雨化田自阴影中走出，恭恭敬敬地给明皇添了一杯酒。
“朕这个小儿子，你怎么看？”明皇突兀说道。
雨化田神色不变，低垂头颅道：“九皇子年轻才俊，自然是极好的！”
“你知道，朕不是问你这个！”
“奴才不敢在背后非议皇子！”雨化田低头道。
明皇看了他一眼，自知无法从其口中得到真心话，也不追问。
只是淡淡道：“朕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今日一见，他如今的心性朕还是颇为满意的。”
“若九皇子知道陛下如此夸赞他，定会高兴地睡不着觉。”雨化田适时笑道。
“高兴？”明皇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未免太小看他了，顶多一笑了之。”
忽然，明皇收敛了笑容，眯着双眼道：“你觉得……让他掌管六扇门如何？”
吓！
雨化田瞳孔不禁一缩，迟疑道：“陛下，您是想……九皇子尚且年幼，是不是早了些？”
“自古非凡之人做非凡之事，能引起那等异象的又岂会是一般的机缘？”
“他能得如此机缘眷顾，此生注定不会平凡了去。”
“趁现在，朕还能分得出心思，为他保驾护航！”
雨化田听到此处顿时浑身一震，低头不语。
……
抵达内城之外，朱昊登上了自己的轿辇，顺着原路返回。
一路行去，没有半点阻碍。
待得来到紫禁城门外，朱昊忽然心中一动，道：“停一下！”
轿辇顿时止住，朱昊掀开轿帘，走了下来。
“九皇子，怎么了？”随从不解地询问道。
朱昊没有回答，转过身看向那一道道十分显眼的剑痕，若有所思地走了过去。
城门上守将见状，顿时心中一惊，大声劝阻道：“九皇子不可，这剑痕十分危险，切莫触及！”
其余人都疯了，当即乱成了一锅粥。
剑神和剑仙决斗之时留下的痕迹，哪怕过了如此久的时间，依旧有十分充沛的剑意残留。
剑，虽然是兵中君子，但只要是兵器，总归是为杀人而生。
两位当世剑道大宗师留下的剑意，可轻易斩杀先天境之下一切武者。
之前，已经有不少试图修补城墙上剑痕的匠人被剑意直接抹杀。
更有军中大将联手为之，试图抹除这剑意，却以失败告终。
如今大明皇宫之内，唯一摆在明面上的能与剑神剑仙相提并论的人物，便是当今明皇。
可难道要让明皇亲自出手料理这种东西？
将朝廷威严置之何处？
一来二去，便拖在了这里。
可现在，九皇子朱昊居然在朝着那剑痕靠近，那还了得？
京中之人，但凡有些地位的都知道，九皇子自幼体弱，难以修炼，实力低微。
根本不可能抵挡的住两位剑道无上宗师的剑意。
要是朱昊再这里出了什么事，只怕如今当值紫禁城的这些守卫全部要受责罚，一个也跑不了。
四周慌乱的劝阻声越发嘈杂，朱昊却置若罔闻。
越是靠近，那些剑痕上所残留的剑意便越发清晰。
尤其是对于领悟了草字剑诀的朱昊而言，简直如同黑暗中的明灯一般。
朱昊尝试着伸出手，朝着这些剑痕抚摸过去。
这一幕，更是把远处急冲冲赶来的守将吓得亡魂皆冒。
一股凉气从背后升起，继而则是浓郁的绝望和不甘。
来不及了！
这样的距离，自己打死也赶不上阻止。
九皇子一旦身死，他身为如今紫禁城当值守将，必定难逃一劫。
一想到自己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半生，才谋得这么个安心的差事，如今便要枉受无妄之灾，心中便悲痛难当。
朱昊的那些轿夫随从更是一个个吓傻了，呆立在原地，话都说不出来。
似乎已然预见自己等人因为朱昊身死而被斩首，甚至还会株连九族。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傻眼了。
朱昊并指为剑，精准地刺在了一道剑痕之上。
嗡！
周身狂风四起，无形剑意围绕着他的衣袍疯狂肆虐。
脚下的青石古砖石屑纷飞，一道道锋利至极的剑意划过，登时间剑痕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