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点燃的火折被风突兀吹灭，又像疾驰的飞鸟猛然振动了一下翅膀。
出现的快，消失的更快。
如果没留神，甚至会以为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不看朱昊指尖那道白印的话！
朱昊微微蹙起了眉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
有些生疼。
虽然没有伤口，但那一刹那的触感还是比朱昊预想之中的要更猛烈许多。
他默然注意到，四周的氛围有些安静。
甚至于可以说的上是鸦雀无声。
抬起头，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是用一种见鬼般的神情看着自己。
甚至于有人在不断吞咽口水。
吞口水的声音都显得那般清晰。
他的面前，那道浑身披挂着冰霜的身影再度显现。
“嬴政”脸上也覆盖着厚厚的冰霜，朱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说的话，隐约能感觉出来其内心的惊讶。
“你特喵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堪称世间恐怖之最的虚空裂缝，居然只是在这年轻人手上弄出了一道白印子！
别说将其吞噬了，便是一道伤口都没有撕裂出来。
他这是在做梦吗？
朱昊看了他一眼，有些欣赏地说道：“之前有些小看你了，你还是有点水平的，很久没有人……能让我感觉到疼痛了！”
他这话自然是实话。
自从练就不灭经之后，往后所遇到过的一切对手，几乎没有人再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疼痛，都极为少见。
但“嬴政”不这么认为。
他听着这番话，又看 了一眼朱昊的手指。
发现那道白印已经渐渐消失，直至不可见。
十分理所当然地把朱昊的话当成了赤裸裸的嘲弄。
看！
你弄这么大的动静，也只是在我手指上弄了一道存在了几个呼吸的白印。
一股难以忍受的屈辱感浮现心头。
“吼——”
吼声震天，说不上来到底像什么。
隐约中有些狼的孤傲，虎的凶残，蛇的冷血。
——总之不像人就对了。
“嬴政”四周风雪席卷，在他身后形成了一对冰雪之翼。
每只翅膀长度足有两丈，完全舒展开来近乎可以遮挡头顶的一切光芒。
猛地狂扇而下。
嗡嗡嗡——
空气一阵颤抖。
大量的霜意高速凝聚，在低空中形成成千上万道冰棱。
冰棱尖端成墨黑色，在阳光下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只看一眼，便觉得世间绝无什么事物能够承受其一击。
漫天冰棱当空落下，说是毁天灭地的一击丝毫不为过。
哗啦啦！
轰隆！
来仪殿当即倒塌，烟尘堪堪涌现，便被极致的寒意冰冻在了空中，化作冰粒落下。
如雨！.
第208章
远山清幽。
白云绿水，水中倒映着小亭。
张三丰站在亭内，负手看天。
四周景色玉翠，山间的风时而舒缓如情人轻抚，时而骤疾如潮水拍岸。
一切显得那般自然惬意，就像张三丰这个人一样。
他站在那里，隐隐成了这幅山水画中的一部分。
一呼一吸，完美地融入到天地之间。
……
头顶忽地涌来一道亮光。
并不璀璨，却让张三丰眯起了双眼。
他的气息自山间朝着上空弥漫而去，搅乱了一角的云层，融入那道亮光之中。
苍穹中落下一颗莲子，快若流星。
莲子落入山涧，沉入水中。
蓦地惊起浮光掠影，大片大片的莲花自水面上绽放，天地间的光芒于这一刻收敛在一处。
一道身影自光芒中走出。
张三丰看着那人，缓缓颔首道：“前辈！”
达摩看着他，脸上带笑：“我见过你！”
张三丰说道：“贫道入天人时，神游仙武，曾与前辈有过一面之缘！”
达摩说道：“你很不错！”
这话说的十分坦然，既没有过分的赞誉，也没有虚伪的客套。
似他这样的人物，早已不需要那些。
达摩忽然说道：“今日燕京城内很是热闹，我想去看看！”
张三丰摇头，说道：“不行！”
达摩说道：“为何不行？”
张三丰认真地说道：“陛下有令，佛门之人不得入大明，更别说燕京！”
达摩有些奇怪地看着张三丰。
那种眼神张三丰很是熟悉，事实上朱昊麾下的人，或多或少都被这种眼神看过。
其中表达的意思大多相同：你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听命于世俗的皇权？
陆地神仙已然是脱离了凡人界限的存在。
不朽天人还在其之上，早已达到了此界武道所能修行的巅峰。
尘世间悠悠千载，在他们眼中不过弹指。
王朝兴衰，沧海桑田，也不过与世间大多数事情一般无二，没有半点区别。
到了他们这样的境界，对于红尘中的一切应该看得极为透彻才是。
强大如当年开创武道纪元的五大帝国，仍旧逃不了该有的宿命。
为一个帝国做事，听一位君王的吩咐……对他们而言有什么意义？
张三丰如是说道：“前辈当初开创佛门禅宗，立意为普度众生，救苦救难，为何如今一遁世便是千年万载々ˇ？”
达摩对这个问题分明想过许多次，直接道：“众生皆苦，苦海无尽，所谓度尽，皆是笑谈！”
“当年心有豪言壮志，却可笑还是站的太低，看到的不够清楚！”
“直到后来才明白，人世间的一切，喜怒哀乐，忧愁痛苦，本就是这个世间应有的模样……”
“一个人的力量再大，能救世一时，又如何能救得了一世？”
“改变不了什么，不如顺其自然！”
达摩平静说着，追溯过往，嘴角忽然扬起笑意。
似乎想起当年他便是想通了这个道理，才茅塞顿开，道心通透直达天意，成就不朽天人。
张三丰说道：“顺应自然，这是道家的无为之义！”
达摩脸色不变：“大道相通，不论禅宗或者是道教，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随后又道：“你也该懂得这个道理才是。”
忽有风来，拂动二人的衣角。
水面上成片的白莲晃晃悠悠，景态极美。
张三丰说道：“道理不一定是对的！”
道理，是这世间一部分先行者总结出来的经验。
这些经验被大部分的人接受，久而久之就成了真理。
但却未必适用任何人！
我们是擅长用美好来定义这个世界的人类。
其实世界一直都在那里，人怎么看，怎么想，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意义。
很多事情只有做了，才能看到结果到底如何。
达摩看着张三丰，说道：“你又能做什么呢？或者你效忠的那位年轻帝王，又能做什么？”
张三丰说道：“一个人拯救不了全世界，但每个人可以试着拯救自己！”
达摩摇头：“这世间终究还是弱者多！”
张三丰眼中有着精芒：“他说过，终有一日要让这世间人人如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