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亲王坐进车内,车队朝着王宫的方向驶去。
与此同时,一辆军用卡车驶入现场,士兵们开始清理地上的尸体。瓦利德亲王被第一个扔进车厢,随后,一具具冰冷的尸体重重压在他的身上,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穆罕默德亲王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回想起沙姆斯在病床上曾与他的谈话:
【兄长,为什么笃定瓦利德一定会动手?】
【因为他年纪太大了,按照兄终弟及的制度,我死之后,王位本就应该是他来继承,就算仅仅只当了几天的国王,那他也是以王的身份死在那个位置上。】
当时的穆罕默德注视着神色枯槁的沙姆斯,对方虚弱得仿佛只剩一口气。
最后那个问题他没问得出口,沙姆斯国王的手掌轻轻放在了弟弟的手背上。
【我累了穆迪我实在是太累了.】
————
大马士革,锡安指挥所外。
“都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班达尔一马当先,率领士兵迅速包围了指挥所。
残存的锡安守军依照约定,纷纷将武器扔在地上,举起了双手。
指挥所地下的大门缓缓开启,尤库斯图夫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他的军装依旧笔挺,胸口甚至别着数枚象征战功的勋章,整个人都仿佛焕然一新。
他目光扫视,最后落在班达尔身上:“你就是班达尔?”
班达尔收起枪:“你就是尤库斯图夫?”
尤库斯图夫目光继续搜寻,很快便锁定了一位被众人簇拥着的年轻将官。
他主动朝陆凛走去,说道:“我很高兴你没有食言,阿米尔”
见陆凛身后的士兵持枪上前,他举着双手:“不用紧张,我已经提前解除了武装。”
话虽如此,法赫德与另一名士兵依旧毫不客气地上前,对尤库斯图夫进行了彻底的搜身,确认他没有携带任何隐藏武器。
陆凛朝他点了点头:“恭喜你了,尤库斯图夫。从今天起,你就能摆脱锡安的身份,开启新的人生了。”
尤库斯图夫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绝不会走出这一步,我是一名军人,我有我的职业操守和荣誉感。但是特拉维夫的那位总理,他逼得我们别无选择。”
随即,他叹了口气:“他下令在世界各地追杀阿拉法特人,并枪炮将阿拉伯人从世代居住的家园中驱逐,这些罪行,任何一个尚有良知的人都无法接受。”
陆凛看着他,似笑非笑:“那么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你们在大马士革犯下的那些惨无人道的暴行,比如‘清洗战术’,比如那些被吊死在路灯上的平民……也都是拜那位总理所赐?”
“这一点,我无法否认,也无法推卸作为军事主官的责任。”
尤库斯图夫中将声音沉重,随即话锋一转:“但战争的法则向来如此,胜利者拥有对失败者支配的权利。我记得,当你们的军队推进到加利利平原时,同样也对我们的百姓展开了屠杀。”
就在这时,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十几架隶属于联合国的“支奴干”直升机出现在天际,缓缓降落在附近的空地上。
尤库斯图夫中将深吸一口气,转向那些已经放下武器、面露惶恐的锡安士兵们。
这大概是他身为锡安将军的最后一次训话,他他挺直腰板,用尽可能沉稳有力的声音喊道:
“士兵们!听着!我们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你们已经尽到了军人的职责,无愧于曾经许下的誓言!
但活着,本身就需要更大的勇气!
从现在起,你们将迎来一段新的人生!不要畏惧前方的未知,不要退缩于过去的阴影!抬起头,活下去!
这才是对你们自己和家人最大的负责”
陆凛转头,向班达尔递去一个眼神。
班达尔立刻会意,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右手,猛地挥下。
下一刻,周围所有双志士兵手中的武器开火了,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向那些手无寸铁、刚刚看到一丝生还希望的锡安士兵。
“不——!”
尤库斯图夫惊呆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带来的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在血泊中成片地倒下,痛苦的哀嚎和绝望的咒骂短暂响起,又迅速归于沉寂。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短短几十秒,广场上再没有一个站着的锡安士兵。
尤库斯图夫中将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猛地转向陆凛,表情因愤怒而颤抖:“你!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你承诺过的!!!”
陆凛打断了他的咆哮,声音寒冷:“你真以为,你能带走这些双手沾满阿拉伯人鲜血的士兵?我原本想要你挑选一百人,本意是想让你亲自指出罪孽最深重的一百个人渣,省去我甄别的麻烦。”
“可你答应过我!你答应保证他们的安全!”尤库斯图夫几乎是嘶吼出来。
陆凛摇了摇头,“等你回去,可以好好问问埃兰德森,我向他承诺的,仅仅是让你一个人活着离开大马士革而已。”
“你——!”
话音刚落,陆凛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周围几名士兵立刻上前,狠狠踹在尤库斯图夫的膝窝,强迫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随后死死将他摁住。
面对尤库斯图夫中将惊恐的眼神,陆凛将匕首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你以为,摆脱了国籍,当了污点证人,就能洗刷身上的罪恶了吗?就能掩盖你在这座城市犯下的累累罪行?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啊——!!!”
尤库斯图夫发出凄厉的惨叫,刀尖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血瞬间涌出。
陆凛用匕首在他的额头上,刻下了一个血淋淋的、锡安的徽记。
以伤口的深度,就算以后愈合了也一定会留下疤痕。
“你将带着这个印记活下去,”
陆凛的低语从尤库斯图夫的耳边响起:“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锡安杂碎的身份!”
尤库斯图夫捂着流血的额头被扭送上飞机,临走前他还不忘朝着陆凛大喊道:“我会去联合国上举报你,检举你的所作所为,一定会的!!”
陆凛随手将匕首仍在一边:“阿拉伯的人民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第200章 Double King 双王
大马士革北城,锡安守军阵地。
炮弹在126步兵旅指挥所不远处炸开,震得顶棚簌簌落下灰尘。
“守住!你们必须再坚守至少四个小时!”
亚伦旅长刚对着无线电咆哮着下达完又一个反击命令,通讯兵却朝他递来了一份来自城内司令部的明码电文。
“尤库斯图夫将军下令……全军投降了?”
亚伦旅长看着电文内容,只感觉身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亚伦旅长将电文纸揉成一团,颓败道:“现在投降有什么用?那些苏尔利亚人不会接受我们的投降的,他们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们!”
身为副官的以撒中尉张了张嘴,竟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的长官。
因为此时就连他自己,内心也充满绝望。
锡安与苏尔里亚之间的对抗早已远超常规军事冲突的界限,那是民族间的血海深仇,像他们这些双手沾满鲜血的一线指挥官和士兵,投降后很难指望能得到宽恕。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进指挥所,气喘吁吁地报告:“旅长!外面的进攻停止了!苏尔里亚人的炮火停了,步兵也停止推进了!”
亚伦旅长猛地站起身,冲到观察口前,他端起望远镜看向远处,果然,之前还枪炮声震天的战线,此刻交火的声音逐渐冷却,只有硝烟还在缓缓飘散。
紧接着,对面的阵地上,传来扩音器的声音。
清晰的希伯来语响彻整个前线阵地,传入了每个锡安士兵的耳朵里。
“锡安的士兵们!听着!大马士革已经解放了,你们的指挥部已下令投降,继续抵抗毫无意义!现在,放下你们的武器,高举双手走出来!只要你们放弃抵抗,我们将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投降不杀!重复,投降不杀!”
这喊话声如同重锤,让每个仍在负隅顽抗的锡安士兵,茫然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亚伦旅长缓缓放下望远镜,脸上的肌肉因内心的激烈挣扎而微微抽搐。
“旅长.”副官看向亚伦。
亚伦没有立即回答,他仔细观察着战场,苏尔里亚的确停下了进攻,似乎是在给他们做出决定的时间。
很显然,眼下这种情况,肯定是司令部与阿拉伯达成了某些投降的协议。
亚伦旅长痛苦地闭上眼睛,片刻后他缓缓睁开,声音沙哑:“传达我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放下武器投降,按照苏尔里亚人的要求,高举双手走出去,是我们输了。”
参谋部里的参谋们,纷纷投来了复杂的目光。
亚伦旅长叹了口气:“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报应虽然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作为一名虔诚的信徒,亚伦脑海中回忆起《俄巴底亚书》中的一句话:“你怎样行,他也必怎样向你行;你的报应必归到你头上。”
亚伦旅长随后看向自己的副官:“身为锡安的一线高级军官,阿拉伯人一定会枪毙我,记住,等会儿投降的时候,你把所有的作战命令,尤其是那些比较残酷的命令,都推到我的身上。就说一切是上级独断专行,是我强迫你们执行的。就让我帮你们多带走一些罪孽吧。”
以撒中尉的眼眶瞬间红了,指挥所内所有听到这番话的军官和士兵,无不动容。
他们纷纷朝亚纶敬了一礼。
————
大马士革,西城区。
当锡安军队投降的消息响彻大马士革上空时,整座城市陷入了一刹那的寂静。
紧接着,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喷发,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从每一条街道、每一扇窗户中迸发出来!
“我们赢了!”
“解放了!大马士革自由了!”
“安拉胡阿克巴!为了自由!”
压抑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大马士革的市民们纷纷走出家门,他们点燃火把、油灯,甚至举起一切能发光的东西,对着夕阳西下的黄昏,仿佛要将胜利永远留在今天。
有人相拥而泣,感谢真主的庇佑;有人站在街头又唱又跳;更多的人则是一遍遍高呼着自由与真主之名,声音汇聚成喜悦的洪流。
游击队员奥马尔穿行在欢庆的人潮中,心早已飞回了家。
他在刚才的战斗中,引领双志的军队捣毁了数个锡安人的弹药库和交通枢,而现在,他唯一的念头就是确认家人的安危。
越靠近家的方向,他发脚步越快,最后几乎奔跑起来。
然而,当他终于来到那扇熟悉的家门前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只见房门被子弹打穿,倒在了地上,家里一片狼藉,他推门而入,只见桌椅板凳被砸得粉碎,柜子倾倒,衣物和生活用品散落一地,墙壁上布满了弹孔。
奥马尔的身体像是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他一步一步挪进屋内,如同断了发条的木偶。
最后他无力地跌坐在那张还算完整的旧沙发上,目光落在茶几上那张全家福的相片上。
窗外,是震天的欢呼与歌唱,是象征着新生与自由的万家灯火。窗内,只有死寂的废墟和一个心碎的男人。
胜利的桂冠可以属于任何人,但永远不属于失去亲人的家庭。
“爸爸?”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又充满惊喜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奥马尔猛地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妻子米沙尔正搂着他们的儿子,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儿子朝他扑了过来。
奥马尔伸手,紧紧抱住了儿子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