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暴君 第115节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些被插队的双志车组在看到对方的坦克时,非但没有抱怨,反而主动指挥车辆让出空间。

  这令他大为诧异。

  是什么大官的座驾吗?还是什么王室的少爷?

  “他们是谁?”法里斯少校按捺不住好奇,拉住旁边一名正在协调补给的双志后勤下士问道。

  下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看到那些坦克上倒着的像“锤子”一样的标记后,立刻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哦,他们是锤头营的人,少校阁下。”

  “锤头营?”法里斯少校重复了一遍这个番号。

  “是的。”下士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敬畏与崇敬:“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从那支部队里走出来的车长,在别的装甲部队里至少也是个副连长甚至连长!他们总是被派去啃最硬的骨头,打最惨的仗,伤亡也总是最大。私底下我们都称呼他们是司令的‘死亡天使’!”

  在听到“死亡天使”的时候法里斯少校明显愣住了。

  下士见他感兴趣,便神神秘秘地凑近了些:“还不止如此,我听说司令手里有着一本红皮小册子,只有勇敢、最无畏的烈士和英雄,才有资格用金墨水和羽毛笔将名字写在上面!在很多人看来,是通往天堂的捷径!”

  这番话若放在别处、或对信仰不同的人而言,或许感觉有点可笑。

  但这里是阿拉伯,一片被宗教统治了千年的土地,听在这里人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是拿《古兰经》当启蒙读物的。

  这番玄而又玄的说辞,再加上阿米尔早已广为流传的赫赫战功,一下子就在法里斯少校心中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崇高的色彩。

  “可这样不太合适吧?更何况是他国的将军……”他脸上浮现出既想深入了解、又略带抵触的复杂神情。

  下士看他这副模样,便干脆把他拉到一边的弹药箱旁坐下:“反正现在都在排队,如果您感兴趣,不妨允许我向您介绍一下我们的司令,‘苏美尔之剑’、‘沙漠之鹰’、‘加纳姆的解放者’、‘哈希姆河的破壁者’——阿米尔·本·穆罕穆德·本·阿卜杜勒阿齐兹·阿勒沙特殿下!”

  他这边刚起了个头,旁边另一个正在给水壶灌水的双志上等兵立刻凑了过来,插嘴道:“嘿!你说漏了!殿下还是‘真主赐予的洞察之眼’!”

  随后更多的双志士兵凑了上来,在接下来的近半个小时里,卡迪少校被这几名热情的士兵团团围住,听着他们讲述阿米尔司令的神勇事迹。

  其中包括“在努科希尔手撕数十辆酋长坦克”、“拥有真主赐下能看破一切迷雾的双眼”、“能够赋予全体将士悍不畏死的光环”、“班达尔少将是其座下第一天使,埃尔哈利为其第二天使”等等,每件事都被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有人证物证。

  法里斯少校实实在在地被震撼了。他最直接的感受是,这支部队拥有一种可怕的、近乎狂热的凝聚力,那位阿米尔司令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早已远远超越了一般军衔所能代表的层次。

  同时他还注意到另一个现象:双志部队中,尤其是基层单位,都配备着乌里玛。

  这些神职人员不仅负责士兵的宗教生活,似乎也承担着一部分思想工作。

  这使得双志军队巧妙地融合了美式现代化装备体系与伊斯兰传统的思想内核。

  而在此基础上,士兵们又构建起一种对指挥官个人、近乎信仰般的崇拜——这并不是取代对真主的信仰,而是将那位战无不胜、仿佛永远蒙受真主庇佑的司令,塑造成了一个更具体、更可触及的守护神形象。

  但这对于法里斯少校来说,仍有些颠覆认知。

  因为在伊斯兰的教义中,明确地禁止任何人将自己神化或自称使徒,也就是所谓的“万物非主,唯有真主”。

  于是他忍不住小声问其中一个士兵:“你们这样谈论你们的司令,难道不怕被乌里玛听到,惹上麻烦吗?”

  那名士兵却无所谓地耸耸肩:“乌里玛?他们才不管这个呢!他们宣讲时都说,为殿下奋战、遵从殿下的智慧指挥,正是践行真主意志的道路!”

  “真主啊……”

  听到这些话,法里斯少校赶紧祈祷,他的第一反应是大不敬,第二反应却是某种难以言说的震撼——一种在教义与现实之间、被强烈领导力所折服的复杂触动。

  随后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国家的那位“兄弟领袖”约瑟夫。

  那本就是一个对强者极其崇拜的人,他最开始的时候视那位发起“泛阿拉伯主义”的斐迪南总统为偶像,而现在却将这位四次击败锡安的双志将军挂在嘴边。

  在与旁人介绍的时候,经常将这位阿米尔将军称为“我最好的兄弟”。

  他不知道,如果约瑟夫亲眼看到双志军队的这番景象,又会作何感想呢?

  法里斯少校没由来地想到,也许这位阿米尔,正是约瑟夫心中那个理想化的自己吧。

  ————

  双志第一装甲师以及幽灵师此时已经临近雅穆克河谷地带,地势开始变得陡峭险峻。

  在行军的过程中,他们全程保持着无线电静默的状态。

  班达尔从炮塔探出上半身,用望远镜观察地形。

  雅穆克河谷作为戈兰高地的“门户”,两岸是逐渐升起的陡峭坡地与岩石嶙峋的斜坡,属于易守难攻的地形,任何从此经过的部队,都不得不从较低的河岸区域向上仰攻,将自己暴露在居高临下的守军火力视野之中。

  “这里的地形对我们不利,”参谋低声道:“正面强攻,很有可能是让我们的士兵白白送死。”

  “不,要打只能趁现在,哈希姆河的防线上锡安还没有站稳脚跟,他们肯定没有料到我们会直接朝着戈兰高地方向穿插!”班达尔断言:“等到他们反应过来,那才是晚了!”

  “命令各部,就地隐蔽,全面休整,等待夜幕降临。”

  班达尔缩回炮塔内,随即下令,“我们要在深夜发动突袭,告诉幽灵师,利用他们的伪装和敌军制服,尽可能靠近前沿阵地,抢占有利位置,为主力标记通道和火力点,第一装甲师紧随其后,利用夜晚和夜视优势,撕开他们的防线!”

  “我们要趁敌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一鼓作气爬上山,争取在天亮之前,拿下这座河谷!”

第161章 “一路顺风”

  早上起来的时候,陆凛感觉身上汗津津的,那不光是热出的汗,还有一种黏腻的不适感包裹着他。

  自从过了哈希姆河峡谷以后,周围的气候陡然一变,从干燥炎热变得温润起来,就连地上的植被也从典型的沙漠开始朝着短草草原过渡。

  “勤务兵!”他唤了一声,一名年轻的士兵立刻端着一盆清水和毛巾进来。

  陆凛用湿毛巾擦拭脸颊和脖颈,这让他不禁想起叶赫娜,如果是她的话,这时候自己一定能得到一身干爽的新衣服。

  这时参谋长伊卜拉欣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对方起的很早,看到陆凛正在擦汗,便笑道:“黎凡特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局部地区的气候差异很大,多习惯就好。等到咱们靠进戈兰高地,这潮湿程度还得翻上一倍,大半个中东的雨水都浇在那座‘水塔’上了。”

  陆凛接过勤务兵手里的新毛巾,随口道:“我更担心的是士兵和武器的状态,潮湿的天气短期还好,但长期容易让人得上疟疾和各种皮肤癣症,造成非战斗的减员,我们得提醒军医官备足药品,同时让士兵们注意好个人卫生。”

  伊卜拉欣点点头,随即汇报了另一件事:“马斯尔的杜勒瓦总统私下里传来消息,表示愿意支持我们对抗锡安,并秘密向我们提供一个装甲师的兵力,其中包括两个满编的T-62装甲旅,一个机械化步兵旅和三个炮兵营。”

  陆凛挑了挑眉。

  这是看他们首战告捷所以赶来下注了?

  自从上次赎罪日战争吃了败仗,明面上马斯尔已经不敢主动挑衅锡安,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内心深处想要收回西奈半岛的念头。

  这不光是关乎国家的脸面,更是为了收回苏伊士运河。

  根据资料统计,在第三次中东战争之前,苏伊士运河就占据了马斯尔全国外汇收入的四成,约全国收入的十分之一。

  而在接连经历两次战败,马斯尔内部通货膨胀严重,再加上背负沉重的战争债务,整个国家的经济已经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这种情况下,回收苏伊士运河就显得尤为重要。

  但是现在,马斯尔想要让锡安主动归还肯定是不现实的,再加上刚联系上的合众国闹出了“水门事件”,所以现在杜勒瓦能指望的,也只有阿拉伯联军。

  伊卜拉欣问道:“那我们收吗?”

  “收,送上门的兵力,为什么不要?”陆凛毫不犹豫地说道:“告诉他们,我们欢迎任何真诚的阿拉伯兄弟,但人来了,就必须服从我们的指挥体系。”

  除非他们嫌自己前两次输的还不够惨。

  马斯尔算是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确连一个能打的将军都没有。

  呃,这么说倒不完全对,其实还是有一个的,就是那个制定了“巴德尔行动”的阿隆梅斯。

  这位是坚定的主战派,制定了“赎罪日突袭苏伊士和用高压水枪冲垮巴列夫”的作战计划,并且在取得了第一阶段的优势后,决定长驱直入猛攻特拉维夫。

  结果却被当时的杜勒瓦喊停了,两人因为意见相左,身为主帅的阿隆梅斯被当场免职,第二集团军换上了完全不熟悉战况的萨蒙少将,结果就是在“赛里斯农场”战役中,差点葬送了整个马斯尔的陆军部队。

  “其他战线如何?”陆凛问道。

  “阿尔伊拉格第十机械化步兵师和阿拉伯第四装甲混编师,正在多处战线,与锡安进行火力对抗。”

  伊卜拉欣面露佩服之色:“你之前定下的指挥策略很有效,不给联军复杂的指令,只给他们划定作战区域和最终目标,具体怎么打,由他们自己发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的确打的还不错。”

  “前提是得一直赢才行。”

  陆凛冷静地说道:“就让他们打吧,正好也给我们多节省一些合众国的炮弹。”

  ————

  马斯尔,开罗。

  收到双志的肯定回复,杜勒瓦总统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那个阿米尔肯接纳这支军队,假设日后盟军真的战胜了锡安,马斯尔便有望在赔偿条款中添上“归还西奈半岛”一项。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该由谁来带领这支马斯尔的装甲师前去支援盟军。

  他左思右想,最后发现自己好像也没得选。

  “联系阿隆梅斯,”杜勒瓦总统叹了口气:“我会亲自向他致歉.请他重新挂帅。”

  秘书有些担忧:“那如果他不答应呢?”

  杜勒瓦沉默了半晌,随后开口道:“那你就跟他说,假设这次阿拉伯盟军能取得胜利,马斯尔就能夺回前两次战争失去的一切,重回阿拉伯兄弟的大家庭。”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这还不够,就跟他说军队需要他,马斯尔的人民需要他。”

  秘书立刻去照做了。

  杜勒瓦默默望着对面墙上的国徽,他一生都在致力于维护马斯尔的利益,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名誉和尊严,可到头来却却一无所获。

  片刻后秘书回报:“总统阁下,阿隆梅斯答应了。”

  杜勒瓦微微颔首,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

  希望这次自己没有选错。

  ————

  哈希姆河西岸一处刚刚搭建起来的野战维修厂,来自哈希姆本地的老大爷阿布·贾马尔正叼着一根自卷烟,麻利地摆弄着一辆抛锚卡车的发动机。

  “气门弹簧断了,活塞环估计也够呛,怪不得点不着火。”

  他伸出手指精准地探入引擎深处,拈出一段扭曲断裂的金属丝,对着一旁的士兵说道:“不过不用担心,马上就能修好。”

  阿米尔司令以个人名义从哈希姆征调了许多的卡车和拖拉机,现在这些老玩意儿反倒成了各部队抢手的货色。

  从运兵到搬运弹药,无一不通,除了速度慢一点,几乎没有啥缺点。

  在一旁的士兵看着繁忙的维修厂,不由得有些疑惑:“老师傅,您的手艺确实没话说,但您这把年纪,不在家里享福,干啥还偏偏来战场上吃苦?”

  老人停下了手里的活,用袖子擦了擦汗,头也不抬道:“这里就曾是我的家。”

  士兵僵在了原地。

  “前年的那场战争爆发之前,我就住在这附近的一个村子里,给人做维修机器、打井泵的活计。后来战争爆发了,我运气比较好逃到了东岸,但我的老房子,我祖父种的橄榄树,还有我的家人和好朋友都留在那边了。”

  老人熟练地换好新的弹簧,顺手清理了发动机上的污垢,继续道:“你们拿起枪是为了真主和阿拉伯而战,我拿起扳手,是为了我自己能回家看看。我们只是在用不同的方式,做同一件事。”

  年轻士兵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解下腰间珍贵的水壶递给老人。

  老人看了看他,接过水壶,抿了一小口。

  十几分钟后,阿布·贾马尔拍了拍修好的引擎盖,发动机立刻发出了有力而平稳的轰鸣声,仿佛在回应他的呼唤。

  “好了,”老人对士兵说:“它又能跑了,能帮你们把更多的炮弹送到前线去了。走吧,孩子,一路顺风。”

  士兵跳上车,临走之前不忘朝着老人挥了挥手,随后卡车轰鸣着驶离维修厂,卷起一阵尘土。

  老人目送着卡车远去,直到它变成一个小黑点。

  “一路顺风.”老人收回了视线。

  片刻后,维修厂里又多出一个埋头苦干的维修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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