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阿璃,像阿婷,还有这阿力,你也都着手计划着安排吧,笨是笨了点,但好歹有一把子力气。”
秦叔脚步一顿,他不晓得自己是继续进屋取膏药,还是站在原地听候安排。
李追远:“奶奶,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安排不安排的。”
柳玉梅摆摆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算是一家人,也得有个一家之主才算安生,奶奶我,是盼着你早点长大,好接过这担子呢。”
“我会的,奶奶。”
都这个时候,也没必要推辞了。
柳玉梅看向秦叔,眉毛一挑:“听见没有?”
秦叔:“听见了,我会跟阿婷转述的。”
柳玉梅:“阿婷哪里用得着你转述,她都懂,顾好你自己先。”
秦叔:“是。”
坝子上,林书友正坐在小板凳上剥着毛豆。
阴萌走了过来,在旁边板凳坐下,伸手抓过一把过来,打算帮他一起剥。
林书友马上把那一把又拉到自己跟前:“剥这个容易伤手。”
阴萌:“我又不做饭,你怕什么?”
林书友:“不吉利。”
阴萌偷偷拉了拉林书友的衣袖,小声道:“你发现没,那个香侯一直在看你。”
“有么?”
“有。我说,你是不是被她给发现了?”
“没有吧。”
“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润生给我们送了药,我给她喂药时,她醒了。”
“她看见你了?”
“没,天那会儿还黑着呢,她看不见我的模样,我就对她进行警告,说她要是敢乱动和反抗,就对她母亲和女儿不客气,然后她就乖乖喝药了。”
“她听出你声音了?”
“我故意掐着嗓子变音说话的,我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掐着嗓子还变音?”
“没错,保准听不出来。”
阴萌:“来,你跟我念,福州。”
林书友:“湖纠~”
阴萌耸了耸肩。
林书友:“不标准么?我说话可从来不带口音。”
在一个全部说南通方言的环境里,说普通话就已经很突兀了,更别提还是带福建口音的普通话。
阴萌:“你自己去找小远哥坦白吧。”
林书友站起身,见小远哥从东屋出来了,他马上跑过去。
过了会儿,林书友坐了回来。
“小远哥说,就算香侯怀疑了,但没确切证据的话,问题就不大,而且她并未把自己被人打晕的事说出来,应该是见母亲病好了,晓得神秘人的意图,就主动帮忙保密了。
另外,我们明天就要出发去舟山找彬哥,着手解决这一浪了。”
阴萌:“那你还是练好普通话吧,要不然下次还容易穿帮。”
林书友忽然一笑,小远哥刚刚对他说的,还不止这些。
“萌萌,这是几?”
林书友对阴萌摊开双手,竖起十根手指头。
“十啊,怎么了?”
林书友对阴萌竖起四根手指头:“这是几?”
“你真幼稚,十啊。”
……
岛上的生活很枯燥,谭文彬一开始除了应酬外,就是在钓鱼。
鱼是越钓越少,应酬却是越应越多。
因为来这里等候登船去无心岛“交货”的人,不断增多。
这个规模,明显是有人策划组织的。
这帮人里,有东北来的,也有海南来的,真正意义上的天南海北囊括。
而且普遍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他们原有的师门家族传承,和林书友的官将首很相似,都是走的起乩请神路线。
原本谭文彬觉得,没带林书友一起过来可惜了,有阿友在,怕是能更好地打成一片。
但伴随着他两边扇阴风,让两个人红了脸动手后,谭文彬发现自己想多了,还好没把林书友带来。
因为这帮家伙,起乩的起乩,请神的请神,叫大仙的叫大仙,看似都起了效果,打起架时动静也不小,但他再加上自己肩膀上俩干儿子,三双眼睛使劲瞧,硬是没能瞧见这俩人身上到底附身的是什么。
明明什么都没请下来,却又有着请神成功的威能。
再经过一番卧底交流,谭文彬发现了他们这帮人的又一个共同特征,基本都是门派家族里犯了错被逐出来的。
有的断了与大仙的香火,有的名字被庙簿抹除,也就是说,除非他们能像林书友那般,让白鹤童子跳槽,否则他们其实就已经失去了起乩请神的资格。
要是把林书友带来了,他来一记正经起乩,请下阴神,反而直接成为场中的绝对异类。
人一旦尝过那份力量的滋味,就很难再接受失去的日子了,这个时候,有人出现,说可以把这份力量还给你,那真是让你去做什么都行。
谭文彬最开始认识的那几个人,是挺憨直的,尤其是那个叫辛继月的女的,是真心认为自己在行侠仗义、惩恶扬善。
后头来的那批人,身上业力更为浓郁,性格则更极端扭曲,很明显这是在把“行侠仗义”当生意做,为了获得更多业力,不惜故意极端化、扩大化。
自家小远哥虽然也喜欢销户,但真没哪个是无辜的,可他们,就是一门心思奔着销户连坐去的,生怕牵扯的业力不够深。
距离登岛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新的争端也随之出现。
居然发生了拉帮结派争抢其他人手中业力器物的事件,而且愈演愈烈。
更可笑的是,彼此厮杀争夺时,还会喊出“你业力深重,我代替天道来惩戒你!”
最先被厮杀争夺的对象,就是那些还保有朴素正义感的家伙,他们往往单独行动,且实力较为普通。
谭文彬这两天到处忙活,倒是救下了好几个。
主要是这几个家伙他认识得早,虽然做的事比较糙,但骨子里真不能算坏人,再者性格憨直,也方便利用。
但让谭文彬没料到的是,因为他救了人后自己这里形成了一个小团伙,渐渐开始有人主动向他靠拢,想要加入寻求庇护。
入夜,篝火上烤着鱼。
谭文彬坐在那里,面容被篝火照得忽明忽暗。
外围,坐着三个人,再外围,坐着六个人,这还没算谭文彬安排出去守夜放哨的呢。
辛继月走了过来,对谭文彬道:“彬哥。”
“怎么了?”
“那几帮人的头头派人传话过来,说明早想请彬哥你去开会谈判。”
“我知道了,你先帮我照看一下这里,我去一趟下面的村子。”
“彬哥,你一个人去?”
“你放心,我能隐藏身上的业力,很安全。”
其实,谭文彬身上压根就没有业力,走江的人,就算原本身上有残留,也会在一浪过后被功德消解掉。
村里有电话,谭文彬这是去打电话的。
之前,他是三天一次给小远哥打一次标准传呼,告知小远哥自己还健在。
这两天事情比较多,局面变化快,他觉得得正式打个电话给小远哥做个汇报了。
“小远哥啊,你们再不来,我都要混成老大了。”
第223章
这座岛比较偏,岛民不多,村子也很小,再加之前年才进行过一次迁移安置,如今也就每年渔忙时才能见到些人。
村中心有个依旧挂着供销社牌子的店面,里头空间很大,但如今利用率不高,只在靠门口处摆了点米面粮油,至于货架上的东西则是积了一层灰,怕是不少都已过期。
一位老婆婆坐在里面,安静地织着毛衣。
谭文彬走上台阶,来到柜台前。
“婆婆,打电话。”
老婆婆停下手头活计,长长的木质织衣针在鬓角轻轻刮了刮。
良久,才像回过神来,起身,慢悠悠走过来,将放在柜台里用盒子锁着的电话机取出来,摆在了柜面上。
“打吧。”
谭文彬拿起话筒,正欲拨号时,却发现话筒里没声音。
“婆婆,电话出问题了?”
老婆婆皱了皱眉,顺着电话线检查了一下,说道:“不得坏哦,应该是线路那里出问题了。”
电话,打不了了。
谭文彬拿出烟盒,分给老婆婆一根。
老婆婆动作娴熟地把烟接过来咬在嘴里,熟稔地掏出火柴盒,“嚓”的一声,先给自己点了,再把火柴送到谭文彬面前,谭文彬赶忙低头把烟头递过去点了,老婆婆这才甩手,将快烧到手指的火柴熄灭。
一老一青两个人,靠着柜台,吞云吐雾。
老婆婆:“听广播说,有浪要来了哦,你还不离岛?”
谭文彬:“我挺喜欢这里的,风景好,清静,最适合治疗情伤。”
“年轻人还是得看开点,一辈子很长,犯不着为这点情情爱爱的耽搁太久。”
“晓得,但我不是还年轻着么。”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谭文彬天生就有这种胡诌拉关系的本事,住宿舍时宿管阿姨把他当干儿子,缺课再多任课老师平时分也都给他打满。
也因此,谭文彬能察觉出,老婆婆有点问题。
具体是什么问题,他说不上来,因为他没能在老婆婆身上察觉到什么异样,外加供销社墙壁上贴的证书以及老婆婆曾给自己看过的老照片,都说明她大半辈子都待在这座岛上,守着这间供销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