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终于听懂了,脑海中浮现出线路图后,微微张开嘴,好半晌才说道:“老哥,你这也叫运气不好?”
李三江解释道:“我可没朝对面放枪啊,我每次都是朝天放几枪就遛,不光自己遛,我还带周围人一起遛,带的人一次比一次多。”
老者先是笑了起来,随即面露正色,伸手覆住李三江的手背,严肃道:“那老哥你,也是做了大贡献的。”
李三江老脸一烫,忙摆手道:“可不好意思这么说,不能这么说。”
想着赶紧转移这一话题,李三江又指着那小伙子问道:“这你孙子?”
老者摇摇头:“不是。”
李三江:“那就是侄儿。”
老者应了一声:“差不多吧。”
“那你家是闺女?”
“我倒是有好几个儿子,但都忙于工作,平日里也见不到他们;嗯,他们也不喜欢见我,因为我规矩多,脾气大,总喜欢训他们。
也是因为以前工作忙,他们小时候我也没太多时间陪他们吧,倒是后来有了小儿子……”
“幺儿好啊。”
“嗯,幺儿好的,是最听话懂事的。只可惜后来结婚生了孩子后,又离婚了,现在也不着家了。”
“他不着家,那孩子呢?”
“孩子给妈妈了,还改了姓。”
“你幺儿在外头乱搞了?”
“没,他是喜欢死了她,我那儿媳妇,也确实很优秀的,真的。就是,我那儿子福薄,没那个命。”
“你也是可以的,孩子都改姓了,你还能说她好。”
“一码归一码,私人感情的事不能和工作混为一谈。唉,我都有一年多,都快两年了,没见过我那孙子了。”
“孩子妈不让见?”
“嗯。”
“老弟,你傻啊,她不让你就偷偷见呗,再给孩子塞点零花钱买点玩具,孩子嘛,懂个啥事,谁给他好玩好吃的,就亲谁。”
“我那孙子……不喜欢这些。”
“嘿,你这话说的,哪有小孩子不喜欢这些的。”
“主要是,我答应我那前儿媳妇不见他了,我也不准家里人去见他,他奶奶这两年和我闹了好几次脾气,说想要见孙子,我都没松口。
我这人,一口唾沫一个钉。”
“那你那孙子这两年就没找过你们?”
“没有。”
“人搬去外地了?”
“他记得电话和地址的。”
“要是孩子年纪小,忘记了也很正常。”
“我孙子记忆好,不会忘的。”
李三江安慰道:“那也是个小没良心的,没了就没了。”
老者笑道:“哈哈,但我那孙子聪明啊,是真的聪明。”
李三江扭头吐出烟圈的同时,嘴巴几次无声闭合张开:呵,聪明,那是你没见过我家小远侯那样真正聪明的。
自从把小远侯带回家后,李三江再听谁家王婆卖瓜般夸自家孩子聪明,他都会忍不住在心底翻个白眼,聪明是吧,那考个状元回来撒。
“老哥,你家里人关系好么?”
“我家里,关系好得很。”
“我老伴就很后悔,说当初就该和儿媳处好关系的,现在弄得儿子儿子见不着,孙子孙子也瞧不见。”
“嘿,我家可没婆媳矛盾。”
毕竟,他没有婆,也没有媳,户口本上就挂着爷孙俩人名,那叫一个清爽干净。
“真好啊。”
老者发出感慨,其实,每次他老伴夜里躺床上发出后悔时,他都忍不住想出声安慰,那并不是她的错。
可是,他又不允许自己去说前儿媳的坏话,毕竟,那是一个敢于多次主动下死亡率很高科考任务的同志。
两个老人又坐在长椅上聊了好一会儿天。
直到那小伙子第三次上前以肢体动作做催促,老者才惋惜道:“老哥,我得去医院做复查了。”
“哎呀,那你还不赶紧去,看病要紧,耽搁不得。”
“你住哪里,我让人送你回宾馆吧。”
“不用,我住得近,走几步就到了,你看,都坐这么久了,我还真想再逛逛走走,不麻烦了。”
“行。”老者从年轻人那里拿出一张名片,郑重地递给李三江,“若有闲,可打电话,到家里做客喝茶。”
“客气客气。”李三江把名片收了起来。
这时,一辆小轿车开了过来,年轻人上前打开门,老者坐了进去。
目送着渐渐开走的车,李三江把名片随手往兜里一揣,相逢即是缘,他可没打算再去叨扰人家。
在这张长椅上,大家可以随意聊天,等去了人家里,就没这张长椅可以坐喽。
李三江哼起了小曲儿,继续遛弯欣赏风景:
“这京里还真跟戏文里唱的一样,随便一个招牌砸下来都能砸中大人物,嘿嘿。”
……
出租车将三人送到了一间小庙前,这里不算荒凉,但又前后不搭,称得上幽静。
庙门很小,院墙也很矮,有一缕粗壮的香烟,自里头升腾,再向上窜去。
李追远看了一眼庙门上的牌匾,轻声道:
“老和尚,我来登门做客了。”
第219章
李追远走上台阶,刚踏上两层,就察觉到脚下台阶似是“活”过来一般,开始蠕动。
身前本为数不多的台阶,在此刻像是被无限延伸出去、看不到尽头,这架势,能让大部分想要继续上前的人,心生绝望。
然而少年的步伐不仅没停下来,甚至连速度都没因此停顿一分。
在他的眼里,台阶还是那个台阶,这点阵法效果,现在已无法干扰到他的认知。
他站到了门槛上,顺手将门框上挂着的铜镜,翻了个面。
相似的阵法,以前李追远刚上大学时就在寝室里布置过,他那个比这里的还要更高级,因为他用的铜镜更加珍贵。
润生和林书友马上跟了上来,润生习惯性绕到小远身前,林书友则很自然地站在身后,代替了彬哥以往的位置。
阿友在生活中会偶尔目光清澈带着点异想天开,但在关键时刻,他也从未掉过链子。
庙院内,站着一个年轻和尚,手持扫帚。
李追远将铜镜翻面时,他欲要上前,却被润生提前挡住。
年轻和尚转身,朝里头喊话:
“啊,啊,啊……”
是个哑巴,而且是新哑。
李追远能读出他的唇语,而且其声带使用上也遵循着以前的习惯。
庙屋内,走出来一个小和尚,小和尚面色蜡黄到令人难以理解的程度,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滴黄液顺着其下颚滴淌出来。
小和尚手里捧着一个陶制小鱼缸,鱼缸里养着几条鱼,全都肚皮上翻,死得不能再死。
他走到香炉前,伸手将死鱼抓起,一只一只地往里丢。
死鱼身体先是裹上了香灰,然后渐渐被烤焦,散发出泛酸的味道。
“来者是客,请入屋一叙。”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屋内传出。李追远耳朵轻动,是梦里一模一样的声音,没丝毫变化。
少年迈步上前,润生和林书友紧随其后。
然而,扫地的哑巴这次却主动横身,小和尚也是侧跨一步,分别对上了润生和林书友。
这意思是,其他人都得留在外面,只有李追远一个人能进屋。
庙屋内,倒是没察觉到阵法气息,但这世上的危险布置,可不仅仅是阵法。
李追远可没什么兴趣去单刀赴会。
他是来做客的,但做的是恶客,当初那位密宗高僧对自己使用的小手段,其性质甚至远超于拐卖儿童。
也就是对方失败了,要不然自己余生就得沦为他手中傀儡。
再者,高僧忌惮于李兰的身份。
如果李兰是一个普通且正常的母亲,带着自己生病的儿子去找这位高僧求治疗,病能不能治得好不清楚,但儿子肯定保不住。
以前不记得那段记忆就罢了,现在既然回想起来了,那自然得来讨个说法。
“施主,贫僧已恭候多时。”
苍老的声音再次出现,这是在做催促。
李追远:“打。”
润生右手探入包中,抽出黄河铲,对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哑巴就是一击。
哑巴持扫帚格挡,随即被这股强大的力道震得连续后退,润生的黄河铲也借着这一击完全展开。
不多言语,小远说打,那润生就一定会往死里打。
气门开启,黄河铲下劈,哑巴腾挪开去,本已躲过这一击,但润生却能在下劈的中途强行改力,铲子当即追着哑巴横扫过去。
哑巴再次举起扫帚格挡,这次,他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到了院墙上,嘴角溢出鲜血。
平日里走江遇到的难度那是一浪比一浪大,现在更是接触上了九大秘境的级别;再者,江水中争锋的对手那也是当代翘楚,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可要是放在现实民间,润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跟着山大爷身后捞尸的西亭镇小伙了。
林书友自腰间抽出三叉戟,对着那小和尚的面门直接刺了过去。
小和尚身形倒退,表现出了一种特殊的灵活,再抬头,其那蜡黄的脸上溢出油脂,黑色纹路浮现,张嘴时,齿间有黑雾流转。
这是一种封煞的手段,起乩是借阴神之力降与己身,封煞则是将恶鬼邪祟封印于体内,等需要时激发出它的力量。
下一刻,小和尚双腿蹬地,身形飞快地向林书友扑来。
林书友挥舞起三叉戟,却又在瞬间被对方双手敏锐抓住,借此机会小和尚于半空中扭动身形,对着林书友胸口施展连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