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呢,阿爷不是去找你了么?”
“阿爷没回来么?”
“没有啊,你没见到阿爷?”
“见到了,但我以为阿爷让我画押好那两份赡养协议就回家了。”
“你这……”赵溪路皱眉,“梦瑶,你且先进屋坐着。”
“曾祖母呢,我要见曾祖母。”
“曾祖母在见客,现在不得空。”
“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客能比我更重要?”
“本家来人了。”
“本家?”
赵梦瑶愣住了,她是听说过本家的事,家里祠堂里供奉分两列,一列空着,一列也就是自己的父母和祖母,只能摆下方的犄角旮旯处。
正中央的空位是留给本家的,就算不能摆本家的牌位,却也得把位置给他们留出来。
小时候赵梦瑶还不懂事地问过:“为什么不能放本家的牌位啊?”
曾祖母阴沉沉地笑了笑,回答道:“因为本家嫌咱们晦气。”
本家在九江,与石桌赵这种偏门小户不同的是,本家九江赵是真正走江湖的主,清朝时出过一位龙王。
只是按江湖规矩,就一位族人走江成功或前后百年再无后继者的话,这龙王家的牌匾,依旧是没资格挂上去的。
因此,本家只自称九江赵氏,却不会自称龙王赵。
有时候,家族底蕴实力不够,强行摆那龙王牌匾,反而容易招惹祸事。
“那我……那我怎么办……”
“梦瑶,我说了,你且去我房间等着,我马上就来。”
“好。”
赵梦瑶只得先行进院,过长廊,穿小门,来到后院自己哥哥的房间。
里头陈设很简单,北面是书房,中间是客厅,南面是卧室。
卧室里一张老式木床下面,还摆着一个窝,窝前放着一个粮盆和一个水盆。
没多久,屋门再度被推开,赵溪路牵着那个女人进来了。
“梦瑶,你把衣服脱去。”
赵梦瑶有些犹豫。
赵溪路深吸一口气:“那哥哥我就不管你了。”
“别,哥,你得帮我。”
赵梦瑶脱去了衣服,脱衣时嘴角不时抽搐,因为很多溃脓的位置和衣服都粘连在了一起,脱衣如同撕下一层皮。
“梦瑶,进我书房。”
赵梦瑶走入哥哥书房。
书房里,供桌香炉蜡烛已经布好。
赵溪路将一根黑色的针在烛火中反复炙烤,再插入香炉灰中搅拌,最后取出,走到赵梦瑶面前,对着其额头直接刺下。
“疼……”
“忍着。”
针头刺入后,赵溪路对着地上的女人招了招手。
女人爬了过来,来到赵梦瑶脚下,张开嘴,对着赵梦瑶脚踝处咬了下去。
“啊……”
“忍着,妹妹。”
赵梦瑶低下头,看着这个女人,眼里流露出怨毒与痛恨。
女人正在吮吸着。
渐渐的,赵梦瑶身上溃脓处的位置开始收缩,死皮呈现,有了明显的好转,而女人身上,则出现了多处溃脓的区域。
赵梦瑶内心对自己这个哥哥更加厌恶了,他居然真的把给自己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培育成了咒物容器。
这个容器的作用就是将施加于人身上的咒转移到自己身上,除此之外,也能转移毒素。
女人张开嘴,匍匐在地,大口喘息,嘴里不停溢出鲜血。
赵溪路伸脚踹了一下女人,骂道:“出去咳血,别弄脏了这里。”
女人马上爬了出去。
“梦瑶,你好了没有?”
“哥,我好多了。”
“嗯,你现在在这儿休息会儿,我去帮你看看曾祖母那里好了没有。”
赵溪路离开房间,来到后院正屋,正屋的门已经敞开,说明会客结束。
一进正屋,赵溪路就看见一个与自己年龄一般大的阴郁青年坐在那里,青年眉心处有一道裂纹伤口,似是老伤,却又像刚结了痂。
青年身后,一个老者正与曾祖母喝茶。
曾祖母年岁很大了,可看起来,却依旧精神抖擞,白发里仍掺杂着不少黑发。
“溪路,来见过本家毅少爷,再见过本家田爷叔。”
“是,曾祖母。”
赵溪路先对那位阴郁青年行礼:“见过毅少爷。”
刚行完礼,赵溪路就瞧见对方缓缓挪过头,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阴郁青年眉心处的伤口,好似在蠕动。
青年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你真是脏得纯粹。”
赵溪路虽心生不悦,但面上丝毫不显,转而对那位老者行礼:“见过田爷叔。”
毅少爷肯定是姓赵,这位爷叔,应是本家的家生子。
老者笑着摆摆手,道:“好了,叨扰结束,我也该走了。”
“哪里来的叨扰,一家人,本就该多走动,我送您。”
“不,留步。既是要多走动,那就别繁文缛节上枷锁。”
老者走到青年身边,先用条布带将青年额头缠住,再弯下腰,将青年背起,走出正屋。
待他们离开后,赵溪路不由好奇问道:“曾祖母,本家怎么忽然来人了?”
“那位毅少爷,得病了。眉心开天目,如同生死门开缝,不阴不阳,人鬼不分。本是胎死腹中之畸相,连娘胎都出不了的,却硬生生生下来且活到了今天。
本家人这是想给他寻个法子,镇住生死门,让其彻底活络过来,近年来倒是用过不少法子,可都效果不佳,这才想到了咱这落魄的分家亲戚,想来寻求以咒术破局的法子。”
“那曾祖母您有法子么。”
“法子自是有的,横竖把门镇住就行,又何必拘泥于用活气还是死气,只需下个替身枉死咒,用别人的命压上去,那生死门不也就关上了么?”
“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可他们不同意。”
“为什么?”
“说是不想用这种有伤人和的法子,怕以后脱不得干系。”
“这有什么好脱不得的,咱们家不就是有脱身的法子么?”
“我瞧着,本家是打算让那位毅少爷,点灯走江的。”
“走江?”
“既是走江,就沾染不得这些了,怕走江时出问题。哦,对了,你来寻我做什么?”
“梦瑶回来了,身上似是中了咒,我刚帮她解了。”
“你阿爷没有帮她解?”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阿爷没跟着她一起回来。”
“什么?”曾祖母目露疑惑,“把梦瑶喊进来,我要细问。”
“我这就去。”
不一会儿,赵梦瑶就被赵溪路带了进来。
“曾祖母……”
赵梦瑶一进屋就哭了起来,跪到曾祖母身下抱着她的腿。
她不喜欢曾祖母的味道,看起来不算很老,可身上一股子腐肉味儿,尤其是近距离之下,破开了脂粉压制,更是令人作呕。
但她很清楚,她能在这个家里开心生活,能任性带走一件人皮咒物去上大学,都是靠曾祖母的支持。
“你且起来,与我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曾祖母。”
赵梦瑶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她花了极大篇幅,在描述周云云如何欺负她与霸凌同学的,将自己对周云云下咒形容成忍无可忍之下的反击。
曾祖母耐着性子听完了前头的废话,等听到最后时,曾祖母立刻目露凶光。
“啪!”
一巴掌,狠狠抽在了赵梦瑶的脸上。
“曾祖母!”
赵梦瑶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老女人,嗓门也随之提高。
“啪。”
再次一巴掌,这次更狠,赵梦瑶摔倒在地。
“蠢货,蠢货,蠢货!!!”
曾祖母连骂了三声蠢货:“你阿爷既然没回来,那必然是收到你烧的血船,按照我们家人的性子,怕已是去做了结交代了。
可你既然白天去医院见了那个叫周云云的没死,还好端端地在医院病床上躺着康复,你就该清楚,你阿爷他出事了!
既然连你阿爷都挡不住对方的出手,你又有什么资格能活下来?
这是什么下咒?
人家就是在逗你玩你,等你这个蠢货把他们往家里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