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弥漫出一股被酒精彻底浸泡过的、浓烈的颓废气息。
一步。
一步。
摇摇晃晃。
深一脚浅一脚地撞开单元门。
扑向黑黢黢的楼道。
狭窄的楼梯间,脚步开始变得沉重而拖沓。
“咚……咚……”
昏暗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在身后一层一层迟疑地亮起,又在他跌跌撞撞的脚步远去时一层一层熄灭。
“三…四…五……”
他像是在数数,又像是在确认楼层。
声音含糊黏连,舌头打着结。
终于。
爬上了五楼。
站在自家熟悉的防盗门前。
他像是被定身法定住。
低着头。
双手在裤子口袋里一顿粗暴翻找。
钥匙串终于被摸了出来。
手指笨拙地在冰冷的钥匙串里扒拉。
钥匙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噪音。
“哪…哪把……”
他嘟囔着。
手指在几把样式接近的黄铜钥匙上点来点去,就是戳不中目标。
最终。
钥匙被他终于捻了出来。
歪斜着往锁孔里捅。
咔哒……咔哒……
对不准。
钥匙头不断地撞击着门锁边缘的金属框。
发出细碎而令人烦躁的声响。
几次尝试都落空。
他的呼吸变得愈发粗重急促。
“啧!”
就在姜在勋装作彻底失去耐心、猛地抬手试图用更大蛮力去怼锁孔的瞬间——
“咔哒!”
一声轻响。
眼前的防盗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一道缝隙。
客厅明亮的光芒瞬间从门缝里倾泻而出。
勾勒出门内站着的那个人纤细的身影轮廓。
空气像是凝固了几秒。
只有楼道里感应灯因为过长时间安静而自动熄灭带来的瞬间昏暗。
姜在勋保持着试图开锁的姿势。
在光线消失又亮起的短暂黑暗里。
他似乎看到李圣经脸上那层冰封的坚硬外壳下。
极其细微地。
被什么东西敲击出了一道转瞬即逝的裂痕。
她甚至没开口说一个字。
只是无声地审视着门外这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可门终究是大开了。
灯光彻底照亮了他摇晃的身体。
李圣经眉头拧得死紧。
最终。
在她能说出刻薄话之前。
一步上前。
手臂穿过姜在勋的腋下。
捞住这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醉鬼”。
将他生生“提”进了门内。
“砰!”
防盗门在两人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楼道冰冷的空气和若有似无的窥探。
客厅明亮的光线刺得姜在勋下意识眯了眯眼。
他故意把大半体重都压过去。
“重死了……帕布……”
李圣经咬着牙抱怨,但撑着他的手臂却异常稳固。
“咚!”
姜在勋被不算温柔地“卸”在沙发里。
“呀,酒味能熏死蚊子了!”
李圣经转身快步走向厨房——
开冰箱门的声音,然后是塑料袋窸窣作响,切菜板轻微的碰撞,燃气灶打火时的“咔哒”声。
姜在勋闭紧眼睛,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她的一举一动:
碗筷轻碰、汤勺搅动、以及那逐渐弥漫开来的、带着辛辣姜味和淡淡海带咸香的醒酒汤气味。
不多时。
那股辛辣温暖的香气已然逼近。
李圣经手里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汤碗坐到了沙发边缘。
汤匙舀起滚烫的汤水。
呼呼吹了几下。
然后不由分说地杵到他嘴边。
“张嘴。”
温热的汤汁贴着嘴唇。
温度刚好。
既不烫。
也保留着足够的暖意。
姜在勋顺从地吞咽着。
喉结一下一下滚动。
一碗汤见了底。
李圣经放下碗。
胳膊肘撑着膝盖又坐了几秒,才起身去卫生间拿了块湿毛巾——沾了点温水,没用凉水,免得彻底把这“醉鬼”给激清醒了。
“起来点!”
这话更像是在迁就她自己的位置好使劲。
但并没粗暴地把姜在勋拽起来。
而是俯身,一手托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拿着毛巾,力道适中地擦过他沾着汗水和酒气的额头、鬓角、脸颊。
擦拭完毕。
李圣经站起身。
将毛巾拿回卫生间清洗、拧干、挂好。
然后。
她走向自己卧室。
很快。
她抱着一床蓬松厚实的紫色法兰绒毯子走了出来。
走到沙发边。
动作轻柔地将毯子抖开盖在姜在勋身上。
接着。
她弯下腰。
顺着毯子边缘开始往里细致地塞——左边肩膀的缝隙被毯角填满、压实,一丝冷风都透不进。
然后是右边肩膀,她甚至拨开了姜在勋因为侧躺而压在身下的那点毯边,硬是把平整的毯角塞了进去,弄得严丝合缝。
动作耐心又温柔。
与平时那个雷厉风行、动辄“哑铃警告”的她判若两人。
确认毯子像蚕茧一样将他妥帖地包裹住。
连脖子都护得严实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