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手机。
点开备忘录。
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打起来。
把姜在勋刚才描述的那种眼神层次。
一字一句。
认真地记了下来。
……
几天时间在密集的拍摄和反复的混乱调度中滑过。
丧尸病毒在列车上爆发的“最初冲击”阶段终于艰难地啃了下来。
那些需要大量群演配合、精确动作路线设计、以及瞬间惊恐氛围抓取的硬骨头戏份基本完成。
整个片场都像经历了一场高强度战役。
带着疲惫。
也带着阶段性的解脱。
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主角团在东大邱站下车试图寻求庇护。
却发现站台早已沦陷。
陷入比列车上更恐怖的尸潮包围。
在付出惨重代价后。
幸存者被迫重新逃回那列早已成为移动地狱的列车。
这段剧情涉及站台沦陷、尸潮围追、大规模混乱奔逃、重新登车……
外景、大场面调度、复杂的特效衔接。
按照拍摄计划。
这些高难度场景会放到后期。
利用CGI绿幕和实地取景结合完成。
当前。
所有力量都集中在摄影棚内搭建的核心车厢场景。
完成登车后那段更为压抑、也更为考验人性的封闭空间戏份。
今天这场戏是裴秀智饰演的“珍熙”在整部电影中。
为数不多的、真正意义上的独立高光时刻。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用直球攻势撩拨他的高中女生。
她面对的是赤裸裸的人性之恶。
是为了集体生存而选择牺牲个体的冰冷抉择。
她的抗争。
她的绝望。
她的嘶喊。
她对荣国不顾一切的等待……
演好了。
能让这个角色瞬间立体。
爆发出惊人的情感力量。
成为混乱中一抹刺痛人心的亮色。
演砸了……
那么所有的聚光灯。
所有的戏剧张力。
都将被金义成饰演的金常务那令人齿冷的极端自私和压迫感完全夺走。
珍熙将彻底沦为背景板。
“……”
开拍前。
裴秀智独自站在车厢连接处。
远离了正在做最后准备的演员和工作人员。
任谁都能看出她此刻的紧张和巨大的压力。
彼时。
姜在勋已经做好了妆发。
穿着那件沾满人造血浆和污渍的棒球服。
手里习惯性地拎着那根棒球棍。
他看到了角落里那个明显状态不对的背影。
脚步顿了一下。
还是走了过去。
停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
“紧张?”
裴秀智猛地转头。
看到是他。
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丝。
但眼神里的焦虑和压力依旧清晰可见。
“……嗯。”
她没否认。
“这场戏……感觉……好难。”
裴秀智看着姜在勋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寻求确认的迫切:
“金常务前辈……气势太强了。他刚才对词的时候……那个眼神……”
她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
“我……我怕我接不住。”
“怕被他压下去……”
“怕演不出珍熙那种……那种……”
她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
姜在勋没有安慰。
也没有说什么“你可以的”之类的空话。
只是很平静地问:
“你觉得珍熙此刻最怕什么?”
裴秀智愣了一下。
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怕……怕门关上?怕荣国上不来?”
“对。”
“但更深的怕呢?”
“更深的怕?”
姜在勋点点头目光扫过那扇冰冷的金属门。
仿佛能穿透它。
看到外面尸山血海的站台。
“她更怕的是……”
“门一旦关上。”
“荣国……就真的没了。”
“那个会因为她一句话就脸红,会在她遇到危险时毫不犹豫冲上来,会傲娇地回应她直球。”
“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亮起来的男孩……就永远留在那片地狱里了。”
“所以……”
姜在勋的目光转回到裴秀智脸上:
“当金常务要关门的时候,他代表的是什么?”
“是规则?是集体?是生存?”
“这些都不重要。在珍熙眼里,他就是那个要把荣国推向地狱的凶手!”
“是把最后一点希望之光掐灭的恶魔!”
“因此,你要扑上去、尖叫、试图推开他……”
“这些不是因为你勇敢,也不是因为你懂什么大道理。”
“仅仅是因为——他在夺走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那种绝望、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那种……”
姜在勋停顿了一下。
似乎在找一个最贴切的比喻。
“就像护崽的母兽。任何想伤害它幼崽的东西,它都会扑上去撕咬!”
“哪怕对方是狮子、是老虎、是洪水猛兽,也毫不在乎!”
“所以,忘掉技巧、忘掉镜头、忘掉金义成前辈的气场。”
“你就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