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收起粉刷轻声提醒。
姜在勋睁开眼——
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神都透着深深地疲惫。
另一边。
柳亦菲也已经就位。
为了凸显她黑化、爱慕虚荣的势利形象,造型师给她化了浓妆配烈焰红唇。
两人往镜头前一站——
姜在勋的憔悴让观众一眼就能共情他的心碎;
柳亦菲的浓妆则无声控诉着她的势利与伪装。
这种视觉语言比任何台词都更具冲击力。
“各部门准备!”
副导演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Action!”
随着导演的口令,片场中的演员们立刻按照提前部署的走位动了起来。
一副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场景呈现在镜头前。
柳亦菲饰演的邢露挽着把她遍体鳞伤的前男友手臂走进镜头。
“邢露——”
姜在勋猛地从门外冲进镜头,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你怎么又和他在一起了?”
饰演前男友的演员左右看了看,一脸戏谑道:
“我在房间等你。”
随着他消失在画面,镜头推进给了柳亦菲特写。
“因为他有钱。”
邢露甩开徐承勋的手,红唇扯出个讥讽的弧度:
“我不想后半生都跟个穷画家挤在阁楼里,数着颜料钱过日子。”
旋转门外涌进一群商务旅客。
行李箱滚轮声碾碎了最后那点温情。
监视器推近特写镜头。
邢露从铂金包里抽出支女士烟,金属打火机“咔嗒”声清脆得刺耳:
“你这人太不切实际,整天画那些卖不出去的破画……”
“你说过喜欢我的画!”
徐承勋眼眶发红。
“客套话罢了。”
烟雾模糊了邢露的表情:“就像你夸我煮的咖啡好喝一样。”
酒店大堂的空调发出嗡鸣。
旋转门外的阳光突然暗了下来。
徐承勋踉跄着后退半步,却听闻她继续说出最刻薄的话:
“我挨过穷。我爸爸还在医院,每天要花这个数。”
她比了个手势:“所以,我不想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再后悔。”
“艺术填不饱肚子。”
邢露碾灭烟蒂:“徐承勋,我们完了。”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渐渐远去。
姜在勋的台词卡在喉咙里,却突然想起昨夜电话里郑秀晶压抑的呼吸声。
戏里戏外的疼痛在此刻完美重叠——
他不必刻意表演,只需放任那些被理智压制的情绪翻涌上来。
导演屏住呼吸看着监视器。
镜头里,姜在勋缓慢眨了下眼。
一颗泪珠悬在睫毛上,将落未落时突然转身。这个临场发挥的动作让摄影师差点没跟上焦,摇晃的镜头反而完美捕捉到他踉跄的步伐。
高导演突然想起开机前姜在勋请教的问题:
“导演,您觉得徐承勋这时候最痛的是哪个部位?”
当时他随口敷衍“心脏吧”。
现在看着监视器才明白——
这个年轻人把痛感具象化到了每块肌肉。
佝偻的背肌绷出濒临断裂的弧度,脖颈青筋如同勒进皮肉的绳索,连脚踝都呈现出承受重击后的僵直。
……
导演喊“咔”的瞬间,柳亦菲的高跟鞋已经踩到监视器旁。
她弯腰盯着屏幕,看完刚才拍好的镜头也是忍不住呆了一呆。
(啊嘞……)
(怎么感觉……)
(自己好像被压戏了???)
这场戏本该是邢露的主场——
她有更长的台词、更强烈的情绪波动、更复杂的人物动机。
但此刻回放里。
她精心描摹的讥诮表情在姜在勋克制的肢体语言面前竟显得浮夸做作。
柳亦菲咬了咬下唇。
心中既沮丧又有些不甘。
她自己认为把邢露的刻薄与势利演绎得淋漓尽致。
每个眼神和肢体语言也都都精准到位。
表演时也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结果一同框,竟然被秒杀……
那种痛感太具象了。
具象到会让观众会忘记邢露的台词,只记得徐承勋踉跄离去的背影。
(不行啊茜茜,振作起来!)
(咱可是正儿八经的科班演员!)
(还是比他多了十一年表演经验的大前辈!)
(下场戏一定要找回场子!!!)
……
时间如沙漏般流逝。
魔都的拍摄进度已接近尾声。
柳亦菲想找回场子的愿望终究没能实现——
自那场分手戏后,两人的拍摄轨迹便如同剧中角色般分道扬镳。
姜在勋的戏份集中在徐承勋的转变——
在赛车场飙车时近乎自毁的疯狂;
与母亲对峙时从愤怒到绝望的眼神转变;
独自在画室撕毁作品时颤抖的指尖。
而柳亦菲的戏份则集中在邢露的过去——
医院里照顾重病的父亲;
被前男友 PUA时的卑微与挣扎;
与徐承勋母亲做1500万交易与后悔。
……
七月末的维也纳阳光明媚得近乎刺眼。
姜在勋站在美泉宫前的广场上,眯着眼看向远处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群。剧组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为下午的拍摄做准备。
三花猫已经在前天被送回韩国到林允儿手中。临行前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什么,死死扒着他的裤腿不肯松爪。最后还是金大元用猫零食才把它哄进航空箱。
“姜演员,准备开拍了!”
副导演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这场戏是徐承勋得知画作被高价收购后,专程飞往维也纳寻找买家的情节。
姜在勋此时的造型比魔都时期更加锋利——
头发全部向后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落魄夹克换成了西装定制三件套,连袖扣都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Action!”
镜头从姜在勋的皮鞋特写开始上移——
笔挺的西裤包裹着长腿,收紧的腰线勾勒出倒三角轮廓,最后定格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当发现买主竟是邢露时。
姜在勋的表演层次分明——
先是瞳孔骤缩的震惊;
继而嘴角扯出讥诮的冷笑;
最后化作刻骨铭心的恨意。
“你这种人懂什么艺术?不过是拿钱装点门面的暴发户。”
“1500万?看来徐家给你的分手费很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