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复盘了好几遍，再看看四周，已经到了车站附近，这边他是最熟悉的，来过几次了。
车站附近，也有木材店铺，毕竟这里附近全是林场。
看到木材店铺，颜辉下意识地觉得亲切，他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对于木材已经算得上小有了解。
路过一家木材加工的店铺，颜辉正好看到一个商人正在谈价格。
落叶松谈到960元一方，卖家表示非常为难，一点都不肯再松口了。
买家想要的价格是850元一方，二人还在拉锯。
颜辉看到这一幕，觉得亲切，就不由得站在这里看。
谁知这个卖家居然脾气很大，看到一个外人盯着看，就直接开始赶人，冲着颜辉就是一句：“小孩儿在这看什么看，滚一边去。”
颜辉看了老板一眼，没说啥，也就直接走了。
在奉天那边，市场上什么样的老板都有，颜辉就是看着再普通，一般也没人这样说。但在这个地方，凡是买木材的客人，都应该是年龄比较大的，所以颜辉一看就不是买主。
当然了，颜辉确实不是买主。
颜辉没走远。
他无缘无故受了这个气，这凭什么？
他就站在五六十米以外，等着这边谈。
最终，买家没有谈妥，选择了“再看看”。
货比三家，这是最典型的买家思维。
这个人走出来以后，颜辉找了个机会，跟了上去。
他莫由来地觉得心跳加速，但是这个和刚刚遇到红唇是两回事，他迅速平息了心情，追上了买家，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大叔，”颜辉道，“您是想买木头吗？”
“是，咋了？”大叔略有些警惕。只是再看看颜辉的样子，警惕基本消失，只是有点不耐烦。
“我看您想买落叶松，不知道是想买原木还是板材？板材的话，是要木方还是木板？具体是什么参数？”
见颜辉这么说，这位大叔知道这不是纯粹耍自己的，就说道：“你家里卖木材的？怎么，你们的价格便宜？”
“并不是，如果只是说便宜，恐怕您也不信我，”颜辉像是有什么天赋一般，“叔，是这样的，我在木材行业时间不短了，今天刚从林场下来，不过林场并不对外零售木头。我们出木头，说实话，最起码也得一百方以上，而且只有原木。”
颜辉指了指刚刚那家店，说道：“我刚刚路过这店，老板对我这个态度，您也看到了。所以我想帮您一下。”
“你凭什么帮我？”大叔表示不信。
“这个地方小，问了一家的价，去再问别家，都不会更便宜，您想要1方850的价格是吧？不知道您想要买几方？我可以给您谈价格，保证低于850，这样吧，每方木头，每低100块钱，您就给我20就行。”
“850还能再往下便宜？”大叔有些不信，“那这样，我看好的落叶松，你能给我往下谈，谈下去一百，我给你30！”
“您要几方？”颜辉此刻非常淡定。
“4方。”
“好，”颜辉道，“那您自己先去问价吧，觉得哪家木材质量好，回头我给您讲价去。”
“行。”大叔点了点头，指了指这个地方，“你等着我，最多半小时，我还回来。”
“好。”
大叔去问价了，颜辉却不能闲着，他立刻去了刚刚打电话的小卖部，买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然后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写完之后，颜辉回到了刚刚的地方，不一会儿，大叔就回来了。
“他妈的，确实，最低的居然是第一家，”大叔也有些无奈了，“第一家估计能讲价讲到865。”
“嗯。那您看上哪家了？带我去吧。”
“行，跟我来。”
二人到了一家店，这家店显然挺红火，切割机转个不停，工人就有七八个。
颜辉没管大叔，一个人去找到了老板，直接说明了来意。
“这么好的板子，你跟我说720一方？”老板不高兴了，“想啥好事呢？你知道现在原木什么价吗？这电费人工.800一方都赔，算了，你一个小孩，说了你也不懂。”
颜辉并没有使出什么谈判技巧，只是把刚刚写好的纸拿了出来，递给了老板，说道：“这是今天的原木价格，您要是比这个价格贵，就是进价高了，我这边有林场的资源，可以帮忙给您介绍。”
说这话的时候，颜辉非常紧张，他原本想的话比这个要委婉得多，但是真说出口，变得非常直接。
老板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颜辉不是骗人，颜辉写了好几种木材的价格，这不是硬编可以成功的，而且，这是这几天的实时价格，就连这边车站的大部分人都不会知道。
“你是林场的人？”老板开始盘道。
“我朋友，现在就需要4方木头，现在结现钱，这生意快得很，这钱您赚不赚？我保证其他老板不知道。”颜辉知道越多说越错。
“4方倒是不少”老板琢磨了几秒钟，并没有废话，“750一方，而且，你绝对不能跟别人说。”
“放心，我和这镇子没啥来往。”颜辉点了点头。他知道老板这一单起码赚300，如果720只能赚200多一点。
颜辉懂得原木价格，懂搬运工工钱，甚至他之前还和二哥那边的人聊过仓储、电费等费用，他来这里之前，已经算过很细的帐。
接下来就很顺利了，买家以750一方的价格买了4方木头，共计3000元。
从这里买完，这买家也如数给了颜辉120块钱，他在这边不熟，也不敢为了这点钱坑颜辉。
至于老板，其实并不在乎颜辉的身份。
他只是能确定一点，这个钱如果他不赚走，隔壁也会赚走。
所谓的价格同盟，那都是对付外行的。
这笔生意很快，卖家、买家和颜辉都很开心，唯一郁闷的肯定是之前驱赶颜辉的那家店。但是那家也没办法过来说啥，这家店的老板有一万句话可以等着他。
当然了，那家店老板就算是傻子，也不会过来说啥。
这些都是颜辉的思考和复盘。
机缘巧合之下，颜辉发现了一个商机。
议价人。
这个词到底怎么说，他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居于买家和卖家中间的介绍人，从中可以谋取一定的利差。
没有投入，靠的只是信息差。他现在掌握着木材的信息，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获取客户。
如果每次都去店里看到客户拉走沟通，容易被打死。
即便是等在店面口，一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也容易被揍。
颜辉想的自然不是这个小镇，而是奉天铁西木材市场。
那边有四叔在，他怎么也安全一点。而且奉天毕竟是大城市，治安还比较好，在这个小镇的话，不用多，最多三次，颜辉就会被人盯上。
心中不断完善着赚钱大计，颜辉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很想回到奉天，大展宏图！
想着，颜辉就已经到了住处附近，毕竟小镇就这么小。
颜辉的其他钱放在衣服里面缝着，这120块钱可是刚刚赚到的，还热乎着，看着了不远处的烧烤摊，颜辉没有犹豫，买了整整9块钱的烧烤。
一般颜辉这个年龄的孩子，能有个两三块钱零花钱就不错了，颜辉买了9块钱，这可是足足30根烧烤，可是吸引了周围好几个人的目光。
老实说，这个烧烤师傅的技术不算很好，不少肉都烤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里面倒是没有糊。
黑点就黑点吧，估计是烟熏的，他没有在意，蹲在烧烤摊一旁，一口气把30串肉都吃完了，像是没吃过肉一般。
本来周围的人还在看他，以为这个小哥有钱，现在看这个情况，颜辉的吃相跟饿死鬼差不多，也就没人理他了。
吃完这些，颜辉突然就后悔了。
应该夹着大饼吃来着！
再买一点？
颜辉突然又舍不得了。刚刚花掉的9块钱都够他在市场那边吃一个周了，今天这是属于冲动消费了！
想了想，颜辉最终决定就吃这么多，竹签子先不扔，回去嗦一嗦签子还能吃半张饼。
第13章 报复
三天后，林场。
颜辉像往常一样，在堆木场看着林场的人检查、装车。
虽然山哥不在，但是颜辉一点都没有怨言，他一直都在认真盯着。
前几天下山洗澡那次，颜辉有些误判。他原以为洗好的大衣第二天早上能干，结果第二天早起发现完全没办法穿，整个还是湿的。
不得已，他只能拿着大衣，跟着解放卡车上了山。
山上不穿大衣有点冷，颜辉硬挺着在外面盯了两个小时的装货，结果回来又有些感冒。
幸运的是他手里还有之前医生给的安乃近，晚上睡觉前吃了一粒，第二天也就没事了。
今天来堆木场，颜辉发现了不对劲。
今天要装车的木头，有几根摆放的方向不一样。
每一根木头都有粗的那一头和细的那一头，堆放的时候要保持一致，俗称“堆径”。
计算木头体积的时候，由于木头是不规则圆柱，一般都是计算细的那边，这样对买家有利。如果计算粗的一侧，那价格就会略微便宜一点。
四叔和林场的约定里，写得很清楚，计算体积是按照细径算。
以往，每次要装车的木头都是统一方向摆放，今天则没有。当然了，如果不细致点，根本发现不了。
颜辉去找了负责装车的老孙，直接说明了这个问题。
“摆的时候没咋注意，这样，你说的这几根，费点事，单独去测细的那一头。”老孙没什么意见。
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挺麻烦，因为木头并不规则，摆放得又多，他只能在两侧看看大概知道摆的不顺，无法确切地分清楚哪根的对面是哪根。
“这样没法算，”颜辉摇头，“装车的时候，吊起一根看一根。”
“这不得累死？”老孙不乐意了，“差那点能差几个钱？”
颜辉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能差不少钱。
之所以木头要按照细径的粗细计算，是因为这些原木大部分都要破成木板。
决定木板宽度的，一定是细径而不是粗径。
在原木领域有个价格原则，那就是直径超过20厘米以后，每多一厘米，单价就会多一点。粗的比细的单价高，是因为粗的能破开更宽的木板。
因此，直径算多了，单价也会算多，乘起来的差价可就不少了。
“这样吧，这些木头，你说几根有问题，我给你这几根直径少计10个点。”老孙再次做了让步。
“不行的，孙叔，直径要用笔写在木头上面，回头如果写错了，我们的买家就会觉得我们糊弄他们。”颜辉还是没有让步。
“那一根一根测？”孙叔真有点生气了。
堆木堆成这样，也不是故意为了占便宜，怎么这个孩子不依不饶的？前几天也不这样啊。
这俩人吵着，林场那位独臂二当家就过来了，看到颜辉就劈头盖脸一顿骂：“就是你山哥在这，也不会说这说那，我们这个木头保证一点毛病没有，你说没按照同一个方向摆，就没按照同一个方向摆？我怎么看着一样的？”
二当家说的其实也没啥问题，这些木头都很直，细径和粗径的差距不大，这一大摞摆在一起，从哪一侧看都是有粗有细，如何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