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夏天了,不要去野游
林戈原本以为,受到派出所众人宠溺的他,这个夏天会比较清闲。
毕竟之前辛苦了太长时间,所里众人也都了然的不再随便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
结果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太快,就在当天晚上,林戈就不得不跟着派出所全体被紧急召回来的警察们,一起出发执行紧急任务。
一个非常糟糕的任务。
白天的时候,住在漳河附近的一个小孩儿,失踪了。
失踪之前,他和邻居的几个小伙伴们正在漳河水库里游泳,还是野游。
没有任何成年人监管,也舍不得车费以及去游泳馆的钱,几个小家伙就这么直接穿着短裤头挎着游泳圈,就跑到了附近的水库边上。从大中午开始,开开心心的打闹玩耍,然后莫名少了一个人。
当小伙伴们发现名叫钟戈瑞的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的当时,他们都被吓了一跳。左右观察没有听到有人呼救,匆匆寻找也没能在水面上发现任何异常;小孩子们么,做了错事担心回家被揍,也害怕跟自己扯上关系;于是剩余三人互相简单一商量,就这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赶紧溜回了家。
等到钟戈瑞的父母发现孩子大晚上还没回来,一路呼喊询问,找到这几个小伙伴家里的时候,其中两个小家伙依然装傻摇头。
唯独找到最后一家的时候,这家家长比较认真细心,立刻就发现了儿子的神情有异。当爹的毫不犹豫两个耳刮子下来,当儿子的总算老老实实交代了情况。
钟戈瑞的父母,这家的父母,顿时被吓瘫。
两家人赶紧连夜跑到事发地寻找,又打电话给了水库水警以及另外两家人。结果附近几十人都被惊动,一大群人与水警一起到处呼叫寻找,却没有任何线索。
两个小时过去,而距离钟戈瑞失踪已经超过六个小时,依然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尽管心知钟戈瑞的生还概率极低,但漳河水库水警们还是不愿意放弃。人手不足的他们给漳河派出所打电话,将他们这边的人都喊来帮忙。
张勇闻讯,留下李一铎和李思语值班,其他人全部赶了过来。
“确定是掉水里了?”
到达现场之后,张勇将水警队长拽到一边,脸色沉重的询问。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要么被人拐走,要么被水冲走,基本不存在第三种可能。他就穿着一个短裤头,能去什么地方?我让村委会派人询问了附近所有村子,都表示没有看到钟戈瑞过去过。”
浑身湿透满手满脸都是烂泥的水警队长,摇摇头表情苦涩。
“鞋子呢?”
张勇发现疑点,赶紧问道:“如果是游泳途中出事,那应该脚上没有穿鞋子吧?他从家里过来不可能打赤脚,那他当时穿的鞋子去哪里了?”
鞋子被穿走,代表钟戈瑞是在陆地上失踪;鞋子如果还在,冲进水里概率更大。
这种事情水警队长自然明白,闻言摇头道:“那个叫刘艺哲的小孩儿交代,鞋子被另两个同伴捡起来,像打水漂一样丢进水里飘走了。这么小的小孩儿就知道消除痕迹,还真是……”
说到这里,水警队长实在无话可说的叹一口气。他只觉得现在的小孩儿和自己那时候真不一样,那时候野游发现同伴出事儿,真是拼着不要命都要去救的。
“也就是说,基本可以认定是溺水了。”
张勇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水火无情,十二三岁的小家伙落入水中这么长时间,生还的概率几乎等同于无。
旁边林戈面无表情,也感慨生命的脆弱。
这个世界存在太多能够危害生命的东西,稍微一个不注意,一条鲜活生命就此终结,只留下家人绝望的哭泣声。
他转头看向人群那边,钟戈瑞的母亲先是跪坐在地上嚎嚎大哭,然后发疯一样冲到那两个做错选择的孩子面前,咆哮哭喊让他们赔自家儿子。
那俩孩子的父母赶紧护住自家小孩儿,面对钟戈瑞母亲的哭喊,只沉默以对。
“又不是我家孩子让他去游泳的!人没了,找我们有什么用。”
其中一个孩子的母亲嘀咕了一声。
声音有点大,顿时引得钟戈瑞母亲发疯一样的冲过来,拽着她拼命厮打!
场面顿时变得比较混乱,张勇赶紧命人去将这些人分开。
等赵志刚和胡立军辛苦将两边人隔开之后,赵志刚龇牙咧嘴直搓手臂。他被那个嘴臭的女人给抓了好几下,只为护住钟戈瑞母亲,因为能帮她的丈夫还在外面寻找儿子。
“三令五申不准野游,水库还有风景区都设置了专门给他们免费游泳的地方,还设置了拦截网和救生员,就是怕出这种事!结果呢,还是不听话!游泳场离这边也就二十分钟,公交车直达,小孩儿还免票!”
水警队长恼火的直跺脚。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既然孩子尸体没有被发现,那就说不定还有生还机会!继续找吧!你们在水里找,我们在岸边沿途找过去!”
张勇摆摆手再看看漆黑无月的夜色,皱着眉头给派出所众人下达行动命令。
一行警察再加上主动帮忙的村民,闹哄哄的四散开去。
杂草丛生的水库沿岸,对林戈其实并不友好。无论是烂泥还是带刺杂草,都让他的行动变得十分困难。但是毕竟涉及到一个孩子的生命,又还存在生还可能,林戈就没有放弃的想法。他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被前面搜寻者踏烂了泥地上,东张西望再嗅着身边河水的淡腥味,只希望能够出现一些奇迹。
他忽然想起来去年在这边救了林佳的事儿,那傻丫头也是差一点小命不保,还是林戈主动暴露自己的特殊,才让她放弃求死。
否则一个人执意要往水里投,他一只猫是不可能阻拦下来的。
结果现在林佳恢复正常,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自己的生活,却不想又有孩子落入这吞噬深渊当中。
林戈还记得以前聂国强说过,在过去的十七八年前,漳河水库几乎每年都要淹死人。
那时候公共游泳场馆以及区域少,生活水平不足身上又没有什么钱,再加上教育和学校、家庭以及村镇管理的不到位,小孩子们缺乏管束,总是偷偷摸摸就往水库里跑。
游泳、摸鱼、钓虾,还有拿个搪瓷盆子覆盖上塑料膜,中间戳个洞里面放点剩饭,淌到水里面把盆儿放进水底去。
游半个小时泳累了再捞起来看,往往能收获不少被诱惑进去的小鱼儿。
一个白天能够积攒不少的小鱼苗,然后现场折点枯枝茅草点了火,将小鱼儿烤熟或者贴在陶瓷盆底下干煸,都能吃的特欢快。
那时候生活条件差,零食什么的几乎没有,嘴馋的小家伙们最喜欢的就是水边的这种活动;既能吃到东西又能当做游戏,一玩一天一玩一暑假,当真幸福愉快。
但是一旦不小心滑倒溺水或者游泳抽筋,一条命也会如此轻松的消失无踪。
那时候漳河水库的水警部门还没有从漳河派出所分离出去,老一辈派出所警察们经常就是在划着塑料船在水库里找孩子,一找一天。但哪怕如此,能找到尸体的也都是少数……
漳河水库是有大鱼的,水底情况也十分复杂,很多时候一旦溺水,根本浮不起来。
“哎!”
想到一些糟心的事情,林戈叹一口气。
“钟戈瑞!”
“小瑞!”
“老刘,有没有看到什么?”
“没有啊!你那边呢?”
“继续往前走!”
“钟戈瑞……”
漆黑夜空下复杂水岸边,到处都是手电筒以及手机照出来的光污染。无数人在呼喊寻找,但依然没有发现那孩子的踪迹。
林戈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是只从时间线判断,从那孩子出事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十个小时!如果他没有出现在岸边,那……人是不可能在水中不用呼吸的。
“活生生的一条命啊!钟家爸妈都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再得到一个孩子的可能性极低。就算生下来,年纪越来越大又如何养育的起?这孩子出事,算是毁了一个家。”
林戈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在他看来,现在的人都晚婚晚育;三十岁过了才结婚,生孩子又得几年,好不容易养大一点就四十好几了。从年龄来看,根本不存在再准备小号的机会。
所以养孩子就好好养啊,别把孩子养废了养坏了养出事儿了,那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像野游这种事,就该跟孩子把事情明明白白说清楚,绝对百分百不能给任何一丝机会。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凉爽,懒得多走或者金钱问题,而毁掉这个家?
“呼……那孩子到底在哪儿?如果活着,给句话啊!”
越想越压抑,林戈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左右看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跟其他人已经走散了,大家都在往下游搜索,只留他还在距离事发地一两公里的地方晃悠。
当然,林戈也已经辛苦一个多小时了。这会儿身上沾满了该死的刺球,脚上最底层的湿泥巴都已经干涸,掐入指缝当中。
抖抖身上的毛,让沾在浮毛上的愚蠢刺球从身上甩落,林戈决定先原地休息两分钟。
‘呼刺~’
不远处忽然传来动静,林戈的耳朵抖了一下。
原本懒洋洋趴在一棵矮树干上的他悄声无息的站起来,一双眼睛瞳孔迅速缩小,无光黑暗中仿佛一条若隐若现的黑线。这种情况下他的夜视能力提升无数倍,借助远处一丝灯火映照过来的微弱光源以及河面上的粼粼波光,静静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很快,一只似乎是受惊的野兔子出现在林戈的视线当中。
这家伙在草丛中蹦跳穿梭,速度竟是一点也不慢。只不过看它一边蹦跶偶尔还回头张望两下的动作,却似乎已经距离那个吓到它的存在比较遥远。
荒郊野岭的,有一只野兔子并不奇怪,毕竟这种生物早已进化成了夜行性动物。
但是……林戈在它身上闻到了水汽,也看到了它几乎全身绒毛都有些湿润,像是被什么沾了水的东西把全身给沫了一遍一样。
这就有些奇怪了。
要知道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野兔子是不需要专门去河边喝水的。除非是极端环境,否则食物和露水来源,就足以满足兔子的饮水需求。
所以这只兔子要么就是不小心跌进了水坑里,要么就是因为什么特殊情况触碰到了沾有大量水的东西。
会是哪一种呢?
林戈忽然来了兴趣。
他静静的蹲在树枝上一动不动,任由这只逃跑中的兔子从他下方经过。
然后……
‘唰!’
林戈从树枝上一跃而下,两只前爪握紧化锤,狠狠砸在被突然袭击吓到,不知所措的被两拳闷中脑门的傻兔子身上。
可怜的长耳朵一时间措不及防,脑袋受袭向前就是一个翻滚,眼冒金星身体打个旋儿摔在泥地上。
当然林戈并没有下重手,毕竟他和这兔子又没有仇怨,也没有弄死它吃肉的想法。只不过想逮住它看看它身上有没有什么气味,所以只需要稍微制服……制服……
林戈愕然瞪大眼睛,看着这只傻兔子被锤了两拳之后竟然顽强的重新爬起来,然后毫不犹豫转头就溜。
尽管它一边跑一边甩头看起来还晕晕乎乎的,但这家伙不愧是能够在野外顽强生存的真正野兽,完全没有投降的打算,无论如何除了逃跑再不考虑其他。
这若不下杀手,想拦住它绝对没有可能。
想一想,林戈放弃了。
双方又没有仇怨,他吃多了把这样一只无辜的兔子弄死?而且刚才那一下靠近,基本也算是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接下来哪有时间跟一只兔子磨磨叽叽?
转头朝向和兔子离开相反的方向,林戈追着它来的路走向密林当中。
一路追索十来分钟,林戈来到一片林子里。
仔细一看,这地方似乎是一个村子的经济作用林,周围种的是一大片的油松。所谓油松就是那种并非观赏,而是从树干上割豁口取松脂的经济型松树。
此时整个树林里充满着这种松脂的古怪气味,一个个树干上还有地上,都凝结了许多一坨坨的固体松脂。它们从树干里溢出来的时候还是粘稠状的,在空气中暴露一点时间就会结出硬壳。
这玩意儿价格不低,但气味却着实难闻。再加上松脂粘到衣服上基本洗不干净,必须每一个位置细细的用酒精、汽油或者松节油等等耐心搓洗。亦或者用热水加小苏打混合静置后慢慢的玩,总而言之十分麻烦。它会让衣服变硬,还非常容易损伤衣物,因此基本没有人会显得无聊往这边走,更何况是这样黑漆漆的大晚上。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林戈却在林子里闻到了人类的气味。
带着来自漳河水库的潮气和腥气,一个隐约的几乎让林戈都险些没闻到的细微气味,就在这边林子当中。
林戈的眼睛陡然一亮。
他迅速打开脖子上的执法记录仪,换言之摄像头、定位和对讲机同时开启,这才加速朝着林子深处跑过去。
从这边看,隐约能看到林子另一边的屋檐红瓦,或许某人来到这边的目的就是对面的村庄。毕竟林戈一路走来也确实没有看见别的村子,朝这边求助是一个不算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