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这次的火箭是他送的。或者说女孩直播间的榜一大哥，就是坐在她对面的王军本人。
“一发火箭多少钱？”
聂国强回头问赵志刚。
“嘶……一千块？”
赵志刚可没送过这玩意儿，想一想给出一个不自信的回答。
“二十发火箭，也就是两万了！眨眼间手机操作一下，两万块钱就出去了？这小子到底怎么想的！两万块钱干什么不好，拿来换这女人一句毫无诚意的感谢？”
张科不爽的皱紧眉头。
他虽然是个富二代，也看不上区区两万块钱。但是富二代又不是傻子，这种凭空把钱丢出去的事情，打死他都不会做的。
而且，这样一个对着别人献媚的女人，也值得王军这样没脑子的丢脸？
这蠢货是不是有绿帽癖啊，近距离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对别的男人献媚，居然也无动于衷？还是说他觉得他抢下榜一大哥的位置，这个女人就能属于他？
张科对这种事情实在无法理解，也实在不明白王军到底被这个女人给怎么蛊惑了，到这会儿都看不清她的无耻面目。
“叮铃！”
聂国强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却是李一铎的电话号码。
“所长，王军的银行卡账户发生了变动。就在十分钟前，一笔十万元的资金被转入到一个叫西瓜网络娱乐有限公司的地方。我查了一下这是一个专门搞直播的平台，这笔钱被转换成了直播打赏用的西瓜币。唔……要不要现在就把王军的账户锁定？我担心这张卡已经落在其他人手里，正在借直播平台将其洗白……”
“……”
聂国强沉默了一会儿，好久才道：“不用了！我们已经找到王军，这笔钱是他自己消费出去的。他喜欢的女人是一个女直播，他正在花钱跟人竞争榜一大哥呢？”
“哈？”
电话那头李一铎愣了一下。不是男女朋友么，怎么又变成女主播和榜一大哥的关系了？还有，跟人竞争是什么意思？谁出的钱多，谁就能成为那女人的男朋友？
聂国强没有心情跟李一铎解释，只命令李一铎联系王大力，让他返回派出所。
挂了电话之后，聂国强再不犹豫推开了这个直播室的门。
“家人们……谁啊！哎？”
女孩和观众的互动被打断，不满的抬起头。只是这一看到来的竟然是警察，她顿时愣住。
“哎？”
抬起头的王军也愣住了，眼前无论警察还是那只猫，他都十分熟悉。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他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王军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无故失踪到底给警察还有他的父亲，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还真是没出过象牙塔，单纯又愚蠢的年轻人呐！”
林戈无奈的摇摇头。
第375章 好言难劝
“王军，出来一下。”
聂国强还是很给王军面子的，没有当着他‘喜欢’的女人的面发飙。
再加上当失踪成为一个误会，所有行为都是成年人王军自己作出的，并且没有受到任何威胁诱骗之后，警方也已经没有了对整件事进行强制性约束的理由。
但秉承警察责任心，聂国强还是希望能够从王军口中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以及真相。
“真是的，烦死的，我现在很忙啊！”
王军抱怨一声，但还是乖乖站起来。他甚至没有放下手机，也没有关闭直播页面，就这么一边盯着直播画面一边走到聂国强面前。
这种行为这种态度，让张科和赵志刚微微皱眉。
林戈的注意力反倒已经不在王军身上，而是好奇的盯着那个被意外打断却毫不在意，哪怕王军起身离开也一言不发，转瞬就继续自己直播工作的女人身上。
这女人，有点意思。
“为什么三天都不回家，也不和家里联系？”
聂国强面无表情的看着王军，毫不留情的质问道：“这部手机是你的吗？你原本的手机号码呢，为什么关机？”
“我……我回不回家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王军顿一下，但还是倔强的抬头道：“我又不是犯人，你们管我回不回家？还有这手机是谁的也和你们无关！反正我既不偷又不抢，我的事儿不需要你们操心。”
“……”
聂国强沉默了，这话确实无法反驳。哪怕听起来冷漠又让人心寒，但王军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只要不犯法，就确实不需要警方约束。
“王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手里的钱哪来的，你应该很清楚吧？你爸辛辛苦苦给你攒的三十万呐，你就这么眼睛都不眨的打水漂送给主播当礼物了？”
张科忍不住站出来。
“我……”
王军又一次语塞，但很快他咬着牙道：“我说了，我的事情不要你们管！我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再说了，谁说我是送礼物？我是在帮小静完成业绩懂不懂？小静作为头部主播，跟这家工作室是签了合同的！她必须要达到一定的直播收入，才能够获得自由身！而我就是在帮她完成这个业绩！还有，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傻吧？我跟小静都商量好啦！我就装作榜一大哥，刺激其他观众进行打赏！只要有人打赏我就压他一头，他肯定忍不住还要再花钱！”
王军说着，还露出十分狡猾又得意洋洋的笑容道：“呵呵！男人都受不得激，有我这个榜一大哥在前面钓着再说些嚣张的话，然后小静再故意的讨好我，那些人就肯定非要把我压死不可！这就是钓鱼懂不懂？我就是放在前面的饵，钓的就是那些傻鱼。这样一来小静就能够更快的完成业绩，然后跟我一起开花店过属于我们的生活！”
说到最后，王军甚至露出憧憬的神色。他回头看一眼依旧忙着直播的小静，眼睛里只有心动，没有半点的怀疑。
“……”
聂国强三人，甚至一直打量女主播的林戈，都一齐呆住了。
王军，有这么聪明吗？
还有他这套说法，真的像他说的那样靠谱？就算真靠谱，他同样打赏给主播的那些钱，难道还能重新返还给他？
“无所谓，就当是必须的成本好了。”
王军不在乎的摆摆手，看样子对手里的钱花的半点不心疼。或许是王大力给的太爽快，或许是反正花在女朋友身上，总而言之他竟是从头到尾半点迟疑都没有。
“这个主意，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聂国强判断这件事里面有鬼，而那鬼不是所谓的女主播小静，就一定是这家直播工作室。毕竟王军的这个说辞太单纯了，单纯到只有单纯的人才会相信。
无论是小静所谓的业绩也好，结束合同也好，亦或者是钓鱼打赏也罢，都充满着没有证据的不确定性。王军难道就从来不考虑，这件事一旦出现意外该怎么办嘛？他也不考虑，要维持这个榜一大哥身份，到底需要花多少钱？而且从头到尾的榜一大哥，小静的业绩到底来自其他的‘鱼’？还是来自他这个‘饵’？
“真是烦人！”
王军被聂国强骚扰的很不耐烦，以至于看直播都分了心。听到手机里面传来‘感谢最爱大腿白送的火箭’的声音，再回头看见‘女朋友’暗示的眨眼，他赶紧继续打赏。
聂国强伸手要阻止，也被他躲开。但他好歹还记得聂国强的警察身份，一边操作手机一边道：“当然是我和小静一起商量的啊，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相信别人？我又不傻好不好？而且我实话告诉你，这三天我都跟小静在一起，我们已经是真正的男女朋友了！等我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呵呵……她都已经是我老婆了，你觉得这种事她会骗我？行了行了行了，我现在很忙，没时间也没必要跟你们解释这么多好吧？总而言之我心里有数，多谢你们关心了成不成？”
手机里再次传来‘感谢榜一大哥送的十发火箭，爱你哟！’的声音，眼前女直播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
但是聂国强三人却已经彻底无语，这会儿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如果王军是一个未成年人，他们一定毫不犹豫将他的手机夺下来，再毫不犹豫将这家伙押到派出所交给他父亲管束。但是偏偏，他已经成年了！他已经拥有完整的民事责任能力，也能够完全的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换言之哪怕这会儿王军将自己的所有钱直接送给女直播，作为警察也没有权利强制性阻止他。
“这家伙……是个傻子啊！”
林戈叹了一口气。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家伙执意要作死，身为警察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除非能够证明这家工作室或者女直播有问题，证明他们是在欺骗王军，否则单纯的民事事件，警察无法介入。
说个难听一点的，就好像现在普遍越来越夸张的彩礼以及半年一年乃至三天的离婚速度一样，警方难道不知道这种事儿有问题？
但只要没有证据证明是骗婚，这种事情警方就没有介入的余地。
就好比现在这件事，哪怕警察转身一走女直播就翻脸要跟王军分手，王军也只能选择打官司走法院途径，而不是让警察把女直播抓起来。
甚至说的夸张一点，彩礼打官司还能要回一部分呢！可这种给主播的打赏，基本算是明确的赠与行为。再加上背后有大型直播平台以及专业律师团队，大概率王军事后哪怕一分钱都别想要回来。
张科耐心的将这种可能性还有后果，都跟王军解释了一遍。
然而这家伙根本充耳不闻，或者说他根本听都没听。这家伙从头到尾就低头看手机，对待警察的态度可以说是林戈成为警猫以来看到的，最不礼貌的了。
就连那些被抓捕的犯人，面对警察还知道认怂呢！可偏偏王军自持自己没有犯罪，愣是一点都不怕。
他已经被里面那个女人彻底迷住心窍。
或者说……这三天他和女人发生过关系，就以为这个女人已经彻底属于他？女人直播对其他男人撒娇，他也以为只是工作需要？这家伙，把工作和生活倒是分的很清。
“哎哎！这几位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儿吗？”
工作室负责人终于姗姗来迟，他一边打招呼一边看王军。而王军似乎跟这人很熟悉，笑着称呼一声刘哥，就自顾自又转身去了直播房间里面。
“你是这家工作室的老板？”
聂国强上下打量这个睡眼朦胧，眼角还沾着眼屎的家伙。他看起来更像是这家工作室的保安，而不是能搞出这种赚钱方式的网红制造者。
“呵呵……合伙人，合伙人。”
中年人忍不住打一个哈欠，干笑着解释两句又恍然担心警察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赶紧又辩解道：“啊其实，我只是在这家店投资了一点钱享受分红而已。呵呵……顺带无聊在这边上个班拿一点额外死工资。那个，警察同志是有什么事儿吗？这样吧我给真正老板打个电话行不？只是他这时候人在外地。”
“外地？哪里，做什么去了？”
“那个……沪省海市！好像是那边在搞什么大型的网红活动，他带着咱们工作室最有名的主播去参加了。”
“最有名的？不是她？”
聂国强看向最里面的直播间，女主播小静依然在和王军互动。一个拼命丢脸一个努力喊大哥大气，配合的倒是相当益彰。
“她？”
中年人露出不屑神色，但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回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打了一个哆嗦，赶紧摆手道：“这种事我不清楚的，我就是帮忙看个门儿不让工作室出事，还有就是不让隔壁几家公司的王八蛋跑来这边拉人。您是不知道，隔壁那几个王八蛋贱的厉害！但凡咱这边有一个主播火了，他们就会想方设法的把人弄走！哎警察同志，您说这算不算是不正当竞争啊？这种事儿我向您们报警成不成？顺便说一句哈，我再举报那边那个什么音游娱乐公司，他家打擦边球特厉害，上回还有一个女主播公然露奶呢！哦，虽然马上就被封了。”
说到这里，这家伙还遗憾的咂咂嘴，似乎当时亲眼目睹了那个场面。
“混乱不堪呐！”
赵志刚在后面跟张科说悄悄话，只可惜这种事实在不是警察的处理范围。或者说某些程度它确实已经违法，但却是网警的范畴，而不是区区派出所能处理的。
聂国强的脸色很难看，自家辖区内的这种灰色地带实在是打他的脸。但偏偏对方并不属于犯罪，涉事女主播也被迅速封禁，轮不到他一个派出所警察动手。
而且说实话，只要不是那种纯粹的涩情直播，眼前这种网络直播公司，也只属于新兴产业的一种而已。
它或许有各种弊端，但是它对物资市场和文化市场的促进作用，也是无法否认的。当年淘宝用一场双十一开启了网购交易时代的繁荣，而后直播领域再将这种销售模式带到更鼎盛。谁也无法否认，一个不需要客人出门，足不出户就能亲眼看到各种衣服的试穿效果，各种商品的使用效果，它对网购时代的促进意义是多么的强大。尽管其中还有缺乏监管以及劣质品无数等等问题，但它促进商业的繁荣也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它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只看怎么去限制。
聂国强决定了，将这件事当成过段时间市局组织开会，他将要提出来的议题之一。
保存好的一面，遏制差的问题，借着这个新兴行业让漳市变得更加繁荣但又不沾染污垢，这是一个值得深思和研究的东西，也是他作为一名警察所必须要考虑的责任。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聂国强不想在这里动粗，也不能愣说这名女主播就一定是在欺骗王军。他们并非没有百年好合的可能，聂国强不想当一个拆散鸳鸯的恶人。于是他示意张科进去，再跟王军好好谈谈。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并且拒绝和家人进行联系，哪怕真的爱极了这个女主播，也需要得到父母的认同和接受吧？
“认同个屁！这个到现在也不出来说句话的女人，面对警察却当埋头鸵鸟，要说心里没鬼谁信呐？王军都打赏几个火箭了？十万块啊，一个小时不到花的干干净净？话说钱花了没什么，但好歹听个响啊！这女人虽说是在直播，但她对王军的态度还有说话语气谁看不明白？王军在她眼里，就是个钱包！”
林戈不爽的撇嘴，他并不认为王军能够这么快就醒悟过来。爱情让他盲目，憧憬让他失去理智，怀着或许还有百分之一可能的心思，他怎么会选择半途而废？
而结果也正如林戈预料的一样，
王军拒绝出来，甚至还毫不客气的要求张科不要再管他。当他说出那句‘我要举报你！你信不信我打电话给纪委的’的时候，张科就知道言语已经没有作用了。
虽然并不觉得纪委会站在这个蠢货这一边，但张科还是笑一声从直播房间里退了出来。
出来一看，那个‘负责人’正在给聂国强递烟。
聂国强摆摆手拒绝了，他也不放弃。只笑呵呵说些‘这又不算行贿’之类的话，硬是把一包硬中华往聂国强手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