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会面之后,毕卡洛奇就离开了。
“稍后见。”
过了一会儿,陆严河深吸一口气,九点,正式出发。
九点半,他们抵达了放映厅的门口。
这里做了红毯区,陆严河作为主人,第一个踏上红毯,然后将站在门口欢迎每一个嘉宾。
陆严河本来以为现场的媒体可能没有那么多。
然而,一下车,乌泱泱的摄影师占据着媒体区,呼唤着他的名字。
陆严河有些惊喜地看向他们。
陈梓妍和汪彪下了车,退到红毯旁边。
这一刻,陆严河的心情莫名地有些振奋、骄傲。
整个世界都在他脚下的那种感觉。
陆严河很难形容接下来的感受。
因为这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他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迎接着一位位受邀而来的嘉宾。
有的是他邀请的,有的是电影节邀请的,而有的,是通过赞助品牌拿到的邀请函,陆严河不是每一个人都认识。
陈梓妍、万青青两个人站在身后,主要是万青青,为陆严河提醒着每一个前来者的身份和姓名。
陆严河再热情地喊出他们的名字。
当西班牙著名女演员费莱纳·里奇出现在红毯上时,掀起了欢呼声的高潮。
她是当年陆严河参演的《三山》入围西图耳电影节时,主竞赛单元的评委。
陆严河没想到她会出现。
他惊喜地和她打招呼,拥抱。
费莱纳·里奇高兴地祝贺他。
走马观花一般地迎接了所有人,包括《年轻的日子》节目里的每一个人。
彭之行在陆严河耳边说:“严河,今天走这个红毯,走得让我特别骄傲,我为你感到骄傲。”
柳智音和他站在一起合影时,落落大方地牵起了陆严河的手,扬了起来,摆了一个为陆严河感到骄傲的灵动姿态,笑容灿烂肆意,充满感染力。
她说:“严河,你好棒。”
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场合,情绪是会被感染的。
一直到红毯部分结束,陆严河才在众人的掌声中,走进了放映大厅。
这是一个可以容纳五百人的大厅,里面坐得满满当当。
这种入场的方式,让陆严河那一刻心潮澎湃。
荣誉时刻。
毕卡洛奇登台,作为主持人,先介绍了这个活动,再介绍陆严河作为演员、编剧的成就,同时提到了陆严河担任导演的第一部电影作品已经完成拍摄,将在明年和大家见面。
毕卡洛奇没有把陆严河捧得特别高,这让陆严河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他还真怕被夸得太厉害。
等到他登台致辞的时候,陆严河长吁一口气,上台。
有那么几步,脚都是麻的——
也不是第一次上台了,领奖都领了好几次了,可现在却是另一种紧张感。
甚至是惶恐。
陆严河站好以后,拿出自己的发言稿。
“抱歉,我今天没有办法脱稿演讲了,请允许我依赖一下我手中的这张纸,毕竟,能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和大家一起重温我参与的作品,很荣幸,也是一种荣耀。”
“威尼斯是一座很美丽的城市,威尼斯电影节也是一个在我心中有着特别意义的电影节,当然,今天之后,它对我的意义更特别了。感谢你,毕卡洛奇先生,很幸运,能够在电影之路上遇到像你这样扶持年轻人的长辈。”
“我拍了一些戏,很幸运地进入了表演这一行,又遇到了几位导演,于是,拓宽了我对于电影世界的认识,我特别激动,因为带我入门的罗宇钟导演今天也在现场,我也很感激,因为很多跟我一起合作过的制片人、导演、演员们,都来到了现场,一起重新观看我们拍的电影。”
“电影是瞬间的艺术,当拍摄结束、电影上映,它就永远地停驻在了那一刻,我今年其实才二十三岁,可回想我拍的第一部戏,第一个镜头,我已经感觉现在跟那个时候比,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我不敢想象,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是五十年后,我再看到它们,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电影也是永恒的艺术,因为它将瞬间永恒地保留了下来,无论是我们演员的样貌,还是电影本身的表达,它都以光影的形式被记录。这是我们作为电影创作者的幸运,它让我们这些本来极为平凡的人,拥有了被世界看见、被世界记住的可能。”
陆严河扬起嘴角,说:“很荣幸,能够有这样一个机会,跟大家一起观看我的第一部戏,第一个镜头,感谢罗宇钟导演,我的老师,为这一次放映活动特别剪辑了一个七十分钟的版本。是的,接下来要放映的第一部片子,是由罗宇钟导演的《黄金时代》。答应我,当你们看到我青涩的表演时,请不要笑话我,因为那是我作为演员开始的地方。”
陆严河致辞结束,向大家鞠了一躬。
全场掌声雷动。
放映厅里,灯光渐渐暗下来。
-
一辆白色的轿车像一道闪电极速穿过车道,停到了一座装修极有设计感的房子门口。
张悦真下了车,匆匆忙忙地进门,“老公!”
她在一楼没有找到陈品河,于是又上楼。
她在二楼的影音室里找到了他。
“老公!”
坐在沙发上的陈品河如梦初醒,拿起遥控器,按下了暂停。
张悦真打开房间的灯,仔细地打量了陈品河一圈,问:“老公,你怎么不去威尼斯了?之前不是说,你跟Maxine的合作项目会在这一届威尼斯宣布吗?”
陈品河微微一笑,说:“临时有别的工作,时间撞上了。”
“这样啊。”张悦真双手圈住陈品河的脖子,整个人都赖到了他的身上,“我还以为你不开心呢。”
“不开心?我怎么会不开心?”陈品河笑着说,眼底都是温柔之色,“你呢?你不是在英国陪鹿鹿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不是突然听到说你不去威尼斯了,我就回来了,本来我还想在威尼斯跟你汇合呢。”张悦真说,“老公,你说这个威尼斯也真有意思,不为你举办作品放映活动,却找了陆严河这样一个才演戏没几年的年轻人。”
陈品河笑了笑,脸上没有任何异样。
“他这几年在海外名声更响嘛。”
“哼,他可不能跟你比。”张悦真望着陈品河,“老公,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佳男主角。”
陈品河搂着张悦真的腰,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
张悦真甜蜜地笑了起来。
她将头靠在了陈品河的肩膀上。
他们一起回了房间。
一个小时以后,陈品河去了洗手间,坐下,给一个号码发消息:你帮我把他约出来吧,我跟他见一面。
房间里,张悦真看了一眼门口,拿起自己的手机,也给一个号码发消息:你确认当年的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吗?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全然不见她在陈品河面前的娇柔,反而像一尊无悲无喜的泥像。
——放心,没有。
——那为什么他会说出那句话?他一定是在暗示什么!
——别多想,他只是玩海龟汤而已。
——不,他当时的眼神说明他一定在暗示什么。你再去确认一下,当年的事情,一定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有任何威胁,你都必须解决掉!-
陆严河的作品放映活动,上午是《黄金时代》,下午是《三山》,晚上是《荣耀之路》。
三场放映,票都全部售罄。
陆严河连环转,中间的时间,还得接受不同媒体的采访,跟不同的人寒暄、交流。
幸好,陈梓妍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李真真本来都有点于心不忍了,不想再在这个时候去见缝插针地给他拍备采,但是,《年轻的日子》节目在录,节目要好看,这个时候,编导不能缺席,备采也不能缺席。
她最终还是咬咬牙,跟陆严河要了十五分钟的时候。
“你平时在电影节的节奏都有这么忙碌吗?”
“完全没有。”陆严河摇头,“千万别以为这是我的工作常态,我也快累懵了,没想到强度这么大。”
李真真亲自上阵在做备采。
她问:“来支持你的朋友有很多,包括我们刚刚得知,江玉倩也从巴黎赶了过来,刚下飞机,为了明天出席你的作品放映活动。对他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现在能想到的就是谢谢。”陆严河晃了晃神,才回过神来,“今天说了太多的话,我感觉我的语言组织能力已经有点失调了,但我很兴奋,大家能够过来,其实真的很不容易,包括玉倩姐,如果早知道她行程那么忙,我就不请她了,唉。很抱歉,也没有招呼好他们。”
“今天你把《黄金时代》的特别剪辑版作为这场放映活动第一部放映的片子,除了它是你的第一部戏,还有别的用意吗?”李真真说,“因为——其实这么说不礼貌,但请让我这么问,它毕竟是一部电视剧,不是电影。”
“别的用意……最重要的当然是因为,我就是因为这部戏爱上了表演,否则,我不一定会选择减少我唱歌和表演舞台,以影视剧为重,它对我来说,一定是有着决定性意义的一部戏。当时的我,并不是一个专业的演员。”
陆严河沉思了一会儿,又补充:“还有,就是希望用它来提醒我自己,作为一个创作者,内容永远比形式更重要,不要贪图虚名。”
李真真明白陆严河在说什么。
就像她提出的这个问题。
当大家默认电影比电视剧高级的时候,陆严河希望提醒自己,作为一个创作者,永远没有什么比内容更高级。
-
陆严河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消息,不断地传回国内。
红毯,致辞,捧场的大咖,官方的礼遇,各国媒体的专访……
过去的一个星期,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在国内不声不响,几乎没有怎么掀起水花,这一刻,热度突然就呈指数型增长。
“这金身塑的,接下来五到十年,各大公司都不用再做他这个年纪的演员了,根本做不过。”何英姿都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陆严河的横空出世,对于他这一代的所有男演员来说,都是一个噩梦。
什么四大天王,什么四大花旦,什么双冰,撕逼可以啊,竞争也没关系啊,有得打嘛,你笑几年,我笑几年,打了一辈子,结果就是他们牢牢占据江山,其他人想打还凑不进去呢。
陆严河这一座高山,简直就成了喜马拉雅,谁能越过他去?
越不过去的高山,又怎么打得有来有往?
最让人绝望的是,真的翻不过啊。
压又压不下来,翻又翻不过去,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别想了,他现在根本不是我们随便泼点脏水,就能给他扯下来的了。”别人也叹气,“人家现在这人脉,这能量,你没把他扯下来,他就先把你踩死了。”
何英姿想了想两三年前见到陆严河的时候,陆严河都还没有现在的声势。
“大势当头,谁也阻挡不了他的前进。”
“郎侠他还在闹脾气呢?”友人问。
“闹着呢,我不允许他去接那个好莱坞电影,他就跟我甩脸耍脾气,让他闹几天。”何英姿说,“一个一百万美元成本都不到的小电影,找他来演一个亚裔鬼魂,这不摆明了就是看中了《迷雾》的热度,想要跟风吃一波快钱嘛,他昏了头似的想要演。”
“看中了是海外的片子,演了以后,也就能说一句自己是国际明星了。”友人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