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佳阳说:“你的笔记本里被人植入了一个木马,只要你联网,你在笔记本上的所有记录都会被同步到另一台电脑上。”
陆严河懵了,完全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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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以后,陆严河和陈梓妍又回到了他们刚才所在的那个咖啡馆。
毛佳阳抱着陆严河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匆匆赶过来。
“这个木马还是我老师发现的。”毛佳阳说,“上课的时候正好点到了我来做展示,我展示完以后,他就直接在电脑上做修改,然后就发现了你的电脑上有个木马程序。”
陆严河和陈梓妍对视一眼。
陈梓妍问:“能够找到这个木马对应的IP地址吗?”
“我试着追踪了一下,但对面是一个海外IP,一看就是伪装的。”毛佳阳说,“所以,我就给你打电话了,虽然我估计你大概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严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人装上去的。”
“现在要装一个这样的木马并不用花多久时间,五到十分钟就够了。”毛佳阳说,“只要有机会接触到你笔记本的人都可以做到,不过,你的笔记本电脑不都一般随身带着吗?”
陆严河的笔记本电脑虽然随身带着,但是,他也没有像保护一个秘密一样保护它。
笔记本电脑里面本来也没有什么秘密。
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如果要出去上洗手间,或者去吃个饭,笔记本电脑都会直接放到桌上,想要接触到的话,其实全校同学都有机会。
陆严河不可能去找到是谁装上去的。
他问:“这个木马程序,就只是让我笔记本在联网状态下的所有操作记录都会被实时传到另一台电脑上?”
“对。”毛佳阳点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你哪个疯狂的粉丝做的,就想要监视你呢。”
陆严河想了想,“不知道,也有可能吧。”
毛佳阳忽然对陆严河挤眉弄眼:“你没有在电脑上看什么小黄片吧?”
陆严河满头黑线:“没有,你别乱猜。”
毛佳阳嘿嘿笑了一声,说:“我这是在提醒你呢,万一你看小黄片的视频被录下来了,被人一曝光出去,那也算个小丑闻吧。”
陈梓妍面无表情地说:“对陆严河这样的偶像明星来说,可不仅仅是一个小丑闻,同学,今天多谢你帮我们发现了这个木马。”
毛佳阳竖起食指和中指,做了个很酷的手势,说:“小意思,不客气,我建议尽快把它给删掉,再给你的手机和其他电子产品都做个全面检查,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第二个或者第三个木马。”
毛佳阳的提醒给陆严河和陈梓妍都上了警钟。
“同样,我觉得你们还可以报警。”毛佳阳说,“这种事情已经违法了,你们完全可以去寻找警察的帮助。”
陈梓妍眼睛转了转,点了下头,说:“好的,谢谢你的建议,我们会考虑的。”
毛佳阳点点头,看向陆严河,说:“我晚上还约了人吃饭,先走了。”
“好,今天多谢你了。”陆严河起身送毛佳阳。
“客气什么。”毛佳阳摆摆手,“回头查出来是谁往你笔记本电脑里装了木马,要是能说,告诉我一声,我也很好奇,到底是多疯狂的粉丝才干得出这种事,真希望不是我们学校的同学。”
陆严河笑了笑,把毛佳阳送出咖啡厅,才转身回去。
陈梓妍脸色严峻,沉默地端详着桌子上的笔记本。
陆严河回去坐下,问:“梓妍姐,这件事咱们要怎么办?”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报警,但是报警未必能够抓到那个给你电脑植入木马的人。”陈梓妍说,“甚至给你植入木马的人也许也就是一个办事的,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狂热粉丝做的,这不是一个狂热粉丝追星的手段,相反,我认为是那个一直在针对你、想要让你离开演艺圈的人做的。”
咖啡馆里人不少。
陈梓妍压低声音说完这些话,看了四周一圈,“我们还是出去说吧,也到饭点了,走吧,请你吃晚饭。”
陆严河点点头,背上包,跟着陈梓妍出去了。
咖啡馆里其他几个人看到他们两个人出去,等人一走,纷纷好奇发问。
“刚才那个人是陆严河吧?”
“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也是艺人吗?好漂亮。”
“但是那个女人看着比我们大啊。”
“比我们大怎么了?成熟又有韵味。”
“你说这话的时候怎么这么猥琐呢?”
“哪儿猥琐了?”
……
陆严河跟陈梓妍走出咖啡馆。
“去哪吃?这一块儿你应该比我熟了吧?你挑地方,我请客。”
“要不就去食堂吃?我们学校食堂也挺好吃的。”
“这个点人多吗?我是要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跟你说事儿。”
陆严河一愣,说:“那我们还是出去吃吧,学校外面有不少饭店。”
两人最后去了一家日式料理店。
有小隔间,还人少,环境正好符合他们的要求。
坐下以后,陈梓妍点了个日式火锅,等菜都上齐了,她才跟陆严河说:“你的事情,可能比你想的还要复杂。”
陆严河听到陈梓妍这么说,一愣。
他的事情?
陆严河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那就是原身的事情了。
在他身上,还有几个一直没有解开的谜团。
第一,当初诱骗他到河边、将他推进河中的人是谁?
第二,那个想要把他从星娱赶走的人是谁?
又或者,这两个问题是一个问题,这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
陈梓妍自从接手了他的经纪事务以后,就开始帮他调查这件事。
自那之后,陆严河也没有问。他相信陈梓妍一旦调查到什么内容,就会告诉他。陆严河并不追问,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自己本身有点逃避这个答案。
他不知道当答案出现以后,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去承受,或者说,去解决。陆严河虽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却并没有受到太多情感上的影响。他既没有继承原身那种自卑、怯懦的性格,也没有被原身悲惨的经历所影响。
陆严河已经意识到,原身的来历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但他下意识地回避这一切,寄希望于自己的努力,让自己更加强大,只有这样,在秘密揭开以后,他才能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保护自己。
现在,陈梓妍显然已经调查到了一些事情。
陆严河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继续逃避下去。
他眼神坚定起来,看着陈梓妍。
“梓妍姐,你说吧。”
陈梓妍从包里拿出一份鉴定报告,说:“你已经去世的父母,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都在认真地关注着陆严河的表情。
让陈梓妍有些意料之外的是,陆严河的反应却并不是她预想中的震惊、错愕和难以置信。
陆严河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保持着沉默的默然,他拿起鉴定报告,面无表情地看着。
“这是取了你和你那个舅舅的毛发做的血缘鉴定。”陈梓妍说,“显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陆严河点了点头,放下报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说:“梓妍姐,我去一趟洗手间。”
陈梓妍见状,点了下头,“要我陪你吗?”
“没事。”陆严河抬起头,对陈梓妍仓促地笑了笑,眼睛里泛着些许异样的泪光,“我,我如果说我之前就猜到了,你是不是会觉得很奇怪?”
陆严河没有等陈梓妍的回答,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陈梓妍错愕地坐在座位上,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才陆严河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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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陈梓妍没有预料到陆严河的反应,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
陆严河在听到陈梓妍说“你已经去世的父母,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那句话的时候,心脏忽然就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痛感。
陆严河理智上很清楚,那不是自己的情绪,但是,那股痛感又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以一种无法割裂的直接方式作用于他。
是原身的反应吗?
陆严河随即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难过。
情绪仿佛失去了掌控,如撒了催生剂的野草,疯狂蔓生。
陆严河进了洗手间,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把这样的情绪给平复下来。
他走到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曾经不属于自己、现在却已经覆盖在灵魂之上的脸。
——陆严河,刚才是你的反应吗?
——我以为你已经彻底地离开了,这是你残存的感情执念,还是你真的在以某种方式,仍然存在于这具身体之中?
陆严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又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很陌生,仿佛在以另一种探寻的目光在看着他。
陆严河不敢再直视,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
被冷水刺激了一番,他才终于缓了过来。
魂归原位。
这个消息,还真是用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告诉他,他没有那么容易以异界来客的灵魂摆脱这个世界对原主的束缚。
痛苦的情绪仍然拥有摧枯拉朽的力量,随时颠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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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严河重新回到房间。
陈梓妍以一种关心的眼神打量着他。
陆严河重新坐下,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OK吗?”
“OK。”陆严河点头,问,“梓妍姐,那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你知道了吗?”
陈梓妍摇头,说:“还没有,我根据你父母——我说的是你的养父母,我根据他们生前的工作和人际关系,整理了一份可能是你亲生父母的名单出来,试着接触过一些人,也排除了一些人,但是仍然无法确定,我也不敢做得太明显,动作太大,怕打草惊蛇。”
“嗯,明白。”陆严河点头,忽然自嘲一笑,“所以,那个把我推下河的人,也有可能是我的亲生父母?”
陈梓妍沉默了。
她确实没有办法排除这种可能。
要让一个人丧命?这得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够作出这样的事情?
陆严河的存在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威胁,才会让人想要让他从这个世界离开?
陈梓妍很不愿意把这件事往“伦理恩怨”这样的狗血剧情上去联想,但是又很难不去这么想。如果不是这样的背景,她想不通,陆严河有什么值得别人下黑手的。
“这一次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你电脑里植入木马,监控你在电脑上的一举一动,这说明,一直有人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从周平安他们要把你从星娱公司赶走,到李台长想要让你从《年轻的日子》里离开。”陈梓妍说,“我想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手机更难植入木马,或许这个人更想往你的手机里植入木马,这样可以监控到你更多的信息,他为什么想要监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