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会军手中茶杯轻轻一抖，茶水在杯沿荡漾，余光忍不住暼向穆德远。
看我做啥？
我也不知道啊，谁会问这么清楚啊。
穆德远见状努努嘴，这狗东西就喜欢推卸责任到他身上。
“嗯，昨晚详细算了算，加上了最佳影片的上浮。”吴宸笑了笑。
“挺好！”张会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北电的投出去的项目好像还是第一次回报率这么高的。
穆德远见状，插了句话：“回来后有什么打算？”
“张院，老师，我那工作室打算整成公司。”
“这个好办，走校企合作，让老穆给你递个文件，流程会快点。”张会军点头，以吴宸如今这样的玩法，还用工作室的话确实太亏了。
穆德远趁热打铁：“还有啥要求，一并给张院提了！”
张会军扫了一眼，颇为无语。
他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难道还过时不候？
“有件小事。”吴宸顿了顿，“我想找银行贷款，最近用钱的地方太多，版权费又一时半会下不来。”
“学校跟建行有合作，学费代扣、奖学金都走他们。晚点我给他们分行行长打个电话，让他派个信贷经理明天来学校跟你谈，怎么样？”
吴宸眼底一亮：“谢谢张院！”
果然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这不算什么，你为学校争光，学校肯定也不能亏待你。”张会军摆了摆手，随后正色道：
“昨天中影韩总找我，说对《黑暗面》的发行感兴趣.”
第66章 你若想拒，那便拒就是了
张会军办公室，窗外晨光斜照，枝叶在玻璃上投下斑驳暗影，屋内木桌上摆着一摞文件，墨香隐约飘散，墙上挂钟秒针轻跳，划破静谧。
桌面上的正是一些发行的资料，吴宸随手翻了翻，眼底微动，随即放下。
张会军靠着椅背，眼眸微眯，语气徐缓：
“这些日子你在锡切斯，不少发行公司找过我，我都没回。第一次合作，我还是建议你跟中影搭上线，也是为了后面打基础，说实话，我也一直在等韩三评的电话。”
穆德远微微颔首，显然是认可了张会军的做法。
吴宸自然没有异议，在发行这块，张会军和穆德远比他老道，门道摸得透，他自然信得过。
张会军端起茶杯，摇了摇头继续道：
“实际上中国电影的制作环节和发行环节的脱节情况是十分严重的，像今年侯咏那部《茉莉花开》发行就出了大问题。
阵容是够豪华了，结果宣发拖成烂摊子。”
此时，穆德远补充做了解释：
“发行一般常用两种模式：无垫资只收代理费分账，垫资模式先掏宣传费，再优先从票房扣除后分账。
《茉莉花开》那里是五大投资方不看好前景，不肯再投，发行方不敢垫资，一拖再拖，这电影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上”
吴宸眉梢微皱，《茉莉花开》他记得清楚，章子仪、陈冲、姜闻、陆毅、刘烨，群星璀璨，却栽在发行上。
要知道在后世流量时代，投资方为了一两个流量明星就敢豪赌保底宣发，果然是时势不同。
“韩三评那里就定后天晚上吧，我建议尽量和中影谈垫资模式，当然如果你有钱投资做宣发，那也成，各有各的好处。”
张会军含笑道。
吴宸苦笑，难怪张会军会建议他这样选，敢情是猜到他没钱。
好莱坞那项目就得吞掉他大部分资金，毕竟贷款又不是按百分百比例贷的，国内还得留点活钱，总不能每分钱都抠死。
“明白！”吴宸点头。
“我倒不是担心这点，我是怕韩三评盯上了吴宸好莱坞手上那资源。”穆德远插话，语气带忧，“你也知道他那性子，江湖气息重，为人又强势！”
其实穆德远此时说的，才是这个话题的核心。
吴宸心如明镜。
韩三评堂堂一个厅局级干部，专程谈一部小成本片发行，图代理费？
那怎么可能。
原因有很多，但其中一个，必然有好莱坞这个资源的原因。
“你想让一些份额出去？”张会军手指轻敲椅子把手询问。
吴宸直接摇头：“不想。”
他如今还在沉淀期，每一笔资金都有大用处，平白无故让出去一些份额，岂不是等于折了自己的翅膀。
以后或许会分，但绝不是现在。
当然，他有底气说这话，自然是因为张会军在。
他赌张会军目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
“不想那便拒了，再怎么样，韩三评还是北电进修出来的，凡事不会太过，此事若提，我来出面。”
张会军眼底闪过赞赏，点了点头。
可能这事别人而言是大事，对于他而言实际上小事一桩。
年轻人嘛，有点锐气才正常。
若是吴宸有他在都显得畏手畏脚，那才让人大失所望，这样如何干的成大事？
次日清晨，建行信贷经理准时上门，两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捧着文件夹，对着吴宸的版权合约核算一通：工作室分成、税务处理、跨境预提税
“吴先生，按照您提供的资料和抵押标的，我们可以给到您以海外版权税务扣除后的应收账款162万美元（约1340万元）作为质押，建行按60%质押率放贷，当然你可以选择只质押部分。
若是贵校出具《收益权确认及优先清偿承诺》，质押率可提升至80%”
“80%，全部质押。”吴宸毫不犹豫道，天知道账款什么时候到，而自己的电影计划已经在日程上，无非就利息多一点点。
但是对比未来收益，这点利息算什么？
“好的，需要您带齐资料和我们回去分行一趟。”
“.”
暮色初临，吴宸攥着贷款文件走出建行大门，长安街的车流如一条蜿蜒的金色长河，两侧银杏树在秋风中簌簌作响，将碎金般的落叶卷到银行台阶前。
他抬头望了望灰蓝色天幕下那栋玻璃幕墙大厦，倒映着他与身后“中国建设银行“烫金牌匾，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文件，不由有些恍惚。
过两周千万贷款就下来了。
“千万富翁？”
吴宸嘴角轻笑呢喃，带着一丝畅快，但是仔细一算，瞬间脸色一僵。
这一千万好像就那么一回事。
钱投向好莱坞那边的就得四百多万，剩余的若是回国后再拍部电影，可能就所剩无几了。
当然这期间会有回款，但是回款的时间充满了不确定性。
10月19日傍晚，翠园餐厅，包厢内檀香如丝袅绕，窗外暮色渐沉，街边落叶随风打旋，映在落地玻璃上如画。
桌上京味小菜精致摆开，酱牛肉薄如蝉翼透着油光，羊杂汤热气扑鼻，胡椒香钻进鼻尖。
韩三评一身深灰西装，端坐右侧位上，眼角笑纹深如沟壑，气场沉稳如山。
一同前来的还有其秘书高成升。
“老张，这就是童局夸赞过的吴宸吧，果然是才华横溢，一表人才。”韩三评刚坐下便呵呵笑道。
吴宸闪过诧异，童局夸赞过？
“你张院前些天开会的时候可没少提你的名字。”
似乎是看出了吴宸眼眸的不解，补充了一句。
“老韩，你一看就没去开会，我会议上可一个字都没提吴宸的名字。”张会军眯笑着摇头。
“哈？”韩三评愣了一下，你一个字都没提，那童钢怎么知道的，他向童钢汇报的时候，对方可没少说起这事。
总不能是童钢自己猜的吧。
“这都是小事，谈点正事吧，《黑暗面》的发行你是怎么打算的？”张会军岔开话题，夹起一块酱牛肉，看似不经意道。
谈到正事，韩三评笑容微微收敛，气场不自觉散开。
“吴宸，按理说呢，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兄，大家都说在商言商，不过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这一套。”韩三评一开口，江湖气息便扑面而来。
穆德远和张会军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那无奈的笑意。
韩三评这性子，他们太了解了。
不过让穆德远和张会军满意的是，吴宸神色不动，嘴边依旧挂着一抹笑意。
“你就明说吧，海外版权那里你卖了多少？这个我需要参考，辅助决定后面的发行模式.”
韩三评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吴宸。
胆识不错，比起很多导演强不少。
一想到这里，韩三评就忍不住想到他那便宜师弟陆训。
当年《寻枪》他就看出来了陆训是个软蛋，如今陆训碰到他，还没有吴宸这般淡定，反倒是唯唯诺诺。
“372万！”吴宸淡笑道。
“什么？多少？”韩三评一怔，这数字该不会是人民币吧？
但一般在海外卖版权不会以人民币为单位啊，而且吴宸还被邀请去好莱坞拍戏，372万人民币的版权费那也太低了。
锡切斯最佳影片还没那么廉价。
高成升忍不住深深看了吴宸一眼，又看向自己领导，眼疾手快，端杯解围：
“吴导，372万美元，当真是一鸣惊人啊，这数字传出去，圈内又得热闹一番。”
“哪里，高秘书过奖了。”
张会军见状，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韩三评这反应也没比他两天好到哪去嘛。
回过神的韩三评，直接拍桌：
“不必多说，《黑暗面》的宣发中影要了，费用我们先行垫资，优先在票房里扣除”
这魄力让穆德远都一愣。
高成升反倒是见怪不怪了，丝毫没有反应，脸色笑容依旧。
张会军则似乎早有预料，淡定地在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