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卫东说道:“我这边更没的说,看我的吧,回头我能弄到好东西!”
其他人闻言更是七嘴八舌要回馈刘家乡亲,有身上带着钱和票的,当场掏出来捐赠了。
王东一看吐了口唾沫,急头白脸跑回家把存下的油票肉票布票全给拿来了。
钱进看后欣慰的笑。
下次他带上大批物资下乡,就说是突击队全队支援农村建设的礼物。
那时即使有人有疑问也找不出问题。
从此之后突击队跟刘家生产队之间全是烂账了,他从中不管馈赠什么物资都有理由解释。
一人六根香肠,队员们欢天喜地的捧回家。
家里人看到他们这么晚回来难免有怨言,队员们不作解释,就把香肠往桌子上一放:
“哪里来的?我下乡用力气赚回来的!”
寒流一来,深秋的海滨市几乎进入了冬季。
钱进冻得不行,半夜爬起来开灯掏出黄金箱子开始操作。
被吵醒的黄锤打了个哈欠爬起来看他。
然后看到他手里的小盒子里倒出个东西,这东西一倒腾成了个大盒子,大盒子里又倒出个大东西,大东西一倒腾变成了箱子……
还不止如此,大箱子里往外一掏又出来个被子!
它目瞪狗呆,怀疑狗生!
钱进本来想买羽绒被,这东西最暖和。
但羽绒被折叠起来也很大,金箱子还是不够用,他只好折中选择,买了羊毛毯。
羊毛毯看着不厚实,所以折叠起来后能用黄金箱运输,却也足够暖和。
这么一条羊毛毯两千块,是纯羊毛做成,透气性很好。
人躺在上面,毛面下纤维之间的孔隙可以形成个空气流动层,会给人体在睡眠时候提供相对恒定的温度。
至于上面的图案则很普通,它是蒙古进口货,图案也是蒙古传统大花,没有色彩,看起来并不豪奢。
毛毯的绒毛很密实,细腻不扎皮肤,手感柔软顺滑,躺在上面跟躺在个少女身上似的。
钱进买了一条试了试很暖和很舒服,就又买了一条。
这样一条铺着一条盖着,睡得很好。
早上起床。
窗玻璃上竟然已经出现了冰花。
钱进不得不感慨,1977年真是冷,他估计2027年的整个11月都到不了零下。
海雾结成晨霜,把泰山路染成灰白色。
钱进在房间里摆弄铝锅,里面烧上水,他开始购买一包包的麻辣烫底料包和一些冻豆腐之类的豆制品。
家里有铁制饼干盒。
这盒子平时没什么用,如今可以用来装麻辣烫的底料,装上一盒能用好些时候。
烧掉包装袋,铝锅里的水开始冒热气。
他把昨晚带回来的蔬菜分份放好,铝锅开始冒气泡,他就把一块底料扔了进去。
门外传来跺脚声,一群队员的声音杂七杂八响起:“钱总队起来没有?”
“你们说钱总队家里会不会有个姑娘?”
“姑娘没啥,我怕待会看到个母羊,你们说待会看到母羊可怎么办?算不算流氓罪?”
钱进赶紧开门。
后面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消息!
一行人进门,看到黄锤正在前爪抓地、翘起屁股来伸展身体。
徐卫东挤到最前面看了看,严肃的说:“没事,是条公狗!”
前头的王东鼻头冻得通红,跟顶了个山楂似的。
他的军挎包里探出半截油条,说:“钱总队,钱总队,尝尝国营饭店抢的油条。”
“哎,什么滋味?”
花椒混着牛油的香气在十几平米的房间里炸开。
正要去煤炉边烤手的朱韬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钱进用长柄铁勺搅动翻滚的红汤,表面漂浮的一层红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好几个人一起凑上来:“哎,这是什么?”
钱进不说话,只是忙活。
火候合适了,他掀开锅盖往里下蔬菜。
瞬间,已经到来的十几个小伙子齐刷刷咽口水。
红油在铝锅里咕嘟冒泡,浮沉的豆干吸饱了汤汁,鼓胀得像十月怀胎。
楼小光的眼镜镜片上蒙上了雾气,他拿下来一边擦一边说:“这味儿比我爸厂里的焊锡还冲!”
“到底是什么?”徐卫东伸出胳膊搭着钱进肩膀好奇的看,“是火锅吗?我闻着味道挺像的。”
钱进舀起一勺汤汁淋在提前煮熟的黑木耳上,说:“看,徐科长到底是大单位的领导,这见识比你们可强太多了!”
“火锅我也知道,我是在密云下乡的,首都人民冬天最爱吃火锅,可不是这味道呀。”米刚奇怪的说。
钱进说:“这是川蜀火锅,麻辣鲜香,也可以说是叫麻辣烫吧。”
“具体我不是太清楚,这是我在国营饭店的老大哥给的调料——还记得我说要成立个小集体企业的事吗?”
徐卫东立马反应过来:“成立个饭店卖这个?那你让我尝尝咸淡,我看看广大人民群众喜不喜欢。”
“街道还能办下饭店来吗?”周耀祖迟疑。
现在不光有国营饭店,也有部分街道开设了小型合营饭店。
不过一般是早餐店或者馄饨店、包子铺之类,它们属于小集体企业或者大集体企业。
但这种小型合营饭店很难批设,像钱进去吃过的阳春饭店就是这个性质。
而阳春饭店也是老字号,五十年代公私合营,老板把店铺交给国家自己带儿子管后厨,这才能把招牌和门头保留至今。
现在各街道想平白无故申请成立一家饭店会比较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
政策不是问题,问题是生产资料。
也就是米面肉菜和厨师。
至于米面肉菜的来源更不好解决,这都是需要票证的!
相比之下反而农村更容易成立饭店,比如公社食堂、社办小饭店等等。
他们用自己缴纳公粮之外的粮食和生产队所属的蔬菜来开饭馆,然后开一段时间倒闭:
一缺少客源,二没有有本事的厨师!
这年代农村哪有什么厨师?
现在城市里都缺厨师。
多年以来厨师们不是去国营饭店就是进各工厂机关单位的食堂了,像农村的公社基本上就一两个厨师,然后在公社食堂上班。
钱进笑着说:“先别问要不要、能不能成立饭店了,你们先尝尝滋味怎么样。”
豆腐皮吸饱了辣油蜷成金黄的波浪。
白菜叶子在滚烫中缩水成小团。
还有切片的白萝卜被煮到了透明。
铝饭盒打开,红汤和各种煮熟的蔬菜一起落入其中。
又有几个人到来,进门就打喷嚏:“什么味儿啊?你们在吃花椒?”
徐卫东咬下半截藕片,咔嚓咔嚓的脆响声中带着麻辣和鲜香。
对于未曾遭受科技与狠活锤炼的七十年代舌头来说,这味道太霸道,直接将他灵魂给升华了一通!
周耀祖吃不了辣,偏偏他先喝了一口红汤,以至于辣得猛灌凉白开,喉结上下滚动:
“行啊,钱总队,这可比我们食堂的老三样厉害!”
王东喜欢这种充满刺激感的味道。
他端着滚烫的铝盒一个劲扒拉里面的菜肴,身上制服的纽扣崩开线脚都浑然不觉。
“都别愣着!”钱进把切薄的土豆片往锅里赶,“来,都尝尝怎么样!”
麻辣香味头一次出现在老筒子楼里。
这股味道在房间里横冲直撞,将所有人的味蕾打了个人仰马翻!
“好吃,真好吃!”
“这大冷天,两口汤下去暖和了!”
“这就是火锅?难怪首都人民都爱吃,涮菜已经天下无敌了,要是涮羊肉这还了得?”
一行人赞不绝口,愣是没人提出异议。
哪怕不能吃辣的人,也深深地迷恋这股让人浑身滚烫的感觉。
特别是刚进门的队员。
大冷的天呵一口气就是白雾,他们赶早出门冻的鼻子耳朵生疼,浑身冷的都能做冰棍。
可是进屋以后一口红汤下去。
又热又麻!
浑身一下子活了!
钱进笑眯眯的说:“昨天去支农,生产队给了咱足够多的蔬菜。”
“如果咱们就用这个涮了蔬菜去港口去汽车站火车站卖给劳动人民,你们说生意能怎么样?”
徐卫东一抹嘴唇坚定的说:“这还用问?肯定会火爆!”
周耀祖总是谨慎:“咱们要做生意?这不行吧?这不符合政策啊!”
钱进正要解释。
朱韬说道:“咱不是一般的做生意,我在这个辣汤里尝到了春天的希望,咱们是在深秋里帮人民群众回忆和憧憬春天的美好!”
赵波也点头:“这是革命餐,它跟一般的饭菜不一样,你看它火红火红的,吃这个不是吃饭,吃的是咱们工人阶级的热火朝天!”
又有人说:“尤其要给备考的学生们吃,这玩意儿够辣够热乎,能融化他们思想上的冻土,让他们更好的学习,以后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周耀祖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到时候被老徐带人抓的时候,希望这么说能打动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