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高振东刚到办公室,就一个电话把谢建业请了过来。
不行,这瓜我今天吃定了,我说的!谁来都不好使。
看见高振东,谢建业乐了,他知道高振东叫自己,一定是问刘海中的事情的。
“你不用问,我先把情况给你说一遍你再问。”谢建业笑道。
诶,还得是战友贴心啊,高振东乐颠颠的泡了两杯茶,这事儿说来话长,茶水肯定得伺候好了。
“……现在掌握的,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刘海中想当官想疯了,然后因为曾经帮过一名老毛子的忙,这么一来二去,就被老毛子忽悠住了,他还以为我们什么都得听老毛子的,于是就卖力帮老毛子做事。还别说,老毛子虽然官实际上没法给他,但是钱还真给了不少……”
高振东听得笑了,这事儿吧,谢建业没他清楚,他是知道的,老毛子的卢比扬卡,实际上和花旗电影里专坑自己人的黑化形象迥然不同,他们对自己人,那是真的舍得给,至少说给就给,说给你存在账户上就真的存在账户上,你自己出问题了取不了你后代也能取。
当然,朗斯戴尔这种同志就不用给了,他是倒贴卢比扬卡钱贴得还挺开心的那种。
这和花旗佬兰利中心经常黑线人的线人费,甚至直接把线人解决掉相比,算得上是言而有信。花旗佬抓某国总统那2500万花旗币的线人费就是一笔著名的糊涂账,要真给你了,史密斯专员吃什么?
至于老毛子想要给刘海中谋个一官半职,就有点异想天开。
“凭着和老毛子的关系,刘海中倒是真在厂里的保卫处当过一段时间的巡逻队长,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老毛子实际上影响不了我们。他当队长这事儿你应该也记得。”
高振东点点头:“记得,后来因为儿子出言侮辱因公去世的工人遗孤的原因,被撸了。”
“对对对,我们当时都在场。不过也不知道这老小子的脑袋里都长了些啥,这种他都信,为了那个队长,连七级锻工的工资都放弃了,这是想当官想疯了吧。”谢建业笑道。
高振东脸上却是带着一点点神秘的笑:“这事儿吧,不好说,也许他早有一些其他想法呢。”
谢建业有些奇怪,高振东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
他知道高振东这脑子,还有那个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都是最顶尖的,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我是说,他想当官只是表象,其实当官是为了别的目的呢?”高振东笑道。
“你发现什么了?”谢建业立马就重视起来。
高振东道:“在刘海中家,我发现有个东西很有意思……”
差不多同时,正在接受审讯的刘海中一脸的颓废样。
此时他心里是后悔的,不应该为了一点外快,节外生枝,爬上老毛子的船,这个外快虽然很诱人,但是却让自己走上了不归路。
“刘海中,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么?”
刘海中本来就有点像汉奸头的头发,此时更像汉奸头了,他表情颓废,眼神躲闪:“没有了,能说的我都说了。”
老毛子招募他这件事情,自从审讯人员稍微透露一点那名被抓的下线开始,他就知道无可抵赖,他只希望赚外快的事情不要影响到他的本职工作。
毕竟和北方老毛子之间,我们还是留有几分情面的,这件事情也许罪不至死。
“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彻底交待,我警告你,如果等我们查出来,那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我们的同志严肃的警告他。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交代了。”
这时,审讯室外走进来一位工作人员,将一张纸递给了主审,主审看了两眼,示意知道了。
工作人员转身离开,就在门关上的一刹那,主审人员猛的一拍桌子:“刘海中!你不要心存侥幸!负隅顽抗!你还有多少没有交待的?”
这突然的动作和巨大的响声,吓得刘海中汗毛耸立,但他还是怯懦道:“同志,我都交待了,真的没了。”
“没了?那我提醒你一下!你家里那台西汉斯产的收音机是怎么回事?!!!”主审一声大喝。
西汉斯产的收音机?!!他们连这个都注意到了?完了,全完了!
刘海中此时心理防线陡然崩溃,没想到自己藏了大半辈子的秘密,居然还是被发现了。
而此时,谢建业正在一脸震惊的问高振东。
“振东,你就当年在他们家门口扫那么一眼,就能发现那是一台西汉斯产的收音机?你这眼力、你这记忆力,简直了!”
高振东笑道:“主要是那台收音机太特殊了,我是搞电子的嘛,这方面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了解……”
其实这是他上辈子的积累,作为资深垃圾佬,他甚至对一些很偏门的门类有所了解,而古董收音机就正是其中一项。
当年他在刘海中门口随意扫了一眼,就发现刘海中主屋里那个收音机不一般。
那是一台西汉斯不莱梅生产的Nordmende收音机,型号应该是Othello 55或类似型号!
“……这个型号的收音机,是生产于1955年,这个年头,我们可没从西汉斯进口什么东西,哪怕进口了,一个普通七级锻工想要买到手也很困难,这东西售价高达430汉斯马克,这笔钱对于一个拖家带口的七级锻工来说,非常困难,而且能不能买到,都不是钱的问题了。”
430马克按照汇率来算,大约是110花旗币的样子,也就是说二两黄金!当然,按照不太严谨的汇率来算,大概是250块钱,但是这是名义上的事情,因为我们那时候和西汉斯的来往是极为有限的,汇率也就是个说法。
哪怕按照250块钱来算,对于一个拖家带口的七级锻工,也依然很是吃力。
更别说这玩意实际上在当时的国内是根本找不到!
所以刘海中这台Nordmende Othello 55收音机,来路有问题!
再联想他天天都守着宝贝收音机听,名义上是要学习国家政策,实际上未免没有点其他猫腻。
“那他就不怕被人发现?他弄台国内的收音机不就行了?”谢建业还是有些不解,这可是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东西啊。
高振东笑了起来,甚至带着几分自得,这可是他全凭自己的最原始能力发现的:“以四合院的环境,你觉得有谁能发现?他这么多年了不也没被发现嘛?他老婆儿子天天盯着他听收音机,不也没发现?”
这是真的,刘海中甚至一直到80年代后都没被发现,可见这东西对于四合院的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过偏门,压根没人想得到。
说到这里,高振东补充了一句:“至于他为什么要用这个收音机,也许是因为他需要这台收音机的收音质量,那时候我们自己生产的收音机不论从哪方面,可没法和这个比。他需要一台好收音机来收听发给他的命令。”
给暗子发不是太复杂的消息,是很简单的,直接在广播电台发密文码就行了,很古老,但是很有效的手段,基本上没法防,这种单向通信,也根本抓不住收消息的人。
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玩儿收音机的人还经常能听到收音机里类似“请以下单位抄收……”,然后就是一串单位代码,以及4个一组的数字,就是这个原因,那些数字就是密文。
去年我们搞外贸展销会的时候,当归省的人通知暗子行动,就曾经用过这个办法。
考虑到广播电台离接收者之间的距离,那收音机自然是要质量好的,毕竟敌人没法把广播电台架设到我们的地盘上来。
第1115章 刘海中的过往)
“我是情报统计局上校特派员,刘海中不是我的本名,我叫许君泽……”刘海中的心里防线被彻底突破之后,自然而然的就开始破罐子破摔,也不隐瞒了。
在他看来,既然别人已经发现了收音机的猫腻,那他精心隐藏的一切,都将在对方那细致入微无孔不入的调查中公诸于众。
还别说,刘海中改名字,没有像影视小说里,改个假名非得要带点儿本名的信息在里面,比如司马改姓司,姓刘的改姓文,姓李的非要叫“木子X”那么抽象,非得要给别人留下点儿线索,他就改得很彻底,没一点儿沾边的,当然,要是有神人能从“海”联想到“泽”,那他也算是服气。
他的话让主审的同志心里有些诧异,这老小子长得一副屠夫脸,这本名倒是有些讲究,半开玩笑的道:“你这名字还起得挺讲究。”
他在进一步诱使敌人放松警惕。
“鄙人不才,家父尚有薄资,祖上也是举人……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家父给我起这名字,正是要我发愤图强,尽力前行之意。”刘海中仿佛是换了个人,虽然说话有些慢,但是风格都有了明显变化。
情报统计局的上校特派员,没想到还是条大鱼:“嗯,上校特派员,那你下面还有谁?”
我们的同志很是高兴,上校啊!别管怎么来的,反正马上都能够得着将军了。
没想到刘海中一脸的苦笑,又回到原本的那种说话风格:“长官,你们误会了,我这个上校不作数,这是对面跑的时候,大肆许愿封官,手下有人就能当少将,手下没人就是校官,我这上校就这么来的。”
败逃之前大肆封官,中高级军衔乱发,也算是对面的常规操作,毕竟眼看是要完犊子了,留在这边潜伏的人九死一生,别的眼看是没戏了,虚衔都不给一个,恐怕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这些人就完全不听使唤。
就这,不听使唤,一潜伏就是一辈子老老实实过日子的“潜伏特务”也不在少数。
他这么说归说,同志们信不信是另外一回事,这个审讯注定是长期的、反复的,例如已经问过的问题,会在未来的某一次审讯中会被再次或多次提及,将他多次的口供反复比对,寻找问题。
任何一名敌人都是狡猾的,我们的同志并没有对此掉以轻心。
不管真假,刘海中这么多年的历史轨迹倒是先有了个大概。他之所以还在为对岸卖命,倒不是说他有多么忠心,这是扯淡。主要问题在于,他坏就坏在他是个“上校”这事儿上。
这个虚衔几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实际的好处,反倒是带来了一个坏处——他的一切,情报统计局那边清楚得很,而且很明显,对方把这个事情当成了一个把柄在使用。
和那些随口封官许愿的炮灰不同,刘海中这是另类的“简在帝心”,属于是不干也得干。
难办?那就都别办了!
刘海中很清楚,这事儿情报统计局那帮人是真干得出来,甚至还有一种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可能——自己的情况被中心统计局那一派的人了解到,然后被作为中心统计局在这边重要暗子的晋升之资!
如果说情报统计局那边还可能顾念三分香火情的话,那中心统计局这一派,绝对是毫不犹豫。
毕竟当年打小鬼子的时候,这两个统计局就水火不容,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相互之间造成的伤害估计比其他任何一股势力造成的还要多。
所以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获得足够的情报,放回去一部分,隐瞒一部分,以此作为本钱进行运作,想办法回去。
他那极度的官迷表现,其实都是因为这件事情作为核心驱动力,毕竟只有上去了,才能接触到更多的情报。
“那你作为情报统计局的人,是怎么混进工人队伍的?”
这个事情要弄清楚,其中未尝没有值得深挖的地方。要说情报统计局的人一开始就潜伏在三轧厂里,同志们是不信的。
“情报统计局在做假证件方面,多少还是有些心得,尤其是三轧厂这种非要害部门。徐蚌会战刚开始,情报统计局就给了我一份伪造的金陵兵工厂的履历,最主要的,就是一张破旧的金陵兵工厂工作证件……”
刘海中也是放开了,徐蚌会战,就这句话,就能多少觉得这老小子不对劲。
不过情报统计局伪造金陵兵工厂的履历,这简直都特么不是伪造了,可以叫做延迟发放!当年三轧厂负责招工的人哪儿分得出来。
“靠着这份履历,我谎称自己是因战火逃难而来,在49年之前就加入了三轧厂,起步就是三级锻工,潜伏了下来。”刘海中竹筒倒豆子。
“难道这边的同志没有向金陵核实?”同志问道。如果是现在的三轧厂,别说进三分厂,就是进三轧厂总厂都得根正苗红,上查三代。就算到了60年代,刘海中是老工人了,可是随着三轧厂的地位日渐特殊,这一步也是少不了的。
刘海中脸上有一种莫名的表情:“长官,我伪造的履历,是38年以前的,以金陵的情况,38年之前的事情,哪儿核实得清啊。”
38年!
该死的小鬼子!
同志们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这是真不能怪负责审查的同志们工作不细致,原因不用细说,说起来,全是血泪。
“你一个情报统计局的情报人员,是怎么通过进厂的三级锻工的考核,而后还在工作中一路升级,59年已经是7级锻工?你是通过什么手段?什么人?”
刘海中一脸的理所当然:“刚进厂,我贿赂当时的管事,那时候还没公私合营,谎称我受了伤,干不动重活儿,只能先在厂里看看,然后就这么看了三个月,间或搭把手,好歹是在三个月后通过了考核,后面……后面我也没贿赂谁,就是一路考核硬考核上来的啊。”
同志们面面相觑,这特么还是个天才!
还别说,刘海中这一手,说他在锻工这方向上是个不大不小的天才也不过分。
同志们也暂时没质疑,毕竟刘海中在解放后一路上的表现,还真是个合格的中高级锻工:“嘿,你还挺有本事,你说你要是老老实实当个锻工该多好?”
随着审讯,主审的同志脸上虽然神色不明,但是心里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这老小子还真是挺有故事的一个人。
主要是他潜伏的过程实在是有趣,个人的表现也阴差阳错的把他完美的掩护了起来。
官迷、暴躁、打孩子……
这看起来怎么都不像个潜伏特务的样子。
至于他打孩子,原因也很是令人哭笑不得,老大是解放前生的,后面的不是,所以他看着后面几个就生气……
“你老婆呢?知道你的情况不?家里其他人呢?”
刘海中摇摇头:“他们都不知道,这老婆是我到三轧厂的时候讨的,那时候战乱方平,吃不上饭的人大有人在,我又有三轧厂的营生,讨老婆很好讨的。”
难怪他老婆在家半句话都说不上,一味以刘海中的想法为主,只会附和,从不反抗,原来是这么来的。
“那你为什么又要接受北方的招募?不怕被情报统计局发现,怀疑你的忠诚度吗?”
刘海中一脸的尴尬:“我也不想,但这不没办法嘛。我一个人,也没个手下,而且后面几年,那边送东西过来是越来越难了,我经费也没有,人手也没有,想招人也根本招不到。就算是想自己搞情报,可高振东住进来之后,更是没了机会,我只好打点歪门邪道的主意。”
同志们差点笑出声来,也是,高振东同志住进四合院之后,你在四合院还想搞什么情报工作,的确是有点天方夜谭了。
那地方被不知道多少个单位盯得死死的,你能搞到一个字的情报算我输!
“什么主意?”
“其实老毛子找我,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们想要做什么我非常清楚。但是我想,不如利用老毛子给的便利和资源,找点机会,弄点人手,搞点情报。就算是赚点情报上的外快,反正只要情报资料是真的,那那边就会相信我的作用,我就有了辗转腾挪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