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不甘的心情,在去年底,众多贸易商人在“说服”了墨西哥殖民当局后,决定在次年再组织一艘“中国船”前往马尼拉。
这艘船除了要承担东方商品贸易的任务外,还接受了一项极为重要的政治任务,那就是通过马尼拉殖民当局,调查是否有其他国家或者商人势力在从事跨太平洋走私贸易,从而侵害西班牙王国的利益。
“圣多明各号”于2月5日从阿卡普尔科港出发,历时两个月,进抵圣费尔南多。
在这座岛上休整数日后,他们将踏上最后一段行程,直接驶往马尼拉。
满载排水量四百五十吨的“圣多明各号”不是第一次跨越太平洋了,在十年间,它曾三次往返阿卡普尔科港和马尼拉两地,对整个航线、洋流以及风向已经了如指掌。
按照原定的行程安排,他们必须要在五月前抵达菲律宾。
因为,每年的五月,菲律宾海域就会有大量台风席卷而来,到了七八月会更为密集。
要是不小心被台风波及,很大概率会导致人船皆毁的悲惨下场。
好在剩下的路程已不到三分之一,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应该可以赶在五月前驶至马尼拉。
再次举着单筒望远镜四下观察了一番海面上的情况后,卡瓦哈尔船长便准备到舱室里小睡一会。
昨晚,与几名岛上的殖民官员多饮了几杯,到此时,头仍有些疼痛,需要躺下来好生休息一下。
这会,船只刚刚离开圣费尔南多不到几个小时,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特别的状况需要他来处理。
将船上的指挥权暂时授予大副后,卡瓦哈尔船长非常放心地回到了他所居住的舱室,躺在柔软的小床上,伴随着船只轻轻地摇晃,很快便进入梦乡。
然而,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一阵剧烈地摇晃,将他从熟睡中唤醒。
睁开眼睛,带着几分愠怒,狠狠地盯着那名正在摇动他手臂的水手。
“很抱歉,船长先生,将你从睡梦中吵醒!……大副先生请你立刻到船台上去!”那名水手脸上露出惶急的神情,“我们可能遇到麻烦了。……一个大麻烦!”
卡瓦哈尔船长闻言,立时清醒过来,从小床上一跃而起,穿上靴子,匆匆朝舱室外面走去。
“什么情况,伊戈尔?”卡瓦哈尔船长很快来到船艏的操作台,朝着自己的大幅沉声问道。
“船长先生,你看……”大副伊戈尔·奥德里·奥索拉将单筒望远镜递给他,伸手指向西北方,面色甚是凝重地说道:“有两艘不明身份的船只出现在我们左前方。我怀疑,他们很可能是海盗。”
卡瓦哈尔船长脸色一变,一把抓过单筒望远镜,顺着奥索拉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西北方,两艘帆船逆着风向和侧流,正在朝他们缓缓逼近,仿佛地狱中的恶魔择人而噬。
“通知火炮甲板的炮手们做好应战准备了吗?”
“已经命令所有水手全部进入紧急战斗模式了!”
自三年前跨太平洋贸易的船只遭到海盗袭击后,这些前往马尼拉的“中国船”便将那些作为压舱物的火炮重新布置在火炮甲板,以防再次遇到海盗。
虽然这般做法,牺牲了一些舱位,可能会少拉许多货物,但起码给了船上的人员几分安全感。
在面对海盗袭击的时候,也不至于再无还手之力。
就算真的打不过对方,但发射几发炮弹过去,多少也会让海盗顾忌几分,说不定就可以拖到夜幕降临,借着夜色掩护趁机逃走。
“调整航向,西偏南!”
“让操帆手都动起来,迅速变换帆衍,加大受风面。”
“……”
“再次调转航向,南偏东!”
“船长先生,我们这是要返航圣费尔南多吗?”大副奥索拉表情一滞,惊讶地看着船长。
“无需多问,执行命令!”
“遵命,船长先生!”
“圣多明各号”在广阔的海面上划了一道大大的弧线,将自己的船艏位置在极短的时间里调了个,然后便朝东面的方向艰难地行驶着。
此时,离开圣费尔南多还不到半日功夫,仅驶出七八里格,即使逆洋流和风向行驶,最晚也不过天黑前就能重新抵达圣费尔南多,然后驶入港口内,从而获得岸上的庇护。
虽然,圣费尔南多港没有岸防炮台,也没有驻守正规西班牙军队,但港内好歹有数十名西班牙人,再加上几百名附属的查莫罗人,足以抵御海盗的入侵。
“船长先生,东南方发现一艘海盗船!”
就在双方一逃一追,不断向东边艰难前进时,“圣多明各号”船桅上的瞭望手突然大声呼道:“海盗船距离约……一里格半!”
卡瓦哈尔船长立即举着单筒望远镜朝西南方望去,就见一艘三桅帆船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
“该死的,这伙海盗居然在这片海域埋伏了三艘船!”
“船长先生,后面那两艘船不断向我们的方向开炮,可能并不是在威吓我们。”大副奥索拉也突然醒悟过来一件事,“他们是在通知另外的海盗船从后面堵截我们!”
卡瓦哈尔船长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右手紧紧地握住望远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应有的镇定。
这艘船,有二十五万多比索银币,还有七十多名水手,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要是处置不当,让海盗劫下了他们的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并不是每一次海盗劫持事件,都像三年前那艘“玛利亚号”那般,只选择劫取船上的金银,而放过船上的所有人员。
“船长先生,西北方又发现一艘海盗船!”桅杆上的瞭望手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隐隐透出一丝绝望和恐惧。
这些海盗竟然有多达四艘船,而且还竟然守候在圣费尔南多周边海域,专为猎杀他们这艘“宝船”!
第143章 猎杀(二)
“是那艘船!”
当西北方那艘型制巨大、船身修长的三桅帆船以一个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地迫近“圣多明各号”时,突然有水手大声惊呼道:“就是这艘船,我认得它!三年前,就是这艘船在海上劫持了‘玛利亚号’!……哦,上帝,它又来了!……我们逃不掉的!”
“它的速度远远超过我们‘圣多明各号’,所以,我们是逃不掉的!”
“船长先生……”大副奥索拉看见船长卡瓦哈尔神情变得有些发紧,眼睛也死死地盯着西北方不断接近的海盗船,半响没有任何指令发出。
“……航向,东偏南!”
“……收半幅侧帆!”
“……升辅助帆!”
“……右满舵,抢占上风!”
“……命令火炮甲板,随时准备战斗!”
“告诉所有水手,到了我们该拼命的时候了……”
“……遵命,船长!”
“圣多明各号”顶着东南风、逆着北赤道暖流,艰难地向东航行着,而海盗船此时已经升起了象征警告意义的红色旗帜。
若是胆敢反抗的话,将不会获得他们的宽恕。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卡瓦哈尔船长已经能稍微清晰地看到那艘巨大帆船的身影。
对方的吨位足足比“圣多明各号”大了一圈还多,虽然没有看到船舷两侧的炮窗,但它的上面一定装备了威力巨大的火炮。
“船长,海盗船已经进入船艏炮射程,是否开火?”水手长大声地询问道。
“不要盲目射击!”
“继续向东南方航行!”
“这么远的距离,我们打不中它的!”
说着,卡瓦哈尔船长扭头看了看后面,见追来的两艘船并未迫近双方之间的距离,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几艘海盗船,只有那艘通体修长的大船速度比较快,其他几艘船跟“圣多明各号”并无太多速度优势。
双方的船只在不断变换调整方向,西北方那艘海盗船航向西南,航速可能超过8节。
而“圣多明戈号”则航向东南,航速2节,且仍在继续右转舵,试图竭力避开那艘高速逼近的海盗船,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五百米左右。
按照双方目前的速度,不到十分钟,就很可能被海盗船截住,到时候一场战斗将不可避免。
——
“转动帆桁,航向西偏南15度。”看着左前方不断变换航向的西班牙“宝船”,魏应滨大声地命令道。
“破浪号”上的几名操帆手们收到命令后,使劲地转动绞盘,将帆杆的角度向西南方向偏转15度,以使其更好的利用风力。
帆桅上的水手则不断地调整帆索,改变帆的形状,以适应此时的风速和方向。
数日前,以“破浪号”为首的四艘移民船进抵关岛附近海域后,便星散于该岛的西侧位置,等待可能会途径此处海域的西班牙“宝船”。
由于不知道西班牙人是否会在这个时期派出商船前往马尼拉,几艘船便相约在该片海域停驻十天时间。
届时,不管西班牙人有没有来,只要在这期间没有等到对方,那便立即抽身离去,争取赶在五月前,穿过菲律宾群岛。
这种守株待兔的方法虽然很笨,但总有一线可能的机会。
其实,对穿越众来说,能否截杀西班牙宝船倒是次要的,他们主要是想以此为契机,准备演练一番海上“狩猎”的技能。
未来某个时刻,在面对西班牙海军威胁时,好歹也有一战之力。
作为穿越众最为重要的大杀器,“破浪号”则要承担着披坚执锐、陷阵破敌的主力军作用。
那么,先拿着西班牙“宝船”练练手,摸索一番传统海战经验,就非常有必要了。
随着命令的不断下达,水手们手忙脚乱地在甲板上忙碌着。
不一会功夫,“破浪号”完成了斜插动作,几乎与那艘急于逃跑的西班牙船形成了一个锋锐的三角尖,如离弦之箭般朝对方扑去。
那艘西班牙船明显没有料到“破浪号”会以如此快的速度插在了它的前方,挡住了它东去的道路。
情急之下,它只能变换方向,径直朝着南边的海域逃窜。
“破浪号”是一艘飞剪型制的三桅帆船,而且主帆和两面侧帆均为全装帆,整艘船的设计建造理念更是远超这个时代数百年。
所以,在这个时代,能与它速度匹敌的帆船还不存在。
在理论上来说,只要时间足够充裕,“破浪号”想要追上一艘17世纪的帆船,就没有人能逃得过!
“开炮!”
“轰轰轰……”
当“破浪号”几乎与那艘西班牙船并行时,魏应滨下达了开火命令,布置在甲板上的四门左舷火炮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出了一轮齐射。
虽然开炮的声势极盛,但炮击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四发炮弹无一命中目标,在海上激起几股巨大的浪花。
不过,此举在某种程度上也刺激了对方。
不到半刻钟,那艘西班牙船也还以颜色,超过五门火炮次第打响,巨大的弹丸呼啸着飞向“破浪号”。
同样,对方的射击也未获得任何结果。
“破浪号”仗着皮糙肉厚,一边不断地以火炮轰击,一边慢慢地接近西班牙船,试图卡在它逃窜的方向上,迫使它不得不将速度降下来,从而让后面赶来的几艘船参与围殴。
一群业余炮手们在军官的指挥下,很快再次完成了射击前的准备步骤,四门火炮怒吼着射出了炽热的炮弹。
只可惜这一轮依然没有任何收获,颠簸的风浪使得射击精度大大降低。
三发炮弹落在了西班牙船的后方,一发炮弹越过了对方甲板上空,皆落进了海中。
“轰!轰!轰!……”
西班牙船火炮轰鸣,再次反击。
这一次,对方似乎走了狗屎运,五法炮弹射失,但却有一发炮弹狠狠地砸在了“破浪号的”右舷上,“咚”的发出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