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提气!”卫仲龙沿着数名青壮移民开辟出的小路,朝林中纵深走去,“虽然是前世的仇,但咱们既然来到这个世界,那就应该好好报一下。到时候,咱们也给日本人来一次‘黑船来袭’,打破他们的国门,逼着他们割地赔款,将曾经那些加诸于满清头上的耻辱性条款统统签一遍,让它变成咱们得半殖民地!”
“为啥不把它变成彻底的殖民地?”
“为啥?因为它的人口太多了呗!这个时候,日本好像有一千多万到两千万人口吧(注1)?你觉得,咱们要想征服或者统治这个国家,需要动员多少力量?”
“那后世的美帝是如何将其驯服的?”
“那只是驯服,不算彻底征服。”
“那也行。”齐永泽无所谓,“只要能让他们变成孙子,乖乖听话,不再乱咬人,也算一种变相的征服。”
“我发觉,你跟韩剑真是一类的,都特么的想在这世界称王称霸。”
“你不想吗?”
“我这人没什么大志气,只想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着。”
“那你还主动申请要留在北海道建立这处补给基地?”
“在北海道东海岸地区建立一处补给基地,对于我们跨太平洋移民行动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卫仲龙顿了一下,说道:“若是我们的船只和人员在跨越太平洋前,能在这里稍事休整数日,便能以一个极佳的状态向东回返启明岛,在路上说不定就能少死几个移民。”
“而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更好更快地建设这处基地,为我们整个团体的发展壮大贡献一份心力。只要我们的实力在逐步增强,社会经济在不断进步,物质文化在不断繁荣昌盛,那我就能过上越来越好的生活。”
“再者说了,我虽然没大志气,但总有一点好胜心吧。你看李良,跟我们同样是学员兵,但人家在现在是决策委员会九委员之一,更是主持广丰堡事务的负责人。我琢磨着,别过个十几二十年,他都当了我们未来国家的执委领导,而咱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路人甲。”
“所以,主动申请建设北海道补给基地,对咱们来说,那可是一个机会。你想想,古代那些朝廷重臣,都是上马可管军,下马可管民。那咱们经过这么一番磨砺,就是上船可翻江倒海,下船可拓殖开发,治理一方民政,当是团队里面极为难得的干才能吏,这将来的地位也不会低到哪里去不是?”
注1:丰臣秀吉时期(16世纪末)日本人口大概是1200万-1800万之间;18世纪初期,日本人口增长到3100万,位列世界第三,仅次于清朝与莫卧儿帝国,之后日本人口进入缓慢增长甚至停滞阶段,到1872年明治维新后的首次详细统计时,日本人口为3481万。
第125章 虾夷地(续)
移民船队在钏路港所在的位置停驻了三天时间,在这期间,数百青壮陆续登岸,在距离岸边不远的林地中,砍伐了数百棵大树,清理出了约五十米见方的空地,还兴建了四排木屋和一道简易围栏,一个粗略的营地便在这片毫无人烟的蛮荒海岸边拔地而起。
又经过一番挑选,船队留下了四十五名青壮男子入驻这处被命名为临海堡的据点。
他们将在未来一年时间里,继续对这处基地进行建设和开发,以期早日能实现对跨太平洋航行提供必要的食水补给要求。
“希望他们在岛上一切顺利和……平安!”
7月29日,清晨时分,三艘移民船次第拔锚起航驶离海岸,看着岸边的四十多名留守人员不断挥动手臂,与众人依依惜别,所有人无不为他们的勇毅和奉献而致以最高的敬意。
虽然,船队为他们留下了足够一年所需的各类物资,但在这片荒无人烟的陌生地带,也不知道会蕴藏着多少危险,以及将面临着何等的艰难困苦。
或许有凶猛的野兽,或许也有野蛮的生番,甚至可能还会有可怕的疾病。
看着逐渐远去的海岸,魏应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经北太平洋返回美洲大陆,一路上几无任何可停驻的岛屿,这使得整个行程变得异常艰难。
狂暴的风浪,变换莫测的天气,腐败变质的食物,以及发臭的饮用水,都会让每一个船员和移民感到万分的痛苦和难熬。
长达数个月的航程,疾病,死亡,苦闷,恐惧,以及无尽的艰辛,始终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人感到一种难言的压抑和颓废。
当然,船队也可以试着走维度更高的鄂霍茨克海和白令海,沿途可以经停若干海岸和岛屿,比如勘察加半岛、阿留申群岛。
但是,上述高纬度海域风暴频繁,气候严寒,而且海面还多浮冰,是世界上航海最艰难的海区之一。
稍有不慎,就会被巨大的风暴卷入海底,葬身鱼腹。
更糟糕的是,高纬度海域到了九月,海上就会出现结冰现象。若是冒然驶入的话,很大概率会不期遇到大片浮冰,上演一场17世纪的“泰坦尼克故事”。
在这种情势下,要是能在跨越太平洋之前,于北海道稍事休整数日,对于接下来最为艰苦的一段航程,绝对是大有裨益的。
这个时期,北海道算是无主之地,日本松前藩也只是在最南边的箱馆地区设立了奉行管理机构,尚未将势力深入到内陆腹地。
而临海堡所在的位置,位于北海道东南端,两条河流交汇处(钏路川和阿寒川),地势平坦,气候凉爽,拥有广阔的发展空间,加以开发建设后,必然可以成为跨太平洋航线上最为关键的节点。
更难的是,周边渔业资源丰富,有大量的鳕鱼、秋刀鱼、乌贼等渔获,在后世就是日本最大的渔业产区。
这就使得该处补给基地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虞食物短缺的问题,若是未来再多种植一些谷物蔬菜,便可为往来船只提供足量的食水补给。
一座简易堡寨,四十七个开拓者,将是穿越众走向世界殖民道路的第一步。
——
8月7日,就在启明岛三艘移民船刚刚离开北海道不久,由马尼拉驶出的两艘“中国船”也恰好进抵了该片海域,准备进入北太平洋暖流,前往美洲大陆。
不过,这两艘马尼拉大帆船并为在此停留片刻,在捕捉到微弱的西风后,便立即调转方向,驶入了黑潮洋流带,以迅捷的速度向东方疾驶而去。
“我们应该在那座荒芜的陆地上建立一座补给基地,从而在我们跨越太平洋时,能获得短暂的休整和补充。”
“圣克里斯托瓦尔号”船长阿隆·尼格斯·埃斯克拉佩斯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收了起来,转头朝自己的大副说道:“我们甚至还可以依靠这座基地,展开对日本人的攻击,以教训他们的狂妄和无知。”
“船长先生,马尼拉总督府恐怕不会花费一笔庞大的资金在这片荒芜的陆地上建立一处殖民据点。”大副卢卡斯·达尼·巴斯克斯摇摇头说道:“他们自身的财政能力极为不足,在应对菲律宾诸多怀有敌意的土著部落时,已经显得非常吃力了。”
“另外,他们还在去年,攻占了福尔摩萨北部地区,以此来制约咄咄逼人的尼德兰人。所以,我认为马尼拉肯定不会浪费宝贵的人力物力,来到这处荒芜的陆地为我们过往船只建立一处补给基地。”
“是呀,马尼拉殖民当局需要支应的地方太多了,而他们不论是人力上,还是财力上,都是非常匮乏的。”埃斯克拉佩斯船长不无遗憾地说道:“但是,在这片陆地上建立一处补给点,对于我们往返太平洋是极为有利的。”
“阿卡普尔科港至马尼拉,顺风顺水,航行时间不过三个月,而我们我们还在圣费尔南多(今关岛)拥有一个绝佳的中途补给点,从而为我们疲倦的水手们提供了一个暂时休整的地方。”
“而从马尼拉返回阿卡普尔科港,却要绕好大一段路,整个行程也超过六个月,途中却没有任何一处可供停靠和补给的岛屿。若是没有雨水补充淡水的话,每个人只能饮用那些发臭的水,吃着发霉的食物,这对于我们所有人而言,简直是一段极为难熬的炼狱。”
“船长先生,我们走这段航线已经六十多年了……”大副巴斯克斯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那么多航海先辈们都未曾于该地建立补给基地,为何偏偏你会在这个时候想到这一点?
“但是,我觉得我们在太平洋上的航行,似乎已经不太安全了。”
“……”大副巴斯克斯闻言,立时颇为同情地看着他。
这位船长在两年前曾遭遇到一场可怕的海盗袭击,包括船长在内的二十余名水手被杀死,所载的五十多万比索银币以及部分黄金、铜料被洗劫一空。
而他当时就任那艘船上的大副,在侥幸得生后,一直都表现得极为谨慎(胆小)和小心(懦弱)。
行船过程中,经常会神经质地举着望远镜四下观望,而且对于桅杆上的瞭望手要求更是极其严格,但凡发现任何奇怪的目标,不论在什么时候,即使他在熟睡期间,也必须立即唤醒他。
他经常说,那些海盗拥有一种神奇的魔法,可以在海上轻易地寻到他们所追逐的目标,然后发起凶狠地攻击。
而且,那艘海盗船的速度极快,可以跑出惊人的十节以上速度,一旦被他们发现,根本无从逃脱。
他似乎被那次海盗袭击事件给吓着了,说的这些话语很是缺乏常理。
大海茫茫,海盗如何能轻易地寻到他们所猎杀的对象?
至于海盗船可以跑出惊人的十节速度,大副巴斯克斯也表示深深的怀疑。
据他所知,这个世界上,还没有那艘船可以轻轻松松地达到十节速度,除非驶入“咆哮的西风带”,在剧烈无比的大风推进下,说不定可以跑出一个极高的速度。
但是,进入“咆哮西风带”会有极高的概率被风暴卷入海底,人船皆毁,最终葬身于鱼腹。
对于太平洋地区出现海盗的情况,他并不觉得太过危险,在海上能遇到他们,绝对是一个极低的概率,甚至还不如遇到一场风暴来的危险大点。
去年,新西班牙总督区建立了一支小规模的太平洋分舰队,除了会不定期巡视太平洋沿岸地区,护卫过往商船外,还会沿着海岸线一路北上,寻找海盗可能盘踞的窝点。
虽然,这些举措不一定会杜绝海盗的袭击事件,但肯定会遏制他们的劫掠频率,削弱他们对我们西班牙人的海上威胁。
若是运气足够好的话,说不定在两三年之内,找到他们的巢穴,那就能将这些海盗一网打尽,从而恢复太平洋的安宁。
至于在这片蛮荒的大陆开辟一处殖民据点,为往来太平洋的“中国船”提供必要食水补给,肯定不在殖民政府考虑范围之内。
因为,在短期之内,这处殖民据点必然不会带来任何收益,反而需要马尼拉殖民当局不断投入,不断补贴,徒耗靡费。
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几艘往来贸易的船只提供便利。
嗯,想多了。
既然是殖民,自当以能否获得收益为衡量标准。
这个世界上,哪个国家或者殖民公司会为了非经济目的,而盲目的进行开拓和建设呢?
第126章 影响
“其实,若是以一个经济实体来衡量的话,我们启明岛的开拓和建设无疑是极为亏本的买卖。”
1629年8月22日,在一片金黄色的麦田里,董新平蹲在一台原始而又简陋的马拉小麦收割机旁边,看着张若松和几个少年学徒工正在手忙脚乱地处理着故障,不由笑着调侃道:“且不说那些新来的移民和招揽的印第安人,需要我们先养活两三年时间,才能覆盖我们所付出的成本。就说你弄出的这台机器,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和物力,论造价的话,怕是有五六百两银子都有了吧。”
“老董,你不能这么算!”张若松与几个工匠、少年学徒趴在地上,用钎杆使劲地撬着一卷又一卷被缠绕进拨禾轮里的麦束,以期让它重新恢复正常转动,“这台机器虽然前后耗时一年时间,而且还反复改进了七八道。”
“但是,只要这台机器能充分证明其实用性和稳定性,那么在制造第二台、第三台,乃至十几台时,耗费的成本和时间一定会大大缩减。毕竟,任何机械设备在正式投产生产前,都要经历一番摸索和试验吧。嗯,这就相当于前期的研发成本。”
“可问题是,我们制造机器的设备和工具太过落后,后续生产制造的时候,依旧只能靠着手工搓出来,成本未必会降低多少。”董新平将他们刨出的麦束顺便打成了捆,丢在一旁,“它唯一的经济价值,恐怕就是能我们省出三分之一的劳力。”
“老董,瞧你这话说的,能省出三分之一的劳动力,那对我们目前而言,绝对是最具经济价值意义的事。”张若松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手,笑着说道:“这意味着,我们投入同样的劳动力,就能种植和管理数倍的田地,收获数倍的农作物。”
“这样一来,就能腾出更多的人力去捕鱼,去狩猎,去养殖牲畜和禽类,也能抽出多余的人手来搞工业生产。你难道不知道,在进行工业革命之前,必须要先实现某种意义上的农业革命,这才可以为工业大生产提供必要的发展条件。”
“话虽如此,但以我们目前极度匮乏的人口基数来说,更重要的是如何维持整个群体的生命健康,减少不必要的疾病和非正常死亡。”
“嗯,你说得没错。”张若松朝边上让了让,示意几名少年学徒工可以牵着马拖着这台原始版小麦收割机继续前行,然后转头看着董新平,“你这跟我了一上午了,就不要在这里拐弯抹角了。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酿酒。”
“酿酒?”张若松一听,不由乐了,“你该不会想喝酒了吧?哎,你可是我们启明岛上唯一的良医,可不能因为酗酒而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我们的小命,可都掌握在你手里,谁都离不开你!”
“我喝什么酒哟!”董新平笑了笑,说道:“我是想让你帮我做一套酿制高度酒精的工具,以提供大量的医用酒精。你说,都四年时间了,再怎么省着用,这也快没了库存了。”
“哦,弄医用酒精呀!”张若松恍然,“酿造这玩意应该不难,去年新来的一批工匠里,就有会酿造米酒的人。嗯,待麦收结束后,我去问问他们酿酒需要什么工具和设备,争取在最短时间里给你攒出来。哎,这医用酒精都需要用什么原料酿制?……小麦?还是高粱!”
“无所谓。”董新平说道:“只要是淀粉类植物中发酵酿制出来的酒精都可以用。”
“淀粉类的作物?……嘿,那土豆可以吗?”
“可以呀!”董新平笑着说道:“还别说,我手头正好有本书,还真介绍了如何用土豆酿酒的整个流程和步骤。”
“啊,土豆真的可以酿酒呀?”张若松大感意外。
“这有何稀奇的?在16世纪,西班牙人将土豆带回欧洲没多久,荷兰人就将这种作物拿来当做食物后,又试着酿酒,并广泛用于饮用。你怕是还不知道吧,著名的伏特加酒,就有以土豆为原料酿制的。而我们华夏数千年历史中,一直都是以传统谷物为原料酿制各类酒水,所以就很少听到和见到以土豆为原料的酒类。”
“那太好不过了!”张若松不由大喜过望,“咱们正好可以利用每年大量收获的土豆酿制一批酒水,作为征服内陆印第安人的一种有效工具。”
“有那必要吗?有了粮食和盐巴,再加上火枪和刀剑,已经在启明岛上算是无敌的存在了!有没有酒水,并不能影响我们收服那些散布在岛上各地的印第安部落。”
“历史上,欧洲殖民者就是利用细菌、枪炮和酒水征服了美洲大陆。既然有这个路径指引,咱们自然也要循着这个方向走过去就是。在某种程度上,酒精说不定可以比粮食和枪炮更能控制他们,使其成为我们的坚定的附庸,从而增加我们的人力资源。”
“我们现在的主要矛盾就是,强烈的生存危机,以及落后的生产力和极为匮乏的人力资源。为了跨越式发展,就必须要推动工业的进步和进行大量的技术积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就需要更多的人来从事非农业活动。”
“可是,从事非农业的人一旦多了,那么就会面临粮食紧张的问题。若是仅靠我们自己这点人口来增加粮食生产,必然不太现实。所以,我们必须着眼于同化和收服更多的印第安部落,让他们从原始而落后的采集狩猎模式,快速地过度到农耕生产模式,从而扩大粮食的生产。”
“到时候,我们不论是通过强制性地征税也好,还是利用盐巴、布匹以及酒水拿来跟他们交换也罢,都能使得我们的农产品数量得以急剧增长,从而让更多的人从农业生产中脱离出来,转而从事工业生产,加速我们的技术进步。”
“嗯,说不定在这种潜移默化的接触和管理过程中,就将他们给彻底同化吸收了。”
“若松,你也变了……”董新平听罢,怔怔地看着这位原“破浪号”轮机长。
“变了?”张若松瞅了一眼前方又因故障停了下来的收割机,自嘲地说道:“是不是变成了让人憎恶的殖民主义分子?……时移世易,为了生存,为了发展,有时候我们只能被迫做出一些改变。”
“其实,让那些处于蒙昧而原始时期的印第安人进入到更为先进的农耕社会,对他们而言,未必不是一种幸事。要不然,一场不期而来的寒流,或者一次部落冲突,甚至只是一场不甚严重的传染病,就能让他们数百上千人死于非命。”
“你知道吗?我们派出去的几支探险队,都曾发现有若干印第安部落在生祭活人,并且还有吃人的现象。人将相食,这是何等的残酷和……野蛮!”
“那在我们的介入下,你就能保证他们就一定能进入文明社会?”
“为什么不能?想当年,咱们老一辈先驱者能让延续了千年奴隶制度的彝族一步跨入到新社会,还有在短短数年时间里就将百万的雪山农奴彻底解放,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就启明岛上区区几千数量的印第安人,依靠我们强大的生产力和文化影响力,难道还同化改造不了他们落后的社会模式?”
“若是一代人不行,那就两代人、三代人!在驱使利用他们的现有人力的同时,那就加紧教育和影响他们的孩子。你瞧着吧,始兴堡学校里的五十多名印第安少年,在返回他们的部落后,一定会对整个印第安群体施以深远的影响。”
“毕竟,只要接触和学习了文明社会的一切,那么就会对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构成重大的影响。你看看后世,那么多润人为何会留在西方国家,还不是因为长期的耳濡目染和氛围影响,对他们的内心世界造成了剧烈的冲击,从而会变得慕洋而献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