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几口喝完了粥，杨峻急急忙忙就出门了。
“你这娃，慢着点啊。”老娘看着杨峻的背影，又担心了起来。
“红梅，你觉着程家那闺女咋样？”
不知想到了什么，李小花问向大闺女道。
杨红梅哪儿还能不知道老娘的心思？
她想了想，却是摇摇头说道：“娘，小山的事情他自己做主就行了，小鱼儿俺看着也是挺好的。”
“好？哪里好了？瘦巴巴的，浑身上下没几两肉，能不能生孩子还是两说呢。”
“小山真是要她，以后绝了后可咋整？”
李小花越说越担心，生怕以后程小瑜真成了自己儿媳妇。
“娘，这事儿真还是要小山做主，他现在可有主见了。”二姐搭腔道。
“再说了，就俺们家这个情况，还能嫌弃人小鱼儿啥？俺和姐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杨玉梅伸出瘦巴巴的手臂，惹得李小花看了都眼神黯然。
“是娘对不住你们。”老娘不禁有些啜泣起来，她虽然偏心儿子，可是两个女儿也是她自己掉下来的肉，如何能好受了？
两个女儿中，也就老二杨玉梅会有一些不忿的表现，这和她的性格有关。
杨红梅见娘都要哭了，连忙搂住李小花，又立马瞪了杨玉梅一眼：“玉梅，你瞎嚷嚷什么呢？”
杨玉梅抿了抿嘴：“俺……俺说错话了，娘你别伤心。”
……
程小瑜家没点灯，但是借着月色可以看到门前已经忙碌起来。
一辆破破烂烂的板车卡在墙边，两个女人正一点点小心地从屋中挪动粮食出来，正是程小瑜和范萍婶子，至于程爱民则是在一旁打着呵欠，睡眼惺忪的。
杨峻算是稍微来晚了一步。
他也没停顿，直接踏进了程家的门去。
“小鱼儿，咋不等我就动手了？”
“小山哥？”
程小瑜听见声音，当即转头看出来，然后露出惊喜之色。
“小山，你咋来了？”范萍婶子有些诧异道。
“婶子，我和小鱼儿说过今天来帮忙的，看来她没和您说啊。”
杨峻笑呵呵的走到二人面前。
范萍瞅了瞅女儿，看她目光都在杨峻身上，不由叹息一声，然后说道：“小山，你家里不是也忙嘛，赶紧回去帮小花姐就行，婶这儿用不着帮补的。”
“家里早就忙活得差不多了，我过来正好把你家的板车推过去，咱们两家一起走好一些，也方便照顾，不然您真要让小鱼儿跟您推着一路啊？”
程小瑜那身子确实是不容易做到的。
往年的时候也是范萍推着板车，然后路上自有范家人搭把手。
时间久了，她其实也不好开口。
杨峻不等她拒绝，直接定了下来。
“婶，就这样吧，您也别多说了，把该带的东西都给带上，这些粮食就交给我了。”
说完，他直接蹲下抓住粮食袋子，轻轻一用力，百斤重的粮食又一次被抗上了肩。
同样的，范萍也被杨峻这般举动吓了一跳，她的印象中小乔就是个文弱书生样啊，啥时候这么有力气了？
“小山哥，你没事吧？”程小瑜则是眼睛一亮，然后便担忧起来。
“啥事儿也没有，小鱼儿，早就跟你说过，我早就脱胎换骨了，你还不信。”
说着，杨峻嘴角不免一扬，然后又被压下。
“谁知道你会突然这么厉害啊。”小丫头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明亮许多，在月色下看着如此晶莹。
在他来回两趟后，将近两百斤粮食就都上了车。
程家的土地稍微少了半亩，却也能产粮几百公斤，今天要带去粮站的是百分之四十，合计一百九十斤的样子，其中小麦比杨峻家还要多些，怕是除了种子之外一点都没留下了。
从其中就可以换算出玉米和小麦每家能留下多少，总的也就那么三百来斤，要是往饱了吃，那三口之家吃三四个月就能消耗完。
节省一些的话可以吃上个半年的，然后再用红薯接上顿次就好。
“辛苦了小山，你先歇会儿。”范萍婶子给他接了一碗水过来。
“谢谢婶。”
杨峻没客气啥，接过喝了，有些透心凉。
“该是俺家谢你才是。”范萍笑呵呵道。
“小山哥，俺也谢你，等俺长大了也帮李婶干活儿。”程爱民虽小，倒也有些聪慧，此刻眼巴巴看过来，对杨峻有些孺慕之情。
“呵呵，好啊，等爱民长大成男子汉了就来我家帮着干活儿。”杨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还真是个好孩子。
随后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说道：
“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出发吧，去到路口的话大家也该动身了。”
“小山哥，我来帮你。”
小丫头凑了过来，帮他稳住了板车车身，又回身说了一句：
“娘，你带着爱民慢慢过来就行。”
来到路口的时候，隐约之间可以看到大伙儿开始出发了。
“小鱼儿，你在这儿看着车，我去把我家的粮食也推过来，待会儿正好堆一起好了，反正板车留下的空隙还算大。”
程小瑜点点头：“知道了，那你快去快回。”
这小丫头做事其实才更加雷厉风行，就是吃了力气不大的亏。
路口并不远，杨峻回到家门口都还能看到小鱼儿在招手。
一进门，就看到板车上多了一些东西。
“娘，您这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呀。”
“往年不都这样嘛，难得进一趟城去。”李小花喜滋滋的抚着一个陶瓷坛子。
左右就是一些草鞋和腌制的野菜。
除了种植粮食之外，家里还有的额外收入就是来自于老娘和大姐编织草鞋，以及经常采集野菜制作咸菜了，两样东西都可以拿去换一些零用回来，贴补家用。
大姐编织草鞋的水准青出于蓝，已经比娘编的都好一些，质量很不错。
别看一到城里大家都穿着衣服布鞋的，实际上往城外看去，草鞋才是主流，特别是夏秋时节，穿着草鞋干活儿就不怕磨坏鞋子了。
“小山，俺们走吧，你大姐二姐先推一程车，等过会儿再让你来。”即便先前见过杨峻出力，老娘却依旧是按照以往的标准来分配干活儿。
杨峻摇了摇头道：“娘，我已经和小鱼儿说好了，两家的粮食放一起推，她已经在路口等着了。”
“不用多说，这次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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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油饼
李小花终究执拗不过儿子，杨程两家的粮食堆积在了一辆车上。
五更天的清晨，本应万籁俱寂。
然而此刻的山间却陡然响起了号子声。
“哦豁嘿！哦豁嘿！”
一辆辆板车前仆后继地奔赴县城的路上，形成了一片壮丽的景象。
一个个男人只着了半襟汗衫，脖子上挂着块灰白的毛巾，就这样嘿着嘿着的推动着板车前行。
同样的，一些妇女和半大丫头也不甘示弱，使劲全力推着。
有人若是跑到最前方回头一看，就会发现一张张充满希望的面孔。
不时的，范王两家人在路上还要惹出一番矛盾，却又被范家七叔给喝止了。
“可惜元杰没回来。”瞅着七叔旁边没有范元杰的身影，杨峻有些失望，他的那位发小去上班是很难有机会回来的。
钢铁厂毕竟不是位于县城之中，而是在往西的一个村子里，他们运输队的人自然要跟着过去那边，偶尔他跟车跑回县城，两人也找不到时间见面。
“娃，要不换你二姐推一下车吧，她力气也不小着。”
李小花还是忍不住出声。
“小山，换俺来推车吧。”杨玉梅也是捋了捋袖子。
此时的板车只剩下从范元林三叔家借来的那一辆，至于小鱼儿家的太破就不用了。
两家所有的东西都在车上，看儿子一个人推着老娘是真不忍心。
然而杨峻却是十分轻松的样子，笑着对稳着车架的老娘说道：“娘，这路挺好走的，我也不累，您别着急。”
“小山，要不让婶来吧。”范萍有些不好意思道。
“小花姐，真麻烦了啊。”两个妇人一边一个抚稳了粮食，其实也帮了大忙。
“妹子，别客气，小鱼儿和小山是同学呢，帮忙是应该的。”李小花话说的漂亮着，心中自然还是心疼儿子。
后面，杨玉梅见不需要自己帮忙，也暂熄了心思。
“小鱼儿，俺弟对你可真好。”她的注意力落在了程小瑜身上。
仔细瞅了瞅，果然和娘说的一样，小鱼儿实在太瘦了。
小丫头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低头抿嘴羞道：“玉梅姐，小山哥……是好人。”
这年头的好人卡可是不同凡响的，反正杨玉梅一见就明白这丫头啥心思了。
想到老娘的偏见，她顿时摇摇头，这事儿多半有不少挫折。
不过想想小弟才十多岁的年纪，现在刚上高中，以后还得接着上大学，那时间挺早的，暂时不用担心啥。
两人倒是聊了起来，一路上更亲近了一些。
队伍一直往北走，沿途歇了两次，直到天色完全亮堂的时候，才算是到了县城粮站。
由于今天好几个村子的人都进城交公粮，可想而知路况有多严重了。
索性范家庄的大伙儿出发挺早，勉强进入了第二纵列的队伍，不至于等到傍晚甚至明天才能排到队。
一路上杨峻完全拒绝了帮助，一个人把车推到了地方。
时不时偷偷来一口灵水的情况下，他甚至连汗水都不太多。
“乡亲们，大家伙儿先在这里停下，等前面的人称量完了就会轮到大家。”
队伍之前，七叔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