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趁着雪花停顿的时候，窜到了一户人家篱笆墙边，开始偷听起来。
“他爹，俺要不去俺娘那儿借一点吧，俺们饿着不要紧，可是小宝才三岁，他再不吃东西就要坏了身子骨了。”
一个女人啜泣着说道。
屋内一道沉重而疲惫的男声响起：“俺明天再去山里看看，实在不行你再回家一趟吧。”
“不行，你伤还没好呢，不能上山……”女人急了。
“别说了，俺这点伤没事儿，你听俺的。”
屋里的声音逐渐小了，显然女人在男人的强势下开始妥协。
这时，一道敲门声响起，惊动了屋内的两人。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丝害怕之色。
男人伸出手示意别说话后，他提着一把叉子靠近门口。
在这个年代，鲁省地区是有熊出没的，有些人还亲眼见到过。
而熊乃是山林中最凶猛的猛兽之一，和老虎不相上下，每年丧命在猛兽手里的人命不少，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死于老虎和熊。
最让人恐惧的猛兽恰恰就是熊，它们最喜欢折磨猎物，然后活生生地把猎物吃掉，据说这样的处境仅次于古代的腰斩酷刑，比凌迟还要惨烈许多。
关键是熊还会模仿人类，在东北地区，有的熊甚至会学着人类走路，敲门，等人把门一打开，猎物就到手了。
有时候走在野外，突然肩膀上被搭上一只手，那可能也不是人，而是一头熊，它们会学着人一样，把熊掌搭在人的肩膀上，等人以为是谁开玩笑回头的时候，就一口吃掉他。
男人曾听过不少老人说起熊的故事，自然不敢小觑。
只是心中尽管无比紧张，却也要顾及家里的妻子和儿子，他不得不站在最前面，防止是野兽冲击屋子。
“有人吗？”
外面传来低沉的人声。
这句话一出，陡然让紧张的男人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是握紧了叉子，然后将门打开一条缝。
大晚上来找人，还这样遮遮掩掩的小声说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杨峻不知道这位大叔在想什么，只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看到门打开了，他压低了声音问道：“要粮吗？”
男人精神一振。
“你有粮？”
迟疑了一下，他又道：“什么价？”
“一毛一斤，要多少？”
男人不喜反惊，看着杨峻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
杨峻却毫不在意，提了提手中的袋子口子，露出黄白交杂的玉米粒。
他可没工夫磨成面粉了。
“要的话粮就在这儿，一手交钱一手交粮，俺忙着卖粮，没空跟你废话，要不要？”
男人看见粮食就在面前，一时间也不敢怀疑了。
他急忙点头：“这里的粮俺都要了。”
“真的是一毛一斤吗？”
“这里一共一百斤，爱要不要，不要我去找下家了。”
杨峻不耐烦道。
“要要要，您稍等一下，俺这就给您拿钱。”他瞬间变得恭敬起来。
拿了十块钱递给杨峻后，杨峻自然将粮食递给了他。
看见从头到尾真的是玉米粒，男人顿时大喜过望，已经忘记了一开始的怀疑，只剩下惊喜冲昏头脑。
“自个儿称一称吧，俺走了。”
杨峻根本没停留的意思，转身就走。
男人手伸了伸，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他提着粮食回屋，让紧张的妻子更加紧张起来。
“他爹，你拿着什么？你刚才还拿钱了，这是干啥？”
“他娘，俺们撞大运了，你看这是啥。”
男人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给妻子看了一眼。
一时间家里惊喜的声音此起彼伏。
杨峻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但是想来都是大同小异的惊喜罢了。
他继续向着下一家而去。
只要屋里有些动静的，他都会静静听一会儿，然后确认其家庭情况后，现身卖粮。
有的顺利，有的则是义正言词地拒绝了，甚至要举报他，杨峻不得已只能狼狈离开。
一晚上卖出去了十几袋粮食，大多都是买下了，只有少数人把他当成坏分子，只能说时也命也。
“明天该换地方了，一个村救援这么多人，也差不多了。”
若是被东王村的那位队长知道多出来这么多粮食，反而是一件好事，他肯定会把这些粮食的利用价值提升到最大。
这些事情杨峻也就是想想，并没有过多理会，剩下的事情已经和他无关。
第二晚到了另外一个村子的时候，他变得更加小心谨慎。
有的人拿不出来钱换粮食了，他也允许让其拿其他的东西抵账，比如足量的野菜，又比如布鞋衣服等。
一时间小世界中塞了不少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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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白玉葫芦
一个月后。
整个肥县开始流转起了一个传说。
在夜晚降临之后，会有一个黑袍人降临缺粮人家的门口，然后将粮食送给主人家，并给于祝福。
得到粮食和祝福的人家，会平安度过难关。
按照常理来说，这样的歪门邪说肯定是要被大家不屑一顾的，可是这一次，却有越来越多的人信任起来，因为有太多的人亲眼见到了这个黑袍人。
随着传说的散开，杨峻的开展工作逐渐变得困难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哪怕随机挑选一个村子，也容易出现那种在家等待他前往的人家。
得，出现了在三里巷类似的情况了。
这也说明他的事儿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看了看小世界中也不算多的粮食，他决定今晚光顾完了最后一个村子后，就不再忙碌。
“西桐村人家不过二十户，应该要不了多久的。”
这处村子很是偏僻，算是距离肥县最远的一处，甚至住的地方都在大山之中，进出山的通道很是狭窄，导致这里更加贫困落后，山民也很少出来。
杨峻来到这儿后，总算没有遇到有人在家等他上门的情况了。
一如既往的听墙角，这次听了没一会儿就摇头离开了。
“还有心情做这事儿，声音还如此浮夸，肯定不缺吃的。”
他做出判断后，当即离开。
接着下一户。
让他意外的是，这家同样没什么困境，甚至还能闻到一股玉米粑粑的香味，居然还吃宵夜。
“这处村子的情况不好收集，看来和我千篇一律的村子印象有些不同。”
一处处听完后，他总算找到了一户断粮的家庭。
“娘，俺饿得睡不着。”一道小女娃的声音响起。
之所以总是孤儿寡母的，却是因为这年头男人死亡率居高不下，很容易造成寡妇和孤儿。
过几年就好了。
“娃，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俺明天给你挤羊奶喝。”
“娘，那俺不饿了，你别去偷挤奶了，俺奶会打人呢，打得可疼可疼。”
女人勉强笑道：“没事儿，俺皮糙肉厚，打几次都没啥事儿，你看见你奶要打人了，你就先跑回家来，知道没？”
“可是娘也疼，俺帮你揉揉。”
“乖娃，真乖。”
女人颇为欣慰。
敲门声一如既往。
“要粮吗？”
“你是谁？”
迎接杨峻的，是披着单薄衣裳，拿刀从门缝里伸出来的女人的胆气。
他随便扫了一眼，发现女人面相普通，身段也普通，甚至带点瘦骨嶙峋的感觉，这下总算松了口气。
“要不要粮？一毛钱一斤苞米粒，不要拉倒。”
看杨峻这样说，女人犹豫片刻后，打开了门。
“你说真的？”
“骗你干啥？你家有钱还是你漂亮？”
杨峻这话说得颇为不客气，却让女人瞬间一松。
是啊，要钱她没有，要人她也普通，人家看不上啊。
既然没什么可图的，那么他说的就是真的了。
于是女人把他迎进了屋里，看他提着一个重重的袋子，更是秤砣下了心。
杨峻左右也不必去其他地方了，就进屋休息休息也好，外面毕竟冷极了。
十二月的天气，仿佛一只会吃人的冰龙。
“大哥，您真有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