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功夫之王》同一天开机，李秋棠也是倒了血霉。
记者都去《功夫之王》那边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目中无人》剧组进横店布置和试拍时就发过一轮通稿，那时候媒体就以为那是李秋棠的开机仪式，今天正式开机就不来了。
不来就不来吧，李秋棠还图个清净。
仪式很简单，没有导演讲话，没有制片人讲话，揭开摄像机红布，在“祝电影《目中无人》开机大吉”的横幅下全组合个影，剧组就开始工作了。
第一场戏是黄小明的，黄小明尽管不想演反派，但接了工作，态度还是没的说，他会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完成。
但有时候演戏不是光靠态度就行了的。
一场戏拍了两条李秋棠就发现不对劲：“停一下。”李秋棠叫停后，黄小明从片场出来：“导演，有问题吗？”
李秋棠轻声说：“奇怪啊，灯光、道具、摄影都没问题，怎么拍出来不好看呢？”
黄小明看了回放，也觉得自己演的没问题。
李秋棠又说：“小明你再演一遍刚才的戏。”
黄小明也不含糊，就站在导演棚里，当着导演、制片、监制等人的面，把刚才的戏又演了一遍。
现场重新看一遍，李秋棠知道黄小明的问题了，道：“不要学那一套脸谱化表演，坏人一天到晚就都是一副阴险毒辣的表情，你学院出来的，怎么能这么偷懒！”
李秋棠毫不客气地批评了黄小明的表演。
“你再看一遍，”李秋棠又回放一遍，“你平常看到过这种表情的人吗？宇文英是清高自傲阴险毒辣，但你不能演阴险毒辣，一演就不像正常人。
“表情放松，肢体放松，像个正常人一样去演。”
黄小明当即表示明白：“好，我们重来一遍。”
黄小明回到场中，稍作准备，比了个OK的手势，现场副导演发布号令：“好，再来一条，准备，录。”
副导演号令一出口，导演棚里五个人从监视器上看到一个人举着话杆从机器和演员中间走了过去。
走了过去……
他就这么举着话杆走了过去。
“咔！”李秋棠赶紧叫停，还没等他发火，执行导演先破口大骂了：“特么的，你不想干可以滚！”
现场副导演脸色也是铁青，录音和摄影杀人的心都有了。
黄小明好不容易找的状态又被打断了。
李秋棠长叹一口气，坐在导演椅上不说话，副导演和录音走过去把那个话筒员臭骂一顿，声音非常大，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是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等副导演和录音骂完了，李秋棠才说重来。
但黄小明的状态又出问题了，又拍了五条，李秋棠就是不喊过，这次李秋棠也不跟黄小明说哪里有问题，只是一遍一遍地重来。
“你要是演不出来，我们就一直拍，拍到过为止。”
黄小明也开始慌了，越慌就越演不好，演不好李秋棠就更折磨他。
整整一个上午，黄小明NG了十条。
即使是大腕，剧组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友好。
黄小明读出了这些眼神里蕴涵的轻蔑：“怎么能差成这样。”
“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再拍。”李秋棠宣布暂停拍摄，起身离开导演棚，他也需要冷静一下。
黄小明和他的经纪人周肆伟跟过来向李秋棠道歉。
李秋棠这时候才跟黄小明说话：“宇文英是个坏人，但你不能去演坏人。”
“什么意思？”黄小明有些不理解这句话，他之前没演过坏人！
“看来你角色理解得还不够深。”几乎没有人会这样批评黄小明，“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呢？”
“宇文英他就是坏人啊。”黄小明道。
“坏人是我从上帝视角给他的设定，你给他的设定就不能是坏人。你盗墓挖夜明珠是为了什么？”
“讨好郭将军的女儿，想娶她。”
“对啊，送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一份礼物，这是多么正常的事。”李秋棠说，“就跟你买束花买个首饰送人是一样的，你会觉得买花买首饰是件不好的事吗？”
“不会啊。”
“那你怎么就觉得盗墓挖夜明珠就是一件坏事？”
“这……”黄小明哑口了，他之前确实没想到这个。
“去偷这颗夜明珠，包括杀了盗墓贼，在你眼里跟上街买束花没什么区别，知道吗？包括你后面的所有行为，在你看来你都是没错的，你的婚事被成瞎子告状搅黄了，你报复他，有什么不对？你成天被哥哥打骂，不堪受辱，把哥哥杀了取而代之，有什么不对？坏人哪会觉得自己是坏人，你要建立自己的行为逻辑，你要从人物本身看问题，不要从创作者角度看。”
“演坏人不要批判坏人，要成为那个人物。”
“我要你拿出演《大汉天子》的那种状态来，那种少年，那种自信。”宇文英是个坏人，但李秋棠要他往刘彻的方向把握。
都说成这样了，黄小明要还是不理解，只能怪他自己天赋不够。
“好，我明白了导演。”也不知道他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重新开拍后，两遍就过了。
黄小明也许是真感觉出了前后状态的不同，开始有点佩服这个比他还小的导演了——他真有本事！
过了之后，很主动地跟李秋棠做演技上的交流。
李秋棠听了才明白，黄小明刚才代入的是齐鲁男人的大男子主义。
“给你你就拿着，别问什么，我还能害你？”“听我的，这事儿我来办，我是为了你好。”
黄小明现实里就是这种人，很典型的大男人性格，要面子，广交好友，对人热情大方，偏偏嘴又笨。
但站在他的角度看，他真觉得这样做对你是好的。
李秋棠没否认黄小明的这种代入方法，能拍好就行，我管你用什么方法。
“先放饭吧，快点吃完，下午还一堆工作呢。”
要说现在剧组穷是穷了点，但工作氛围是很好的，剧组没有小灶，全组人都吃盒饭，当然盒饭分档次是另一回事。
但大家也不拘什么，都坐在一起吃。
李秋棠又去拿了一份饭，这已经是他吃的第三盒了，坐在他对面的黄小明笑道：“导演胃口好啊。”
“不是胃口好，是必须吃这么多，不然下午扛不住。”李秋棠一边吃一边说，“你要在导演椅上坐半天，你也吃这么多。今天什么汤？紫菜蛋花？给我盛一碗。”
吃过饭，下午3点，《目中无人》继续开工。
第52章 碰面
考虑到第一天拍摄，制片组和李秋棠都没有在今天安排太多的拍摄任务，晚上8点也就收了。
但收工后，李秋棠还要回酒店开今天的总结会。
虽然效率还不错，拍了几条能用的素材，但出现的问题还是很多。
“司机那边快点，别我都到了，还要等你拉群演过来，等你到了，换衣服化妆，又耽误时间，我到了我就要拍的，哪有时间等你。”
“管好自己组的人，别再出现今天话筒员入画这种低级错误了。”
说了几个问题，李秋棠也说：“今天效率不错，大家继续保持。剧组条件有限，大家克服一下。”
条件确实有限，李秋棠和四个主演住的都是普通大床房，各自的助理两两一对，住标间。没人有专属房车，都是坐剧组的车上戏下戏。
但好像没人抱怨条件不好，因为现在多数剧组就是这样工作的。
解散会议前，李秋棠特意嘱咐生活制片的制片主任：“你们帮我盯好了，拍摄期间，不管在不在片场，除了工作宴请，所有人不准喝酒！有多大的瘾也给我憋住。”
李秋棠回忆起去年拍《彗星来的那一夜》时的情景，当时幸好发现得及时，要是喝多了，那就是耽误一整天的时间。
“那下了戏呢？”生活制片问道。
“下了戏也不准喝。”李秋棠在这个问题上展现出不讲理的霸道，“别说什么会控制，上了桌谁还会控制？就是一刀切，一律不准喝酒。”
制片主任点头道：“好，我会找专人负责这个事。”尽管他本人觉得小李导演这样做有点小题大做，在片场不喝就是了，下了戏你管人家喝不喝。但小李导演既然专门提出来了，他们还是照着做比较好，毕竟从项目筹备到现在几个月时间，他也知道小李导演有时候很霸道，他不喜欢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片场的好。
“好了，散会吧，忙了一天，大家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李秋棠解散总结会，众人收拾好东西，慢慢离开。
李秋棠最后走，电梯门一开。
“小李导演！”电梯里一声惊呼。
嗯？
李秋棠看去，刘艺菲和刘小莉在电梯里，其他人应该是《功夫之王》的工作人员，叫他的是刘小莉。
“哎？你们也住这个酒店啊？”这也算他乡遇故交了，李秋棠挺开心。
“对，”刘艺菲也很开心，“我在秦王宫拍《功夫之王》。”
“我们在清明上河图。”闲聊呗。
《功夫之王》的一些工作人员也和李秋棠打招呼，李秋棠都应了。
刘阿姨还很体贴，说有空要来探李秋棠的班，李秋棠自然说欢迎。
没说两句，电梯叮的一声。
“我先走了。”李秋棠说笑着出了电梯。
李秋棠刚进房把包放下，准备换拖鞋，敲门声响。
“谁啊？”
“导演，我啊。”是黄小明的声音。
“等一下。”李秋棠道，换了鞋，去开门。
只见黄小明手里提着一瓶酒，还有一袋熟食。
“大半夜敲导演的门，你要死啊。”李秋棠笑骂道，但还是把黄小明让了进来。
“两个男人，能有什么。”现在娱乐圈还没被腐化，同性之间往来观众和媒体一般不会往歪处想。
黄小明进来后，拖过一张凳子，把酒和熟食摆上，说：“请导演喝一杯，谢谢你白天跟我说的那些，我真的受益匪浅。”
“我也是为了自己拍得更顺利。”李秋棠坐下，“酒别开了，我刚跟他们开会，说不管上戏下戏，杀青前全组都不准喝酒。”
“那这么多菜，总得喝点什么吧？”黄小明把酒放下。
李秋棠站起身来，道：“我烧壶水，我们喝点热水就好。”
这的确很扫兴，但李秋棠既然提出要全组遵守，自己就要带头。
黄小明没办法，当着导演的面，只能遵守。
吃着喝着，黄小明很诚恳地向这位比自己小了7岁的导演发问：“导演，我想转到大荧幕去，你觉得我差在哪儿？”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现在稍微有点名气的演员，都想转大荧幕。
“你不差啊。”李秋棠喝了一口热水，“现在没人找你拍戏是因为市场没做起来，每年立项太少了，盘子太小，演员又这么多，争取不到机会是很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