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越是不好惹的人记者就越想惹一惹，不惹你他回去怎么写稿子。
另一位英语记者站起来，问道：“艺术创作需要自由的土壤，幻想类电影尤其如此，你在中国那样专治的环境里都创作出了《Coherence》这样优秀的作品，请问你是否会前往好莱坞这片更自由的土壤？”
李秋棠修养再好这时候也快压不住脾气了，我来这儿跟你聊电影，你搁这儿给我夹枪带棒。
一旁的翻译也意识到李秋棠面色不对，他知道这群白人记者的傲慢，他就是要惹你，所以翻译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李秋棠的脚，示意他冷静别上当。
但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李秋棠一手扶着话筒，一手轻轻敲了敲桌子，道：“我非常不喜欢你的问题！你擅自给我的国家贴上专治的标签，我觉得这是对我的极大不尊重。你们是记者，你们倡导的言论自由就是这样乱给人贴标签吗！我飞了13000公里来蒙特利尔是来和全世界优秀的电影艺术家做交流的，不是来这儿受你的羞辱！我提醒你，好莱坞甚至没有法国巴黎自由，那里充满了对艺术家的限制。我是导演，我研究过美国文化，好莱坞什么样，我可能比你这个美国人还了解！
“我带着我的电影来到蒙特利尔，希望获得艺术上的交流，请后面的记者就电影提问，不要再有任何影射和讽刺电影以外的问题。”
“导演你好，”李秋棠听到了熟悉的普通话，“我是加拿大新时代电视台城市电视的记者。首先向导演入围电影节竞赛单元表示祝贺。”
这位记者本来也想用英语向李秋棠提问，但李秋棠刚才一顿输出，让他有点犯怵，决定还是用国语。
“谢谢。”李秋棠对这位加拿大国语记者倍感亲切。
“我想问的是，科幻这一概念毕竟起源于西方，科幻电影的创作或多或少都会受到西方文化和价值观的影响，你觉得科幻需要分东方和西方吗？如果需要分，你觉得两者的区别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算是目前为止最有水平的，李秋棠也愿意好好回答：“东西方在文化和价值观上确实有很多不同，对于同一个价值观，东西方也有自己不同的理解。但有些东西是东西方都承认，比如爱护子女、夫妻恩爱、认真工作、与人友善、开心健康，这些大家都是一样的，科幻电影可以传递这些大家都认可的东西，在这方面科幻电影不需要区分东西方。
“在某些方面东西方有不同的理解，我们追求和而不同，你理解的是A，你就拍A；你理解的是B，你就拍B，我们只是不同，不是你死我活的对立，百花齐放嘛。”
李秋棠当众发脾气是有效的，后面的采访，记者都不愿触这位东方小子的霉头，提问大都中规中矩，间或有一两个有水平的，李秋棠也愿意多说几句。
结束采访，李秋棠离开媒体区，刚走出会场，就被好几个大肚子白男围住，嘴里叫喊着：“Lee，I’m……”李秋棠又没听清，不知道还以为他们要肛李秋棠呢。
但李秋棠看得懂名片，都是电影公司的经理和发行部门员工。
翻译告诉他：“他们想买你的电影。”
李秋棠拖那么重的箱子来加拿大，不就是为了这个。
“好好好，”李秋棠答应了，“去我酒店，我们好好谈谈。”
“OK，OK。”几个大肚子白男笑着跟上来。
好怪异啊。
第19章 这个剧组真幸运
很遗憾，今年加拿大奇幻电影节内地没有媒体来采访。
之前李秋棠花钱买新闻的那几家媒体，人家活儿干完就把这事儿忘了，谁还记得你李秋棠是谁，《彗星来的那一夜》是个什么玩意儿。
顶多是个名字好。
内地没有媒体来采访，但不代表内地就看不到李秋棠在加拿大的新闻。
许是狐厂娱乐版的哪个编辑偶然记起了之前接的李秋棠的活儿，在外网搜了一下今年加拿大蒙特利尔奇幻电影节，看到了新时代电视台的采访，里面有他们记者拍的李秋棠走红毯视频，和首映完全场观众给李秋棠鼓掌3分20秒的视频，以及完整的63分钟映后群采视频。
狐厂编辑毫不客气地把新时代电视台的视频搬回国内，然后换上自己的稿子：“《彗星来的那一夜》加拿大首映，全场起立掌声相迎！”
“李秋棠出征蒙特利尔，红毯尽显风度。”
“狐厂娱乐第10届加拿大奇幻电影节赛程过半，我国唯一入围导演李秋棠近日落地蒙特利尔，本站记者从蒙特利尔前线发回报道，……”
版权？新时代电视台有种告狐厂好了，现在互联网哪有版权意识。
狐厂对电影节的报道，抢占了简中网先机，赢了一波流量，三个视频很快见诸各网络媒体。
其中最被人们所热议的当属李秋棠在映后采访环节怼记者。
两个外国记者擅自给中国贴上“科幻荒漠”和“专治”的标签，固然可气，但李秋棠的回怼并没有让国内的网友们觉得解气。
他们甚至觉得李秋棠在胡说八道。
“中国确实是科幻荒漠，李秋棠说的那些科幻电影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了，近年我国确实没有科幻电影出品，《科幻世界》也一年不如一年，从科幻小说到科幻电影，我国是全面的颓势，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这是很典型的反思怪，他并不知道，有些事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认，更不能当众承认，李秋棠当时当地必须反驳回去，不然会被人看扁。
惹麻烦的是李秋棠怼后面那位记者说的话，李秋棠怎么也不会想到国内很多网友会说他没见识。
“好莱坞比不上巴黎？可笑，你到过美国吗，去过好莱坞吗。好莱坞是世界上最自由的电影创作基地，无数经典影片都是在好莱坞制作的，他居然敢说好莱坞有创作限制，真是可笑。”
“美国不自由？哈哈哈哈！祝这位导演下辈子还生在这里，我下辈子肯定美利坚了。”
“美国的自由民主吸引着全世界的科技文化精英，这个导演乳臭未干，我看一定是去不成美国才说美国不好的，能去美国他会说美国不好？”
“竟然说自己比美国记者还了解好莱坞，了解好莱坞就不会说好莱坞不自由，不如巴黎这种话了。”
李秋棠无从得知网友的这些说法，就算知道他也会觉得这些网友是沙雕。
他现在正在酒店的咖啡厅和一个白男谈交易，之前那几个胖子都谈崩了，他们根本不是来谈交易的，出二三十万就想要全球版权，《彗星来那一夜》成本低归低，但也不至于如此贱卖。
这个白男从名片上看来自米拉麦克斯，是个基层经理，米拉麦克斯很早入局亚洲电影北美发行事务，经验也比较丰富，他们的老板哈维，人渣归人渣，但做发行和公关确实有一套，他渣的是洋马，跟李秋棠没关系。
但什么样的将军就带什么样的兵，这位经理学到了哈维几分能耐，知道李秋棠年轻，又是新手，对国外市场不了解，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这是北美最大的类型片电影节，蒙特利尔又没有交易市场，在这里没把片子卖出去今年都别想卖了。
“来蒙特利尔的片商是不少，但有购买需求的不多。你们中国的《英雄》在北美就是我们发行的，创造了票房奇迹，你应该相信我们。”
米拉麦克斯的实力李秋棠是相信的，确实很厉害，但这个经理明显把他当什么都不懂的新手，于是他说：“我知道这是北美最大的类型片电影节，但北美最大的电影交易市场是每年9月举办的多伦多电影节，那时候，全世界的片商都会齐聚多伦多，我可以等两个月去那里卖。”
“Damn it！”白男经理心里骂了一句，“他怎么知道多伦多电影节，还知道那是北美最大的电影交易市场。”
李秋棠接着说：“而且多伦多电影节没有竞赛，都是展映，我已经报名了，展映资格应该没问题。”
碰上行家了。
没忽悠成这个东方小子，他也不灰心，李秋棠戳破了他的算盘，但也让他报个价来听听，多伦多买家多，但如果能在蒙特利尔就把片子以合适的价格卖了，也省的到时候来一趟。
岂料这位经理权限并不高，他的打算就是用米拉麦克斯的名头唬住李秋棠，企图偷鸡。
“我最多出到32万美元。”
这个价格李秋棠当然不会卖，送客。
后面上门来谈交易的片商就少了，李秋棠也不强求。
很快到了电影节闭幕式，B类电影节没A类那么多讲究，B类电影节生怕人不够多，怎么会规定只有获奖影片才能走红毯。
李秋棠也参加了闭幕式，生意虽然没谈成，但来都来了，闭幕红毯和颁奖仪式怎么说也要感受一下。
李秋棠坐在电影宫里，翻译坐在他身边，台上叽里呱啦讲什么，他只能听个大概，翻译也不可能把台上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实时翻给他听，两人就这么老实坐着。
“要颁最佳影片了。”翻译告诉李秋棠。
颁奖的是一个李秋棠不认识的老头儿，他用法语说：“……《Coherence》！”
全场掌声，李秋棠也跟着一边笑一边鼓掌，这个得最佳影片奖的剧组真幸运。
他没反应过来，但现场导播已经把镜头切给了他，李秋棠在电影宫大银幕上看到自己的脸还笑呢：“他拍咱们干啥？”
翻译说：“你得奖了，《Coherence》不就是你的片子。”
李秋棠这时的表情绝对称得上精彩，笑，然后震惊，然后又笑，后面的笑看得出更开心。
李秋棠带着翻译从座位上慢步上舞台，接过最佳影片奖杯，站在话筒前，看着台下的人头。
他一个都不认识。
“额……”他用中文说，翻译在他后面半步同时给他翻译，“我一个人飞了13000公里到达蒙特利尔，明天我将再飞13000公里返回家乡，但是有这座奖杯，我想我的旅途不会感到疲惫。谢谢我的母校电影学院，谢谢我剧组的24位演职人员，谢谢秦蓝小姐的无私帮助，谢谢我的摄影师王勃学，谢谢我的投资人，齐鲁张XX先生对我们的投资，最后谢谢电影节组委会，谢谢大家。”
李秋棠向台下挥了挥自己的奖杯，下台了。
第20章 载誉归来
想携奖卖一波版权？
想多了。
有交易市场的电影节最晚的交易也会在闭幕式前一两天完成，闭幕当天及之后，片商要么完成了购片任务要么已经离开了电影节，上哪卖片子去，更别说蒙特利尔这种没交易市场的电影节了。
不过还是有零星几家小片商的经理上来报价，但给的都不算高，李秋棠也就没卖。
李秋棠得奖国内是知道的，但一来李秋棠没名气，二来加拿大奇幻电影节在国内也不是什么大电影节，所以李秋棠得奖也仅限于小范围内的人知道。
比如，几家门户网站一直在搬外网的稿子，李秋棠得奖他们都有报道，但网友对此兴趣不大，看过也就看过了。
但是电影学院对李秋棠得奖这件事还挺重视，说出去也是“我校学生斩获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大奖”。
B类电影节就不是电影节了？
一开始说能入围能去一趟就是成功，没想到这小子把最佳影片给拿回来了。
学生作业获国际大奖，这应该算重大教学成果吧。
中影这方面反应就差了点，他们有点看不上加拿大奇幻电影节，觉得这个奖虽然不野鸡，但也不值得吹，虽然导演才22岁。
不管怎么说，李秋棠也算载誉归国。
在机场，他……鬼来给他接机呢，自己拖两个箱子吭哧吭哧走出来，打上车，回工作室了。
但让李秋棠没想到的是，他的朋友们在工作室为了举办了欢迎会。
李秋棠一进门就看见他们了，惊了一下。
有气球，有彩带，有礼炮，还有零食和饮料。
砰！
拉爆一个礼炮。
“来来来，欢迎我们李大导演载誉归来，最佳影片，厉害死你了。”
“话是好话，但不好听啊。”李秋棠把两口箱子放在一边，指了指桌上的零食和饮料，“这不都我的吗，你们给我办欢迎会，就不能出点钱给我买吃的。”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快把奖杯拿出来我们看看。”
李秋棠把奖杯从包里拿出来给他们看，又被问道：“这电影节有奖金吗？”
“有吧，最佳影片说是有5000美元，不过我暂时没收到。”李秋棠说。
“你给我们说说，电影节好玩吗？”
“玩的东西确实很多，一天十几场电影，各种各样的活动和派对，美女也很多。”
“哦——”
“很多职业选手，但艳遇也不少。”
“电影节怎么会有职业选手来？”
“废话，明星云集，又是酒会又是派对，钞票大大的，职业选手这时候不来什么时候来。”李秋棠解释道，“以后有机会去戛纳看看，戛纳电影节期间，全欧洲的职业技术人员都在戛纳小镇。”
“你好懂哦，玩过啊？”一脸奸笑。
“没玩过但毕竟去了一趟，见也见过了。”李秋棠辩解道。
简单的欢迎会之后，众人又去饭店吃饭，刚吃两口，李秋棠就说：“在国外不想别的，就想中餐吃。”
“面包牛排还喂不饱你？”
“面包牛排还真没什么好吃的，吃一两顿的吃个新鲜劲还行，过了还是想吃中餐，蒙特利尔的中餐厅做的跟那啥似的，收费还贵。”李秋棠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给他们介绍国外的光景。
李秋棠真不是故意的，但在这些好友耳朵里，李秋棠好像不怎么看得起国外，他出去就是工作，他也承认国外很多方面比国内好，但他一点都不想待在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