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局外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详细描述那天上山的情景。
当天赖大岳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也让自己媳妇儿收拾干净。
两人到了真武观，当时观里面还没什么人，只有邓明长在门口扫树叶。
赖大岳直接去正殿，看见太和道长正在冥想。
听见有香客来，他便起身迎接。
“一个道士，长得白白净净的，心脏的不行！”赖大岳唾骂道。
王云看过太和道长五年前的照片，长得确实白净，但也说不上有多帅。
只是那一双眼睛，平淡如水，就好像高山的雪，看谁都是波澜不惊。
主要修道的人气质非常好。
和整天鸡零狗碎，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赖大岳两口子不一样。
是赖大岳一看就会自卑的类型。
再加上妻子对太和道长非常恭敬，所以赖大岳看太和道长愈发的不顺眼。
而后太和道长针对他们的问题，又给了一点建议。
赖大岳听完后觉得全是放屁，没有一点实用性。
再加上一直嫌弃他没本事的妻子对太和道长恭敬有加，就这么记恨上了。
樊警官皱着眉头说：“说到底你断定你妻子不忠对吧。”
“不然还能是什么！”
樊警官和王云对视一眼，赖大岳有一套自己的逻辑，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王云问出下一个问题：“道观里面的欠条是你留下的？”
“就是我！”赖大岳回答的理所当然。
“欠条是你留下的，落款为什么写‘赖俊杰’？”
“‘赖俊杰’是我自己起的法名，借了上天的钱，当然是留法名了！”
“那你为什么要把太和道长的心挖出来？”
“因为他犯了罪！要赎罪！”
“你对你的罪行供认不讳？”
“不是！我没犯罪！我是在替天行道！”
赖大岳气昂昂的想要站起来，手铐阻止了他的行动，他却依旧理直气壮的瞪着王云.
1005 所谓警察的职责是什么？
赖大岳的偏执已经到了近乎疯狂的程度.
不管王云和樊警官怎样和他梳理逻辑，他始终吃定了妻子不忠。
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怀疑妻子背叛他，不由得让王云想起以前那个下水管道藏尸案。
同样的理由，同样的执念。
初步审讯完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黑坨山派出所的其他警察已经下班了，村里路灯亮起。
少了份城市的喧闹，多了份怡然自得的恬静。
吃完晚饭出来消食的村民相互打招呼，同时聊起真武观上的案子。
把自己从不知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相互分享，当做饭后的谈资。
王云从审讯室出来，谷行一直站到现在，双腿僵直累的不行。
两人走进了旁边的办公室。
赖大岳媳妇儿正在扒拉盒饭，软趴趴的饭盒吃起来并不方便，她的模样像在数米。
一见王云进来，赖大岳媳妇儿胡乱擦了一把嘴，站起来等候安排。
宋志成从手边的口袋拿出两份盒饭，揭开盖子让两人过来吃。
王云和谷行先后坐下，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夹了一大筷子塞进嘴里。
“那个……警官……”赖大岳媳妇儿犹豫道，“我男人他……”
王云咽下嘴里的饭说：“赖大岳涉嫌杀人毁尸，已经被收押了。”
闻言，女人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断断续续的掉在地毯上面。
和白天的失控不同，她只是低声啜泣。
宋志成把身上仅剩的纸巾全部放在她面前。
王云接着说：“初步认定这事和你没关系，但你们是夫妻，很多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
赖大岳媳妇儿点点头，又抬头看着王云。
“警官，我说我没有偷汉子，你相信吗？”
王云顿了一下，放下筷子面向赖大岳媳妇儿，郑重的点点头。
赖大岳媳妇儿不知是喜还是难过，咬着嘴唇委屈道：
“可他为什么就是不信呢！还杀了这么多的人……”
“这不怪你，是赖大岳的问题。”王云安慰道。
整个案子从头到尾甚至连个误会都没有，全是赖大岳单方面的臆想。
他困在窘迫的生活状况之中，怀疑妻子会因为自己无能而不忠。
又因为没有在真武观找到发财的捷径，迁怒于太和道长。
这些混乱，甚至可以说是胡搅蛮缠的想法，不断在赖大岳脑子里面发酵。
最后闹出了惨案。
办公室里的四人心情无比沉重。
抓到了赖大岳，肯定会接受法律的制裁，但是死去的人就真的不能再回来了。
吃完了盒饭，王云三人把赖大岳媳妇儿送了回去。
又多嘱咐了两句，让她别担心其他，警方肯定不会冤枉她。
回去的路上，谷行闷闷不乐的盯着地面。
“小谷，你怎么了？”宋志成问。
“宋警官……我……觉得心里非常的难过……”
“别难过了，凶手伏法是对死者最好的慰藉……”
越往下说，宋志成的声音越小。
这些冠冕堂皇安慰，说起来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我知道这个道理，我当初选择当警察就是为了惩恶扬善，可是……”
谷行眼眶发热，抬头望着稀疏的星星。
“可是……太和道长……还有道观里面的香客什么都没做错啊……”
“风名道士想要拉动观里面的香火，和姓葛的算命撒谎骗人……但是罪不至死啊！”
谷行陷入因果的牛角尖。
非黑即白的事情好像并不存在，终究是无辜的好人被害的最惨。
这对于还没有出社会的学生来说，变得异常难以理解。
王云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带着枪茧的手覆盖在他头顶上。
“不能想的太多，知道吗？”
谷行不解的转过头，刚巧撞进王云的眼睛中，催眠技能开启！
王云循循善诱道：“这世界上有很多无理取闹且无果的事情。”
“我们是警察，但不是神仙，不可能未卜先知。”
“工作越久你会发现很多事情都无可奈何，但这不是自怨自艾的理由。”
“知道吗？小谷？你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吗？”
王云收回催眠，谷行的情绪果然平复的不少。
他郑重的点点头：“我知道，过去不可追，我要做的仍然是惩恶扬善，不能让犯人逍遥法外！”
“是这个道理没错。”王云点头笑道。
他相信这次案件，肯定能让谷行对警察工作有更深刻的认识。
这正是他想告诉谷行的。
想到这里，王云伸了个懒腰。
“我们快回去吧，今天晴晴下厨，要给我们烧好吃的！”
宋志成看了一眼手表说：“真的？早知道我就不吃盒饭了！”
“我……我也可以去吗？”谷行小声道。
王云默默他的头说：“你是特案组的，当然要跟着一起去了！”.
1006 最后的分析，他是无辜的！
“都这个点了，我们回去的时候他们早吃完了吧？”宋志成开车盯着前方的路。
环城高速黄橙橙的路灯带着暖意，橙黄的灯光下面，盘旋着无声的蚊虫.
谷行正在和他妈妈打电话。
“喂？妈，对，案子办完了，我晚点回去。”
“没有鬼混，是去老大家吃饭。”
“老大就是王队，特案组的王云啊！我跟你讲过很多次了！”
“你怎么就不信啊！王队你帮我做个证行吗？”
小事罢了，王云伸手接过手机说：“伯母你好，我是王云，我们白天见过面的。”
“对，小谷才来，给他举办个欢迎会。吃完饭我把他送回去。”
“不麻烦，没事，伯母你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