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川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向一楼用餐的地方走去。
汤本馆旅社是作家协会组织旅游的地方,龙川彻从二楼一路往下,看着不少身穿黑色羽织,互相交头接耳的文人向旅馆的用餐处走去。
来的大多是一些3.40岁的中年人。
严肃文学这种东西没有点阅历很难写出来。
龙川彻夹在一群中年人中间十分显眼,有个人犹豫了一下叫住了他。
“龙川桑。”
好像上学跟着一帮人去食堂一样,龙川彻乐了会转头看向叫住他的人,
“哦?加贺先生。”
银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贴着头皮梳着,老人依旧维持着他严肃刻板的形象。
“去吃饭?”
“嗯。”
“龙川桑的丫鬟呢?”
“加贺先生,”龙川彻扭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关心别人的女伴是不是不太礼貌。”
加贺悠风愣了愣,然后尴尬的摆摆手。
“别误会龙川桑,我就觉得年轻人这种老贵族的做派不好。”
这个老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分不清玩笑跟认真,很严肃的跟龙川彻解释旧贵华族在上世纪给日本社会带来的危害,还有为什么消亡的原因。
“借助政治特权,成功地获得了诸如国有银行的经营权和重要股份,但是在国家出现危机的时候却选择站到一边,甚至还反咬了底层民众一口。”
老头叽叽歪歪个没完,龙川彻有些后悔跟他走一起了,虽然旁边的人看到他跟这位老学究站一起目光都有些艳羡。
“嗯嗯嗯,好。”
龙川彻堵着耳朵,以为到了餐厅就能逃过一劫,结果在人满为患的餐厅他还是跟老头坐在一起。
“他们是旧时代的糟粕,新时代里面自然而然就消亡了。”
你所谓的糟粕在山梨县活得好好的呢。
龙川彻叹息一声,然后向餐厅门口招了招手。
“这里。”
龙川彻在这唯一认识的也就只有起的比老爷晚的武田贵子了。
女人脸上奇怪的戴了一副口罩,目光有些鬼祟。
在外面探头探脑的确定没有她担心见到的人,才捧着东西走进来。
“你这是干什么?”龙川彻扯了扯对方脸上的口罩,对方此时像是一个做贼心虚的小偷。
“我,我姐可能在呢。”
女人有些忸怩的说道。
跟龙川彻出来旅游,大概是被对方碰到就会大发雷霆的程度。
武田太太捏着龙川彻的手,模样有些可怜。
“她骂我你要帮我。”
大抵是有了亲密接触就会越来越依赖一个人,昨晚借着酒液尝遍旁边男人的全身,武田太太摇了摇对方的手举止有些亲昵。
龙川彻没有理对方,将对方怀抱在手里的东西抽了出来。
“把这个带来干嘛。”
一叠厚厚的雪白稿纸加上昨晚使用过的笔记。
这是龙川彻写小说跟散文用的东西。
“我可以看看么?”
两人聊天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加贺悠风抬了抬鼻梁上的银框眼镜。
日本的作家稿纸太好辨认。
一页上面400个字,厚厚一叠大概十一二万左右。
“是一篇长篇小说。”
老人心里默默念叨一句。
龙川彻想了想没有将厚的那跌递过去,而是将《花未眠》的散文拿给对方。
“短文?”
老人愣了愣,没有多说什么的看了起来。
其实如果龙川彻是作者,小说能被他指点是很珍贵的机会。
不过对方不愿意的话.
“咦?”
老人讶异出声。
喝着味增汤,看着太太在一边给他剥温泉蛋。
龙川彻挑了挑眉。
“怎么了?”
“很有意思。”老人抬了抬眼镜,抬头多看了龙川彻一眼。
这篇散文与其说是随笔更不如说是作者对于美学的感悟。
花未眠这众所周知的事,忽然成了新发现的花的机缘。
川端康成用一次凌晨的梦醒讲述了对自然美学的探究。
花一直在那里,它是美的,能不能发现要看观察的人。
龙川彻觉得这篇短文很适合现在的文坛。
《雪国》的辞藻优美,几乎是那个老人献给日本美的花朵。
但是一帮子文人在几个老头的带领下莫名抵制他的新流派写作方式。
龙川彻很想借着这篇稿子问问你们真的有发现传统美的眼睛么?还是已经陷入到所谓的阶级文学漩涡里不肯自拔。
男生可以肯定《雪国》在普通人里面接受程度会很高,毕竟连武田太太这个笨蛋看了一遍都能记住里面的不少字词。
川端康成的文章被誉为日本美学代表,只要不是脑袋被某种思想禁锢就很难不去接受它。
“很有意思,花就在那里,只是需要被人看到。”
老人反复咀嚼了两遍,觉得很有佛教禅宗的味道。
“不过只能在一些小出版社发表,不适合当前主流文学。”
老人说完这句话,将笔记本还给龙川彻。
武田太太突然发现男生在阳光底下微微眯眼,有种想摆开架势跟对方说一通的错觉。
文学是时代的产物。
泡沫经济、奥姆真理教、阪神地震、老龄化、犯罪等社会问题催生下诞生了日本阶级文学。
龙川彻原本以为川端康成的文华之美会让人很容易接受。
但其实现在的文坛在排斥着他。
‘逢佛杀佛,遇祖杀祖。’
某种这程度上可以代表日本文坛的宫诚一太郎几人算的上阶级文学之祖么?
龙川彻摸了摸手上的纸张。
觉得他们大概算的。
第85章 修禅寺斩佛2
从汤本馆旅社吃完早饭出来,不少的文人已经站在门口。
他们低声讨论着最近文坛发生的事情。
有某个作家的作品又发表了,谁谁谁的文章被文部省盯上了。
阶级文学的统治下日本的文学早就变得有些病态畸形。
作者们不再关注文字本身的力量,愈发看重自己的文章能给自己带来怎么样的社会影响。
一篇《鹿鸣馆》逼政府不得不进行反制改革,《无限透明的蓝》让日本政府重视青少年教育。
以往的成绩让这帮文人聚在一起夸夸其谈,其中新潮最近社闹出的大动静当然也在讨论范围之类。
“我已经跟我的学生们说过暂时停止新潮的购买,这个文学杂志虽然历史地位很高,但是现在越来越难产出优质作品了。”
经常可以听到类似的话。
小野太郎不知道他的一篇专访让日本文坛不满,然后又在几位权威文人的带领下抵制一月份的新潮。
龙川彻叹了口气,他就知道编辑太跳没有好下场。
他现在已经不再将销售目标指向这些偏激的文人。
只希望《雪国》的发表动静越大,社会关注度越多,吸引更多未受阶级文学影响的年轻人。
阶级文学好么?
龙川彻觉得挺好的。
它脱胎于苦难,原本是群众监督政府,反映社会不良现象的一柄利器。
但是现在这柄刀要捅自己一下。
这谁受得了。
“你没事吧?”
武田贵子看着龙川彻那篇散文被加贺悠风拒绝状态就有些不对。
男生也是作家。
但是在这个没有人认识他的温泉馆门口他冷冷的站在一旁看他们随意批判自己的小说。
那是一篇未出世的小说,仅仅因为跟主流学派相驳就被他们联手打压。
“不该问问你的好姐姐么?”
龙川彻冷冷的看了武田贵子一眼,女人张张嘴有些委屈。
这件事情如果没有武田真妃的推波助澜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
女人一开始估计只是想引导舆论,但是今天这种文坛所有人都不买账她想必也是乐于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