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进有些惊讶,弗兰克奥康纳国际短篇小说奖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有名的。
被认为是全球最丰富的短篇小说收藏奖之一,被收入圣三一老图书馆的荣誉更是无可替代。
老图书馆几乎是一部或者的欧洲史典,只有足够分量的作品才会被收录。
“是的,”
主编带来的消息其实有两个,但是此时众人的关注点都在第一个上。
“虽然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传入国内,但是前段时间爱尔兰为了邀请他去弗兰克小说奖的颁奖礼,找人都找疯了。”
被淘汰的人是不需要去颁奖现场的,拼命联系已经说明了一些事情。
“因为舆论问题把奖颁给他,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跟龙川彻见过两面的三岛司站在弘平身边有些讥讽。
前段时间爱尔兰爆出丑闻,舆论压力疯狂巨大。
已经有人猜想到龙川彻会获得这个奖。
“不是舆论原因。”
被几个文学大佬围着,读卖日报的四宫主编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日本不比国外,镇国护命的国民认同下文人作者身份比普通人高半截。
“爱尔兰的知名作者,约翰.班维尔,还有简.乔伊斯亲自为龙川彻站台。”
约翰.班维尔是同为这次弗兰克小说奖的参赛选手,乔伊斯家更是爱尔兰有名的书香门第。
文人都是爱惜羽毛的,一个可能会沾上泥巴的小说奖内定丑闻,两人愿意公开站台说明根本不怕查。
“作品有这么好?”
弘平在那慢悠悠的翻着线稿,三岛司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他跟龙川彻当时在东洋文化研究中心闹得不对付。
但是现在一个谷崎润一郎奖名单都进不去,一个已经是国际大奖的优选人。
四宫主编没说话,只是竖了个大拇指,表示那几个短篇现在在国外的认可程度。
“《列克星敦的幽灵》那本书我看过。”
弘平和尚将书本翻到
——
西茂贺的明见山,是“船形”;上嵯峨山那里叫“鸟居。”
——
共是五山篝火。
——
那一片山色和夜色中,让人感觉到秋色。
难以想象这种字里行间都沿袭着日本美触的作家会获得西方奖项,弘平和尚说。
“有学着乔伊斯在《芬尼根的守灵夜》中的首尾循环,品钦的《万有引力之虹》百科叙事,甚至还有一点博尔赫斯的迷宫理论。”
弘平冷笑。
“好好的古典物语不写,跑去研究西方技巧了。”
东方小说跟西方作品其实有一些本质上的区别。
西方作品重形,偏好一些文学技巧。
比如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开头。
——
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下午。
这个经典的句式,从三个时间点切入,从未来的角度写现在的情形,回忆遥远的过去。
这个经典的句式至今被很多西方创作者引用,但是东方不会这样。
东方更重意境,偏向于读者的自我感受与留白。
道家有虚室生白,佛家有不立文字。
这两种学说证明了东方人对于意象表达的追求。
“对对对,好好的东方物语不写,跑去研究西方的写作技巧。”
弘平的话好像给了三岛司一点信心,男人继续维持之前的的冷嗤嘴脸,好像对龙川彻获得弗兰克小说奖也不甚在意。
“你刚刚说爱尔兰作家协会邀请龙川彻是怎么回事?”
三岛司酸溜溜的嘴脸弘平并不在意,他反而关注了另外一个点。
爱尔兰作家协会邀请龙川彻。
正常来说能够登报出版的作家都会在当地的作家协会注册。
这种注册一式一份,在日本作协这边注册了,几乎不会再到其他国家注册。
报名参奖,活动举办。
作家的身份在很多地方都好用。
“哦,这个啊。”
跟前面那个信息相比,四宫主编反而觉得这个信息能够聊的随意点。
“爱尔兰作家班维尔牵头引进他到爱尔兰作家协会,听说是因为他那篇《爱尔兰文化,于苦痛中诞生的花朵》让那位剧作家特别推崇。”
有人在外面活的滋润,甚至墙角都挖到日本作家协会这边来了。
“这不挺好的。”
明智进看了自己好友一眼。
“反正我这个学生在国内也不太受欢迎,换个地方也生活的挺好的。”
有一句话叫南橘北枳。
意思是同样的橘树栽种在南方为甘甜的橘子,栽种在淮北就是苦涩的枳。
明智进听说了这件事乐的清闲,但是弘平和尚看着面前的书本却淡淡的蹙起了眉头。
——
虚静与空寂:道禅之境的殊途同归
——
宋代画家郭熙在《林泉高致》中写道:“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居者。”
一幅水墨中,云烟留白处并非虚无,而是以“虚”引“实”,让观者自行填补天地浩渺之气。王维在辋川别业栽竹听雨,笔下“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正是以空灵之境承载万物生息,恰如庄子所言:“虚则静,静则明。”
——
而侘寂美学的“寂”(さび),则源自禅宗“本来无一物”的彻悟。
千利休将茶室门框压低至三尺,迫使武士卸刀躬身而入,此间破除的不仅是身份之别,更是对“空寂”的肉身隐喻。龙安寺的枯山水以十五块石头布阵,白沙为海,无论从何角度观之,必有一石隐于视野之外——这缺失的一角,恰似禅宗公案中的“不立文字”,以不圆满叩问观者:世间何物堪称永恒?
两段注释是龙川彻对于日本侘寂美学的解释,而手上这本本来应该是侘寂之风集大成作的《古都》直接缺了半截。
“又没写完啊”
残缺的《古都》与半年前的《金阁》如出一辙。
让日本文坛波澜了半个世纪的弘平擦了擦古都上的尘土。
第389章 残缺的《古都》下
小野太郎觉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的死对头今天居然主动约他吃饭。
室安内部跟小野太郎。
两个人不对付多少年了。
直到大主编到了地方才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
“是你老师找我?”
两人所到的地方是中央区的筑地本愿寺。
旁边是整个日本最大的海鲜市场,寺庙在嘈杂的市区中心,远远看着颇有闹中取静的味道。
“走吧。”
室安内部冷笑,想自己请他吃饭,简直是想屁吃。
筑地本愿寺以古印度风格而闻名。
这座古老寺庙曾经在关东大地震中受损,后来在弘平和尚帮助下重建。
筑地本愿寺所属净土真宗,严格来说跟弘平的真言宗关联不大。
小野太郎一走进去看到弘平在跟寺庙的事务长交谈。
筑地本愿寺几经风雨,现在比起说是佛法寺庙不如说更像是商务场所。
有餐厅,有咖啡馆。
邀请别人过来也不算失礼。
“宫诚先生真是忙啊。”
只是在这微微露面,就有好几波人进来打招呼。
小野太郎走进和室,向弘平和尚打了个招呼。
天边的夕阳燃烧着夏日的余火,远远看去燃烧的太阳挂在了寺庙的金顶上。
阳光折过金顶洒进来一阵金红,老和尚温和的对小野太郎点点头。
还挺随和的。
小野太郎心里一嘟囔。
其实弘平本人,从某些方面上来说算的上完美无缺。
没有陋习,没有恶癖,几十年如一日的为这个国家缝缝补补。
但是现在…
想着进入寺庙前的繁华景象小野太郎叹了口气。
“您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弘平和尚不会无缘无故的找自己,两人也没有私下会谈的情谊。
小野太郎视线落在老人的脸颊上,上面的斑纹太老太老,老的小野太郎下意识的放轻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