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人举杯回应,将投注到这里的视线相继收回,不过言谈间大多了些与龙川彻有关的话题。
有粗鲁,暴力,东方人又来了这种。
文学形式的不同导致东西方某些观点相斥,刚刚科尔姆说的龙川彻只是一个进长名单镀金的话很多人都听见了。
“刚刚在聊什么?”
沙龙的主持人本身就有照顾好宾客的责任,简.乔伊斯对龙川彻并不在意,只是刚好来到了这里顺势应付一下。
小酒桌上有约翰.班维尔,龙川彻,现在简.乔伊斯坐在这里让本来偏僻的角落变得有些引人瞩目。
简.乔伊斯,圣三一学院话剧研究学科教授,祖父是那位有名的詹姆斯.乔伊斯。
龙川彻脑海里滚过对方的信息,对面的约翰.班维尔简声回答。
“在聊《都柏林人》,乔伊斯的意识流写作技巧,我们在看能不能引用到这次的短篇小说奖里。”
弗兰克小说奖的长名单已经选定,明天就会公布。
简.乔伊斯回忆了一下,龙川彻交过来的作品好像只有两篇。
虽然弗兰克小说奖并没有要求必须要成册成集,但是多篇小说的魅力明显高于单篇。
“作品有补充的话要尽快。”
简.乔伊斯向龙川彻简单客气的提醒了一句,接着转头继续跟约翰.班维尔聊天。
看着有些社恐的约翰.班维尔其实是爱尔兰这边的新锐作家。
纯文学的领域三四十岁出名很常见,向龙川彻这种二十多岁才是异类。
两人聊了聊班维尔这次的参赛作品《死者》,犹豫了会简.乔伊斯才把视线转向龙川彻。
虽然对龙川彻不太感冒,但是一直冷落对方好像有驳主人翁的精神、
“龙川先生怎么看?”
简.乔伊斯四下打量,想着等会要不要去科尔姆那边打个招呼。
两人毕竟是同事,她刚刚两不相帮其实也是没办法。
科尔姆的私德在场众人都知晓,事情真闹大了评委组的脸上也不太好看。
弗兰克小说奖是世界知名奖项,欧洲各界都在盯着呢。
“什么?《都柏林人》?”
龙川彻躺在那里思考武田真妃怎么还不回来,简.乔伊斯问话他随口应答。
不管是科尔姆还是简.乔伊斯,龙川彻都感觉没有对面那个班维尔有趣。
有些社恐,但是对文学的态度显而易见。
是一位专注创作的爱尔兰人。
“是詹姆斯.乔伊斯的意识流技巧。”
简.乔伊斯虽然跟龙川彻说话,但是重心明显不在这里。
她四下找着其他人身影,想着等会去哪里坐坐。
“1939年,当乔伊斯完成《芬尼根的守灵夜》时,他放言:“这本书会让评论家忙上三百年。”这部作品以梦境为纸、以语言为刀,将60多种语言的碎片拼贴成一座文化的巴别塔。”
詹姆斯.乔伊斯是后现代文学的奠基人之一,也是意识流派的开山之人。
他曾经在《芬尼根的守灵夜》,用一个人的命运隐喻整个人类历史的循环——从爱尔兰民谣中的泥瓦匠芬尼根,到古埃及神话、印度史诗,甚至中国文化的符号,全被编织进一场无始无终的梦境。
“《芬尼根的守灵夜》的主人公HCE(Here Comes Everybody),这个名字的含义就是“此即人人”,这是意识流写作的最初体现。”
龙川彻的一番话语听的简.乔伊斯颇感兴趣,詹姆斯.乔伊斯是她的祖父,祖上的荣光让她颇有荣焉。
不过紧接着她就听到龙川彻说。
“不过不管是《芬尼根的守灵夜》《尤利西斯》,我都觉得比不上同为意识流流派代表的卡夫卡与普鲁斯特。”
前半段听到简.乔伊斯嘴角翘起,后半段直接听的简.乔伊斯脸色一黑。
周围人都用一种你是不是太勇了一点的表情看着龙川彻。
第350章 :常务大人的奶油蛋糕7
诚然,文学的表现形式各不相同,对于同一作品的赏析每人也各有看法。
但是当着人家孙女的面说乔伊斯比不上另外两位。
“龙川先生的见解好像有些独到啊。”
简.乔伊斯微笑看着龙川彻。
夸耀她祖父的人不少,但是这样明面跳脸的几乎没有。
龙川彻刚得罪了科尔姆,现在又得罪自己。
简.乔伊斯已经给面前的年轻人打上必死的标签了。
“詹姆斯.乔伊斯虽然是都伯林伟大的作家,但是现在在意识流的地位确实要慢慢被其他人取代了。”
龙川彻说说就算了,约翰.班维尔不知道为什么脑子抽风的也跟了一句。
龙川彻惊讶,差点都要对这位社恐作者说出‘牛逼’两个字了。
“班维尔,你。”
简.乔伊斯眼睛瞪大,没情商的人遇上一个就够了,怎么同为都柏林人,约翰.班维尔的胳膊肘还往外拐。
詹姆斯.乔伊斯被誉为都柏林四杰,曾经有人这么评价他们。
“这四个人似乎都以现代作家的姿态,驱除并颠覆一切,除了——除了真理。”
“王尔德、叶芝、乔伊斯和贝克特,这四位影响深远的爱尔兰作家诞生于上个世纪,凭借这四个土生土长的都柏林人,这个曾经被迫归属于帝国的城市重获力量,以另一种统治权,即艺术的统治权,影响整个世界。”
龙川彻跟约翰.班德尔各自说出历史对于柏林四杰的评价,然后同时摇摇头。
“不过乔伊斯现在的作品价值岌岌可危。”
“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以及卡夫卡的《变形记》都是相当优秀的意识流作品。”
两人一唱一和的都把简.乔伊斯整懵了。
她怀疑两人故意整蛊自己。
“文学各有赏析,《追忆似水年华》跟《变形记》确实是相当优秀的作品,但是说要取代《尤利西斯》跟《都柏林人》只是言不符实的说法。”
其实欧洲一直有种论调。
就是同在二十世纪初活跃的意识流作者,法国的普鲁斯特,捷克的卡夫卡,爱尔兰的乔伊斯。
到底谁是意识流的集大成者。
意识流文学泛指注重描绘人物意识流动状态的文学作品,既包括清醒的意识,更包括无意识、梦幻意识和语言前意识。
“拿《尤利西斯》举例。”
简.乔伊斯一脸你们两个家伙太过冒昧的表情,龙川彻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文人聊创作嘛,本身就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但是面前的女人一脸你们冒犯自己祖父的表情,龙川彻他们还是得拿出一点有说服力的东西。
普鲁斯特,卡夫卡,乔伊斯一直是意识流创作家的比较作者,此时这边谈论起这个欧洲文学界备受关注的话题,周遭人若有若无往这里靠拢。
龙川彻看到武田真妃,这个女人此时在外围发呆。
瞅了瞅四周确定那个变态不会去骚扰她,龙川彻喝了口酒继续说。
——
他庄严地向前走去,登上圆形的炮座。
——
他朝四下里望望,肃穆地对这座塔和周围的田野以及逐渐苏醒着的群山祝福了三遍。
——
然后,他一瞧见斯蒂芬·迪达勒斯就朝他弯下身去,往空中迅速地画了好几个十字,喉咙里还发出咯咯声,摇着头。
——
斯蒂芬·迪达勒斯气恼而昏昏欲睡,双臂倚在楼梯栏杆上,冷冰冰地瞅着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咯咯声向他祝福的那张马脸,以及那顶上并未剃光、色泽和纹理都像是浅色橡木的淡黄头发。
有人惊讶龙川彻能够将《尤利西斯》的每个字节都记的清清楚楚,但是龙川彻没在意,反而继续说。
“《尤利西斯》跟《追忆似水年华》同样是意识流长篇著作,但是他们的表现形式是不同的。”
文人争锋靠嘴,武者靠兵器。
或许很多人对上个世纪的作家都有崇拜滤镜,但是龙川彻可不管这些。
“整部《尤利西斯》的写法基本上和一般现实主义小说的写法差不多,乔伊斯的文字里充满了各种具体的事物,比如人的外貌,各种生活的物品,各种场景,好的读者能从这些形象中品味出丰富的意义。”
龙川彻说一半盯着简.乔伊斯,等她不情不愿的点头才继续说下去。
欧洲意识流的流派其实很有意思。
乔伊斯,普鲁斯特,以及卡夫卡同样活跃于二十世纪初。
但是现在已经有了《追忆似水年华》取代《尤利西斯》,卡夫卡的魔幻短篇取代《都柏林人》的言论以及评价。
“乔伊斯是擅长以小见大的,作家的敏感让他能抓住一些意味深长的细节或瞬间。”
“但是普鲁斯特不同。”
龙川彻明显对那位法国作家更加推崇。
“他很少描绘具体的事物,更关注的是意识本身,情感的扑朔迷离与变幻莫测。也就是说他写作的对象是他的精神世界。”
龙川彻磋磨着指尖,对面的约翰.班维尔惊讶龙川彻能够把两位知名作家作品剖析的这么清楚。
有些严肃刻板的话题在他嘴里变得有些轻浮有趣,约翰,班维尔不由得再次想到圣三一学院那次。
当时他也是这么理智的分析爱尔兰文学的苦痛特点,以至于学术交流的时候很多学院教授都不得不与他严肃对待。
“将平庸的一本正经变成轻浮的真知灼见。”
约翰.班维尔嘟囔着有人对龙川彻的评价,坐在那里听龙川彻继续说。
武田真妃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到龙川彻在文学活动上大放溢彩。
文学对她来说是挣钱的工具,但是对酒吧里的人好像有其他的定义。
龙川彻的引经据典下是不少人的面露沉思。
严丝合缝的记忆力下,是即使在爱尔兰人也不得不赞同的观点。
他用《追忆似水年华》的某段创作举例,指出两个文学巨匠的不同。
他并未说詹姆斯.乔伊斯远不如马塞尔.普鲁斯特,只是从两人写作形式上说出谁是更适合意识流的代表作品。
灼灼其华,明目耀眼。
武田真妃觉得或许可以真如好友所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