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的话我喜欢大一点的。”
“诶~我这样的你觉得怎么样？”
“松枝小姐的话十分可以打八分。”
“才八分？”
“你还想怎样？”
小野太郎呆呆的看着那名年轻人，如果自己没听错的话。
“大一点是什么意思？”小野太郎看着身边的三岛。
“就是那个意思。”三岛也和耸耸肩。
“这家伙在调戏女孩子？”
“可能只是在正常交流。”
两人的交谈被带路的村民打断。
“阿彻，有人找你。”
“渡边太太？”
杂货铺里，桌子前面的男生把视线移向这边，小野太郎知道了带路村民的名字也看到了他一直想见的蛇夫。
穿着黑色的大衣，手上拿着半成品的毛笔，脸上有跟女孩子谈笑时留下来的轻佻笑容，一张脸长得清秀，但是唇色太红，在这个冰天雪地里一下吸走了大部分视线。
“找我？”
龙川彻看向突然到访的两人。
一个三十岁上下，一个两鬓斑白，年轻一点那个着装得体一看就是有钱人，年纪大一点那个则在好奇打量自己。
“你就是蛇夫？龙川彻？”看着发问的年轻人，小野太郎心里浮现荒谬感。
通过笔触以及作品，很容易想象出一个看淡生命无常，所行所望皆归虚无的老者形象。
对方太过年轻了一点。
“这个国家叫龙川彻的人应该还有，但是用蛇夫叫笔名的应该只有我一个，你是新潮社的编辑？”
小野太郎看到对方视线在自己身上打量了几眼，然后重新低下脑袋。
他将一些毛发整齐的排列好，然后用小刀梳理。
“是的，我叫小野太郎，我看过了你的投稿。”
主编走到桌边坐下，他先是向旁边的女孩点了点头，然后向龙川彻好奇发问。
“你在做毛笔？”
“嗯。”
很神奇的感觉。
对面的人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没有像以前见过的作者一样刻意讨好，他依旧专注着自己手上的事情，好像做完手上的毛笔比见自己这名新潮社的大编辑更重要。
“我打算跟你签约。”
“嗯。”
“我很看好你的稿子。”
“谢谢。”
一问一答的形式，小野太郎的表情变得有些幽怨。
幽怨的让旁边的松枝木子打了个冷颤，对方太像不远千里见恋人，然后被对方嫌弃的存在了。
“《雪国》这篇稿子，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看着对方一直慢悠悠的做着自己的手上功夫，小野太郎没忍住开口。
一路走来，越是接近这座小山村，小野太郎对那篇稿子就越心惊。
他在稿子中看到了虚幻与现实的对立，对方好像在建立一个崇奉虚幻而排斥现实的美学基础。
美是虚幻的，对立现实之丑，叶子的‘车窗镜像’唤起岛村的无限美感及对雪国驹子的思恋与回忆，岛村眼中，女人的现实化没有美感，事实上这种观念将整个现实化为丑陋。
岛村真正迷恋的是驹子与叶子极力摆脱的‘镜中幻像’。
小野太郎迫切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猜对了，可是龙川彻只是奇怪的望了他一眼。
“蛇夫两个字编辑您是怎么解的？”龙川彻拿着笔刀慢慢刮蹭，一支毛笔逐渐成型。
小野太郎愣了愣，然后开口。
“蛇夫两个字的话，我只能想到每年11月29日到12月17日黄道穿越的蛇夫座。”
蛇夫座是赤道带星座之一，是星座中唯一一个与巨蛇座交接在一起的，也是唯一一个兼跨天球赤道、银道和黄道的星座，从地球看位于武仙座以南，天蝎座和人马座以北，银河的西侧。
小野太郎有些犹豫的看向对方。
“对么？”
“作者写出来的字怎么拆解在读者自己，对与不对也就那样。”龙川彻对小野太郎笑了笑，急匆匆赶来的小野太郎忽然觉得自己有没有猜对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故事的后续你打算怎么落尾？”
“人世徒劳，一切无意。”
“驹子暗示‘人世徒劳’，所以你会在最后杀死现实的徒劳？”
“嗯。”
两人的交谈让周围的人摸不着头脑，在两三盏茶的时间过后。
“你应该还有存稿吧？”
越是聊下去，小野太郎对剩下来的稿子就越是期待，他此时已经将对方能不能将后续写好的念头打消，只想作为一名读者好好看看作者写出来的内容。
龙川彻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对过的房子，然后点了点头。
第31章 一粒蜉蝣见青天3
龙川家门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交谈着。
看到小野太郎的田中小泉先是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然后在众人面前露出一个十分谄媚的笑容迎上前去。
“小野主编，小野主编，您怎么会在这里？”
小野太郎在雪地里打着哆嗦，正打算好好看看稿子的后续。
“你是…”
转头过去是一个秃顶中年男人，有些眼熟但是具体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自己主动打招呼但是对方不认识自己本来是一件很尴尬的事，但是田中小泉一点不介意，反而笑容加深，泛着油光的脸都出现了褶子。
“您贵人多忘事，去年，就是去年这个时候，讲谈社作者聚会，我们斋藤主编邀请您过来，我还给您看过我的稿子。”
说到这里田中小泉讪笑了一下。
“您说我的那篇《黏膜蜥蜴》需要再润色一下，后来我给您投了几次稿也没回应。”
田中小泉虽然用的是谦虚的说法，语气却带着几分自傲。
他写的《黏膜蜥蜴》不是传统的本格推理流派，而是带有一定文学性的社会派。
他在书里借用蜥蜴这种食腐动物讽刺人类，但当时小野太郎并不看好。
“哦，是你啊。”小野太郎笑了笑，他捏着龙川彻稿子放到身后。
“听说《蜥蜴黏膜》中间增发了好几次，你还拿到了角川恐怖小说奖，恭喜啊。”
小野太郎平常是一个很儒雅的人，这点从他能跟保安打成一片就知道。
虽然面前的作者颇有一种您当初有眼不识泰山的态度在里面，但是小野太郎还是很随和的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刚刚同事夸耀过了自己，但是现在从小野太郎嘴角说出来完全两回事情。
三十年东京湾，三十年西京湾，莫欺中年穷。
田中小泉挺了挺胸膛有些得意的看了眼武田太太，然后开口介绍道：
“这位是小野先生，东京新潮社的主编。”
新潮社在日本的地位不用多说，大部分日本人都看过他们出版社出版的文学作品。
站在那里的武田太太目光变得有些惊奇，一位新潮社的主编，即使在武田家最风光的时候也是重要客人。
日本文人社会地位很高，而占据着新潮社主编位置的人地位更是不言而喻。
武田太太对那个带着点儒雅感的中年人点了点头，对方很符合她心里对文人的印象。
彬彬有礼，谈吐随和，而不是像某个小魂淡一样天天占自己便宜。
“在看什么呢？”
在田中小泉热络的向众人介绍的时候，龙川彻不知不觉溜到了武田太太旁边。
男生身上带着淡淡的海盐味，还有一点橘子甘。
武田太太心里一惊，有些心虚的看了眼对方。
在心里偷偷说对方坏话，对方突然凑了过来，有种被对方抓小包的错觉。
“没，没什么。”
武田太太咳嗽两声，然后偷偷戳了戳龙川彻的腰。
“那人你哪里请来的？”
“谁？”
“那个编辑。”
别看田中小泉现在跟对方聊的热络，但刚刚武田太太出来看到对方明显是来找龙川彻的。
“我不知道啊，”一直站在门口龙川彻有些不耐烦。
“他突然跑过来说很看好我投的稿子。”
男生说话的时候语气散漫，他向屋子里看了两眼明显想回去了。
“你？”武田太太扭着身子笑了笑。
“你写小说写傻了吧，一个主编手里的成名作者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你投了的小说可以让那人跑到这个深山老林来，你老实说吧，他是不是你母亲给你留下来的关系？”
武田太太的话里带了一个敏感词。
“母亲？”
龙川彻向女人挑了挑眉，自觉失言的武田贵子捂了捂嘴巴不再多言。
母亲遗留下来的财产，短笛上的龙川，九条两个姓氏，还有武田太太不小心说漏嘴的信息。
“太太，您让我越来越感兴趣了。”
龙川彻把嘴凑在武田太太耳边轻轻咬了两句，呼出来的热气灼得武田太太喘不过气，耳根子也红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