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希菲无奈地苦笑：“他这个人我是最了解的，一生都很要强，把脸面看的比命还重要，现在老了老了，栽这么个跟头，万一真的因为这件事被踢出寺管会，我都不敢想象他心里得有多难受。”
“不能找找关系吗？你老爹不是认识很多大人物吗？”
“找谁啊？他的那些老朋友，一听说牵扯到宗教事务部，全都躲得远远的。”
罗伊咽了口吐沫，还真是，在这种T0级别的部门面前，管你是肩扛将星的将军，还是某个政党的党鞭，再牛逼的角色也得低头。
这也是罗伊为什么，一定要把大妹送进清真寺当满拉的原因，其它的社会势力跟教会比，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现在可倒好，他唯一能仰仗的人，变得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还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聊什么呢你们两个。”
就在罗伊一筹莫展时，听到动静的卡尔·萨拉曼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
他整个人看起来相当憔悴，身上只穿着一件简单宽松的睡衣，一副已经躺平摆烂的架势。
希菲赶紧冲罗伊使了个眼色，这时候千万不能说漏嘴，否则就是往枪口上撞。
“卡尔先生，我等您的咖啡，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
罗伊主动迎上去，他感觉这事儿还有戏，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第147章 被神子选中的使者
“抱歉孩子，我这两天心情不太好，你要是喜欢的话，走的时候可以带一点咖啡豆回去。”
卡尔·萨拉曼走下楼梯，近距离观察，气色看起来相当差劲。
看来这次祸闯的不小，有点回天乏术的意思。
希菲在一旁撇了撇嘴：“爸爸，你对别人可从来没这么大方过，就那几罐咖啡豆，你还锁在柜子里，家里又没有外人，也不知道你是防谁呢。”
“咳咳，爸爸没心思跟你斗嘴。”
他扶着椅子坐下来，硬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你这个月的成绩单我看了，进步很明显，知道是为什么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华夏有一句谚语，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无非就是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
“你这孩子，一点都不懂得谦虚。”卡尔把目光落在罗伊身上：“你老爹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当初要是随了你的意，让你那个半吊子学长教你，再过十年，你也达不到现在的水准。”
“哎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还老提他干嘛呀。”
希菲被老爹说的有点脸红，自打那次比赛风波结束后，她跟波图的联系就变少了，跟罗伊的关系倒是越来越融洽，经常在微信上互相发段子。
年轻人嘛，除了拉拉和钙爷，谁还不对异性有点非分之想。
但罗伊这个人边界感很强，懂得给别人留空间，希菲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做梦都想到大使馆当参赞。
所以两个人的接触，也就仅限于补课和聊天，顶多比普通朋友，更加亲密那么一丢丢。
“瞧瞧，这孩子，说都不让说。”
见女儿故意避开话题，卡尔随口向罗伊发问：“你公司发展的怎么样，遇到什么困难没有？”
“还成吧，只是一点不算挫折的小挫折。”
罗伊含糊其辞，他这趟过来，可不是为了闲聊天。
这会儿盛放古兰经手抄本的木盒子，就放在半米之外的茶桌上。
罗伊多希望他尽快能看见，可他讲话的同时，愣是没有扫到一眼。
希菲刚才说过，老爹最烦拿假货讨好他的人，自己这会儿要是显得太主动，结果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又一件国宝？没兴趣，你千万别给我打开，看着烦，哪买的哪退，退不了你就砸手里，又不是我让你买的。
盘算到这种情况，罗伊决定玩一手欲擒故纵，闲聊了一会儿，主动起身告辞。
往常罗伊都是空手来的，今天不一样，走的时候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木盒子，所以显得特别扎眼。
果然，就在他准备往包里塞时，成功勾起了卡尔的好奇心。
“那是什么东西？”
“哦，没什么。”罗伊一边收拾着，随口回答：“原本是想送给您当礼物的，结果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罗伊解释的同时，有意地冲希菲使了个眼色，想让她帮忙给瞒过去。
心领神会的希菲立刻说道：“老爹，罗伊让人家给骗了，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买了件所谓的镇馆之宝，虽然东西是假的，但做工很考究。”
“什么镇馆之宝？”
听到这里，卡尔更加好奇，他本身就是古董收藏家，尤其热爱跟宗教相关的古物。
“就是那两页20年前被人偷走的羊皮纸，正式的名称我叫不上来。”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正式的名称叫中古阿拉伯羊皮手抄描金版《古兰经》。”
“谁会记得这么长的名字啊。”
希菲觉得老爹是在难为她，她又不是专业搞收藏的。
“今天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见。”
罗伊瞅准时机，装好东西就准备离开，这时候演戏要演足，不能让人看出假来。
他现在心里慌得一批，万一玩砸了，再想圆回来可就难了。
走出几步后，希菲在后边跟着他，照例送他出门。
等到几乎要触摸到门把手时，身后突然响起卡尔的说话声：“等一下罗伊，你介意让我看看你那件东西吗？”
背对着父女俩的罗伊松了口气，随手抹掉脑门上急出来的汗珠子。
对于收藏爱好者来说，没看到东西就妄下定论，是个人都迈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爸爸，哪有你这样的。”希菲无奈地转过身：“麻烦您看一眼手表好不好？”
言外之意，这都几点了，您被宗教事务部停职，可不代表别人都是大闲人。
她在向老父亲发出抗议的同时，罗伊已经抽身走了回去，麻利地从背包里取出那个长条形的木盒子。
卡尔伸手接了过去，第一眼就被盒身上连成串的阿拉伯古文字给吸引住了。
入手沉甸甸的，从纹理和颜色能识别出来是黑檀木，跟当时丢失那个盒子的材质和大小一模一样。
一股莫名其妙的回忆涌上心头，这种回忆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自己曾经亲手触摸过这件东西。
陌生的是，由于时间隔得太远，他也不确定这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脑补出来的幻觉。
拉开用来上锁的小木栓，盒子被亲手打开，两页泛黄的羊皮纸跃然于眼前。
黑漆漆的墨迹保存了一千多年，依然清晰到可以用肉眼辨认。
只是看到第一眼，他的瞳孔就瞬间收缩，全力聚焦于古老的文字上。
这两页羊皮纸上记载的古兰经文字，用的全都是中古世纪笔法，没有专业学习过，是没办法看懂具体内容的。
看了大约十几秒钟后，他的眼神越来越惊恐，原本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现在恨不能喷出火来。
“爸爸，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前后明显的变化，希菲忍不住问道。
“放大镜，去我书房里找放大镜！”
声调也骤然提升了好几倍，几乎可以用洪钟大吕来形容。
罗伊被吓了一跳，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人可以发出这种动静，比驴叫时的音域还要宽广。
其实这事儿蛮好理解，领拜人的日常工作，就是用肉嗓子号召信徒们做礼拜。
除了拥有丰富的学识和德高望重的品德外，声音也是重要的考核标准。
在尚未发生工业革命的中世纪，这甚至比前两者还要重要，那时候可没有高音喇叭给你用。
“算了，我自己来。”
没等别人反应过来，他就把盒子夹在腋下，健步如飞地往楼上跑，活像一头发现猎物的猛兽。
咣！由于步子迈得太急，脚下突然打滑，膝盖重重摔在台阶上。
好在有羊毛地毯做缓冲，否则这一下非得伤到骨头不可。
希菲吓得惊呼出声，忙不迭地去追他，结果他只是停滞了一下，就继续往上跑。
罗伊随即跟上去，这种超出常理的过激反应，很明显代表着有戏。
书房里，卡尔迫不及待地打开保险柜，从最底层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袋子里装着的，是一组老照片。
大概十七八张的样子，拍摄于20年前，用的还是胶片相机，照片上展示的，正是当时原件在展柜里的原貌。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像珍藏文物一样珍藏着这些老照片，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用上。
“卡尔先生，需要我帮忙吗？”
罗伊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现在看这人的样子，就跟中邪差不多。
好像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暗中操控他的身体。
“不用！”他在书桌上快速摆放照片的同时，几乎用人体所能发出的最大分贝吼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退后，退后！”
“爸爸，你...你到底怎么了？”
希菲吓得花容失色，打从她记事起，老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她吼叫过。
仿佛他现在不是人类，而是一头在草原上觅食的狮子王。
这间小小的书房，就是他赖以生存的领地，任何胆敢跨入这片领地的人，都会被他用爪牙给撕碎。
“嘘，不要打扰到他。”
罗伊比出一个静音的手势，他现在已经能够百分百确定，自己挖到的这件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国宝级文物。
对于巴基斯坦人来说，这东西的艺术价值不亚于卢浮宫里的蒙娜丽莎。
对于卡尔这种宗教领袖来说，意义更是无比非凡，寻常人根本就无法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希菲这才反应过来，神色激动地看着罗伊：“我的天，你给他的这件东西，该不会是真的吧？”
罗伊没有回应，而是静静看着不远处的卡尔·萨拉曼。
他这会儿已经把照片按顺序依次铺好，手持放大镜对着羊皮纸逐一比对。
那组照片的拍摄手法很专业，技术水平不亚于刑事照相。
每一张照片，都对应原件上的一处细节。
单独的一处细节能够呼应上，还可以用巧合来解释。
可要是所有的细节都能严丝合缝地对上，那就不是复制品那么简单了。
那些造假的人又没有原件，能够参考的模版，也只是前人留下的赝品。
拿赝品去造赝品，造出来的东西真的了吗？
顶多忽悠一下像罗伊这样的古董小白。
等到全部对照完毕，卡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心脏以每秒180下的速度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