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说完，却又忧心忡忡道：“现在唯一对你妹妹不利的，就是年龄问题，12岁以上和12岁以下，面临的完全是两种结果，哪怕只差一天，都会影响到最终判决，这个你应该明白吧？”
“当然。”
罗伊怎么可能不懂，如果未满12岁，是不用承担刑事责任的，撑死被送到工读学校，强制你接受教育。
如果已经年满12岁，就得被送到少管所服刑，那地方就是人渣养成基地，以妹妹的性格得让人欺负死。
“所以我在你来之前，就跑了趟户籍科，结果正好遇到沙巴克从里边出来。”
得到这个情报后，罗伊心凉了半截。
巴国法律规定，16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可以由监护人代办未成年人身份证。
但对于贫民窟的孩子来说，这玩意儿办了也没用，还要交300卢比的工本费。
不如等到16岁成年时，再办理永久身份证划算。
这就意味着艾莎的身份信息，只有电子档案。
而电子档案在警务局内部，是可以进行篡改的。
尤其是对于沙巴克这种掌握实权的人来说，只要他想，把艾莎的性别改成男孩都不成问题。
“罗伊，你先别着急，也有可能是碰巧了。”
看到罗伊面露难色，卢克立刻解释道：“户籍科在警务局属于独立部门，除非当事人提交书面申请，否则谁也没有权利修改身份信息。”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罗伊知道卢克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慰他。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较量刚一开始，就来了手釜底抽薪。
这样就算所有的调查都对艾莎有利，他也可以拿年龄当借口发起指控。
毕竟正当防卫再往前走一步，就是防卫过当，这两者的关系很微妙。
正当防卫是完全不承担刑事责任，防卫过当则是减轻或免除处罚。
“算了，别想了罗伊，折腾一晚上，你不饿妹妹也饿了，我去给你俩买点夜宵吃。”
卢克拍拍罗伊的肩膀，转身往门外走去。
现在这个点，伊斯兰堡大部分的店铺都关门了，更不可能有饭馆还在营业。
要想买到吃的，估计只有到使馆区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
那地方治安好得很，全天候有军警驻守，毕竟住在那的，都是各国参赞和外交官。
等了将近40分钟的时间，卢克才带着一大兜东西赶回来。
里边有桶装泡面、火腿肠、饼干、牛奶、巧克力、膨化零食、矿泉水，甚至还有一次性的洗漱卫生用品。
罗伊吃着热气腾腾的泡面，虽然带点玛莎拉的味道，不过对于饥肠辘辘的他来说，已经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这些都是给妹妹买的，你别偷吃啊罗伊。”
卢克还把零食特意挑出来，全都摆在艾莎的面前。
他很了解小女孩的心思，吃零食是能改善心情的。
罗伊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一边嗦面一边说道：“钱包掏空了吧？你把结账单给我，回头我给你报销。”
“瞧不起谁呢，真拿哥们儿当穷鬼了？”
“拉倒吧，就你那点工资。”
罗伊倒不是嫌弃卢克赚的少，而是这堆东西确实不便宜，没理由请人家帮忙还白吃白喝。
“回头再说吧，你先吃着，我去给你搞两套被褥。”
罗伊也不跟他客气，朋友就是这时候用的，要是推三阻四的，反倒显得很假。
审讯室里就一张床，是供嫌疑人休息用的。
要是小妹还能凑合挤一挤，艾莎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所以罗伊决定打地铺。
“哥哥，睡地上会着凉的，你身体才刚好，要不咱俩换换吧？”
艾莎见他在地上铺床，鼻子突然酸酸的。
她记得爸妈在家的时候，家里连睡觉的地方都很紧张，也没有多余的棉被。
夏天还好说，等到冬天的时候，兄妹三人只能挤在一个被窝里睡。
每次早上醒来时，被子早就被她跟妹妹抢走了，哥哥只能像埋土豆一样，把自己埋在干草堆里。
现在，仿佛那熟悉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睡你的吧，你哥我没那么金贵。”
罗伊往地铺上一躺，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艾莎刻意背过身去，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眸。
第72章 你该不会是想...
接下来几天，罗伊大部分时间，都在审讯室陪艾莎接受调查。
这期间最麻烦的事情，就是跟康妮的证词博弈。
尽管康妮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警方现场取证时，却没有发现罗伊的任何踪迹。
倒是那段监控录像里显示的画面，证实了康妮是在撒谎。
这其中最要紧的证据，是罗伊从妹妹身上采集到的掌纹。
法医经过与法鲁克的尸体比对后，向检察机关正式提交了尸检报告。
报告中显示，艾莎的衣服上有多处被撕扯痕迹，可以确定是侵害人生前所为。
但与此同时，沙巴克也以年龄超限为由，向艾莎发起了司法指控。
指控罪名跟罗伊设想的一样，就是防卫过当。
但这个结果对于某些人来说，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咣！达米尔一拳锤在督察科的公办桌上，脸上的横肉止不住抖动。
“为什么会是防卫过当？她谋杀了我的儿子，我要她给我的儿子偿命！”
沙巴克嘴上叼着烟卷，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我早就警告过你，法鲁克那孩子不能再惯下去了，可你跟大嫂有听进去一句吗？我看真正要了你儿子命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跟你那个只会胡搅蛮缠的老婆。”
“放屁！”被弟弟训斥的达米尔更加气愤：“不要拿这种蹩脚的理由来掩饰你的无能，你身为警务局副督察，连一个贫民窟的贱民都搞不定，我们家族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我现在就想让那个杀害我儿子的女孩死，我要她全家都给我儿子陪葬！”
沙巴克岿然不动，任由他发泄着怒火。
等他发泄得差不多时，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伊斯兰堡少年感化院的资料，看看吧。”
达米尔接过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沙巴克唏嘘道：“少年感化院专门负责收容少年刑事犯，每年的非自然死亡率是8%，就在上个月，两个女孩因为打饭发生争执，一个女孩在公共浴室里，把削尖的牙刷头插进了仇人的喉咙里。”
达米尔听到最后，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谁说报仇只能走法律途径，这办法不是也挺好吗？
“什么时候能把人送进去？”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似乎一刻也等不及了。
“最多三天，回去把钱准备好。”
沙巴克刻意加重了语气：“那些少年刑事犯的父母可不好买通，一个个胃口大得很。”
达米尔有点想笑，想捞一笔就直说，还拿那帮穷鬼当幌子。
这年头花20万卢比，都能找贫民窟的贱民顶罪，他们的胃口能大到哪去。
无非是替敛财找个借口，对亲哥都如此苛刻，真有你的！
一号审讯室，罗伊刚跟艾莎吃完晚饭，卢克就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不好了罗伊，我刚刚从同学那打探到消息，沙巴克提交到检察机关的资料信息上显示，你妹妹已经年满14岁了。”
“操！”罗伊忍不住破口大骂，他想到对方会在年龄上动手脚，却没想到会篡改的如此离谱。
毕竟法官在给未成年人量刑时，年龄可以说是最重要的评判标准。
12岁到14岁是一个标准，14岁到16岁，又是另一个标准。
前者会送到平均年龄较低，恶性案件较少的特殊教育机构。
后者则会直接送到少年感化院，那里边关着的，全都是身上背着人命的坏种。
“别着急罗伊，你妹妹的档案肯定被篡改过，电脑上会留下记录的，只要找到证据，就能证实是沙巴克搞的鬼。”
罗伊当然知道是谁搞的鬼，但问题是户籍科铁板一块，白天有人轮流值班，到晚上就会锁门。
那锁还不是一般的门锁，属于安全锁里级别很高的，除非暴力拆除，否则很难用外力打开。
看来想要达成目的，就只能冒点风险了。
“卢克，你还记得哈基米吗？”
“记得啊，他是库勒盗窃团伙里唯一被无罪释放的，你提他干嘛？”
卢克刚刚提出疑问，下一秒就瞪大双眼：“你该不会是想...”
“没错，这小子是职业扒手，偷鸡摸狗很有一套，你帮我找到他，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不行不行，这风险太大了。”卢克连连摇头。
他觉得罗伊简直是疯了，让一个小偷来警务局里撬锁，万一被人发现，此前的所有努力，可就全泡汤了。
“所以你是想眼睁睁看着我妹妹被送进感化院，然后让人拿铁丝勒死吗？”
罗伊这时候什么也顾不上了，无论冒多大的风险，他都不能坐以待毙。
更何况哈基米肯不肯帮忙，还得两说呢。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在罗伊的软磨硬泡下，卢克只能被迫妥协。
他虽然是个理想主义者，但不代表脑子转不过弯来。
副督察利用职务之便篡改当事人的年龄，这时候要再抱着警务条例不放，就显得有点可笑了。
令罗伊感到意外的是，哈基米接到卢克的电话后，不仅满口答应，还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给自己加了出戏码，伪装成跟巴旦木有情色交易被抓的嫖客。
嫖娼在巴基斯坦，当然是违法的，但惩罚力度跟华夏差不多。
一般来说，会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交罚款。
二是豪华酒店套餐七日游，吃住全免，额外赠送时尚银手镯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