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拍照留档,又把副本作为证据收起来。
然后找到了连接门外摄像头的监控室,在电脑上快速查看昨天的监控录像。
根据艾莎的描述,这姐弟俩是打算用那条名贵的纱丽作为把柄,栽赃嫁祸给妹妹。
所以罗伊的着重点,就在艾莎下班离开时那个时间段。
幸运女神站在了他这边,监控画面上显示艾莎离开别墅时,脖子上就缠着那条纱丽。
这也就意味着她在离开前,康妮是看到过这一幕的,谎言还真是一戳就破。
有人会蠢到把偷来的东西,明目张胆的带走吗?这根本不符合基本逻辑。
罗伊返回最近的房间,找了根适配的USB充电线,把监控录像拷贝进手机里。
至于他今天闯进来这一段,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删掉。
巴基斯坦的法律,他不太了解,但唯一知道的,是跟印度一样,实行的海洋法系。
海洋法跟大陆法最大的不同,是司法实践过程中讲案例传统和程序正义。
案例传统很好理解,之前类似的案子怎么判罚,再遇到类似的,就可以作为参考依据。
程序正义理解起来,就比较操蛋了。
法律格言是这样描述的:正义不仅应得到实现,而且要以人们看得见的方式加以实现。
即刑事侦查中,必须严格遵守法律程序和合法手续进行取证。
在这之外获取到的一切证据,都将被视为非法证据进行排除。
哪怕这件证据上发现的指纹和DNA与受害者完全吻合,依然不能作为有效证据。
上世纪轰动全世界的辛普森杀妻案,就是程序正义的最大体现。
所有老美都相信,凶手就是辛普森,但由于警方的几个重大失误导致有力证据的失效,使得当事人被无罪释放。
而这样的司法传统,与破案效率是肯定会发生冲突的。
你如果讲程序正义,就必然会贻误时机。
如果要效率,就肯定达不到纯粹的程序正义。
两者孰优孰劣,是见仁见智的事情。
但以罗伊对巴国警务局的了解,这个国家的刑侦水平,还处在较为落后的阶段。
只要抹掉自己留下的痕迹,对手就算明知道自己进来过,也无法予以反击。
删掉录像后,罗伊还对硬盘做了深度处理,即通过反复拷贝其它文件的方式,将原有文件彻底覆盖掉。
这样即使被警方拿到技术部门修复,也不可能恢复以前的视频。
抹掉可能会留下指纹的地方后,罗伊又在另一间屋子里找到一个紧急医疗包。
这东西对于稍微富裕点的家庭来说,都是必需品。
至于穷人家里,连张创可贴都不大可能找得到。
找到关键道具后,罗伊又从红酒柜里取出一个玻璃高脚杯,从浴室里找到一个吹风机。
一切准备就绪,他快速折返到发生血案的卧室里。
只见他拆开医疗包,从里边取出碘伏和卫生棉球。
在用卫生棉球蘸满碘伏后,均匀地涂抹在玻璃高脚杯的杯壁上。
然后将杯口对准艾莎的衣服,把吹风机的功率调到最大,用热浪去吹玻璃杯。
酒杯里的碘伏在遇热挥发后,散发出一股类似铁锈和氨气的味道。
但罗伊只能放慢呼吸频率,不断地更换部位,多次进行尝试。
功夫不负有心人,艾莎衣服上被碘伏熏染到的地方,渐渐浮现出清晰的黄棕色掌纹。
这是法鲁克在艾莎身上遗留下的痕迹,也是决定妹妹命运的决定性证据。
“哥哥,这是什么?”
艾莎惊奇地看着衣服上显现的痕迹。
“这是真主对你降下的庇佑。”
第67章 比姆家的人不能输
罗伊使用的技术,叫做碘熏法。
通过加热碘元素释放碘蒸气,将其升华为紫色气态分子。
这些分子与手印上的汗液中的油脂发生吸附作用,从而使手印被染色,以达到能够目视的程度。
但由于碘元素极易挥发,所以显现出来的掌纹只能维持较短的时间。
最好的办法就是拍照取证,事后再依据照片,跟当事人的掌纹进行比对。
收集完对妹妹有利的证据后,罗伊直接拨通了卢克的私人手机号。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大概率会帮助自己的人。
至于那个叫摩根的实习督察,完全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没有利益关联的话,别指望他能帮上忙。
电话被接通,卢克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罗伊,你终于肯主动联系我一次了啊,让我猜猜,这个时间点,是打算请我吃宵夜吗?哈哈,跟你开个玩笑,我还在加班呢,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卢克,你还在街上巡逻吗?”
罗伊只问重点,他耽误不起时间。
“对啊,不过哥们儿已经鸟枪换炮啦,沃夫那家伙落网后,局里边给我换了辆新车,还有一个好消息,我被评选为季度明星警员了,警衔也晋升了一级,我知道这都是拜你所赐,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来打扰我。”
卢克滔滔不绝地分享着他的快乐,一个刚刚调进警务局实习的菜鸟,入职没几天就破获大案,换谁尾巴都得翘到天上去。
罗伊沉默了几秒钟,话到嘴边,却有点难以启齿。
“你怎么了罗伊,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等卢克察觉到不对劲,罗伊才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的家人惹上麻烦了,我打这个电话给你,就是想寻求你的帮助,但这事儿过于棘手,我害怕耽误你的前程。”
“说什么呢罗伊,咱俩谁跟谁啊,那天要不是你,我可能连命都没了。”
“好,那我就直说了。”罗伊言简意赅:“其实案情很简单,我妹妹到一户富人家里做工,雇主想要对她做那种事,两人发生争执时,导致对方被误杀,这家人有点势力,警务局里也有亲戚,应该不太好对付。”
罗伊的重点在后半段,如果走正常法律途径,他当然十拿九稳,仅凭证据链都能帮妹妹脱罪。
他不能向卢克隐瞒这个情况,朋友之间,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
卢克明显沉默了一阵,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问:“你妹妹今年多大?”
“12岁。”罗伊下意识地回答。
看来他是打算趟这浑水了,毕竟两人共同经历过生死,这可不是靠时间能换来的。
“我需要确切的年龄,是确认12岁,还是带水分的那种。”
卢克之所以优先关注年龄,是因为按照巴基斯坦的法律,12岁以下的儿童致人死亡,从法理上是不用承担刑事责任的。
关于这一点,其实全世界大部分国家都一样,但不承担刑事责任,并不意味着孩子就没有犯罪成本。
杀人者首先要被收容管教,监护人会被追究民事赔偿。
“我妹妹就在这,你可以直接跟她对话。”
罗伊打开了免提,安抚着艾莎的情绪:“卢克警官是来帮我们的,你一定要跟他说实话。”
艾莎努力搜索着记忆:“我真的记不太清了,但我听妈妈说起过,我出生那天正好是开斋节,是马佳婶婶帮忙接生的。”
马佳婶婶是桑吉大叔的老婆,贫民窟生孩子可没人会去医院,都是邻居们互相帮忙,两盆热水一把剪刀就把事儿给办了。
“开斋节可还有几天时间呢。”卢克立刻分析道:“罗伊,根据我的经验判断,你妹妹应该还不满12岁。”
这其实是明摆着的,童工为了争抢工作岗位,是肯定会虚报年龄的。
但罗伊可没那么乐观,猜测无法取代事实。
“所以想要进一步确认的话,只能到户籍科查看原始档案吧?”
“没错。”卢克在电话那头说:“把地址给我吧,等我赶到附近后,再让你妹妹打电话报警,这种发生在富人区的刑事案件,指挥中心都会指派距离案发地点最近的警员赶到现场,到那个时候,我会刚巧路过。”
尽管卢克的想法跟自己不谋而合,但罗伊还是放心不下妹妹。
因为接下来,她就得独自面对一切,这对懵懂世事的艾莎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哥哥,你要离开了吗?”
艾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不敢想象罗伊走后,自己将会遭遇怎样的处境。
罗伊心疼地擦拭着妹妹脸上的泪痕:“我知道这事儿对你不公平,但你一定要给我撑住,你可是当姐姐的,是咱家的第二根顶梁柱,你不能输,比姆家的人也不能输,哥哥还等着你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呢。”
“嗯,我会坚强起来的。”
艾莎揉了揉眼睛,平抑悲伤的心情,她从罗伊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比坚定的力量。
哥哥就像守护神一样,默默守护着这个家,只要有哥哥在,无论再困难的事情都会过去。
连病魔都带不走他,自己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与妹妹告别后,罗伊抹掉一切自己来过的痕迹,把动过的东西全部复位。
但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街道对面的阴影里,看着卢克从警车里走出来,才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简陋的窝棚里亮着灯,小妹正在给弟弟喂奶粉,书桌上放着摊开的教科书和半截铅笔,旁边是字迹像狗爬似的笔记本。
自从罗伊答应等她上学那天给她买自行车后,这丫头一到晚上就格外的用功,哪怕没有人督促,自己也会练习拼音和书写。
“哥哥,你总算回来了呀。”
听到动静的小扎拉一下扑进罗伊的怀里,仰着小脸问道:“你是不是去接姐姐下班了,姐姐呢?”
“姐姐有点事,暂时还不能回家。”
罗伊亲昵地摸着妹妹的小脑袋:“吃饭了吗?”
“吃了。”小扎拉得意地道:“在桑吉大叔家吃的,雷娅姐姐烙的恰巴提好好吃,我一口气吃了三张呢。”
“你个小馋猫,也不怕把肚皮撑坏了。”
第68章 闭上你们的狗嘴
“嘿嘿,哥哥快来看我写的字,我今天又认识了好几个生字呢。”
“嗯嗯,扎拉最聪明了。”
罗伊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妹解释这件事,这会儿艾莎和康妮应该已经被送到警务局了。
整栋联排别墅都会被警方封锁,法医会对法鲁克做细致的尸检报告。
自己收集到的那些证据,也全部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发送到了卢克提供的电子邮箱里。
后者完全可以说是自己现场搜集的,就老巴的刑侦水平而言,恐怕很难怀疑到自己头上。
接下来,警方将根据康妮的口供找到贫民窟里来,拿着搜查令对家里进行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