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对此表示拒绝,大庭广众的,一个大老爷们儿,跳的哪门子舞啊,反正抹不开这个面子。
“真没出息,姐姐陪你去。”
希菲把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取下来,往罗伊怀里一塞:“把我们两个拍的漂亮点。”
说完,就拉上小妹加入那些职业舞者们。
现场正在跳的,是一种名为彭戈拉舞的传统舞蹈。
这种舞蹈不拘老幼,任何人都可以参加,参与者围成一个圆圈,新来者可随时加入,而不会打断舞蹈的连续性。
正中间站定一名鼓手,所有舞者围着他转圈,舞者们步伐的快慢,完全取决于鼓手击鼓的节奏,随时在慢步舞和快步舞之间切换。
等到鼓点极为密集时,舞者甚至需要一只脚着地,不断地跳跃转圈,嘴里还要喊叫出“巴莱!巴莱!”或“嗬!嗬”的声音。
由于气氛特别浓重,参与者往往会得意忘形,围观者也会忍不住跃跃欲试,想要加入到队列中。
罗伊拿着相机,认真地给希菲跟妹妹录视频,这种美好的回忆,实在太难得了。
将来等小妹长大了,可以播放给她看。
可就在罗伊打算换个角度时,正在旋转的希菲突然一脚踩空,整个身体都失去重心,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罗伊吓得赶紧跑过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一个公主抱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先脱离人群再说。
“嘶...好疼...”
她这一下显然是伤到了要命的地方,疼得泪水直在眼窝里打转。
罗伊这才发现,鞋跟在跳舞时被踩断了,八成是扭到了脚脖子。
“你说说你,我说不让你穿这种鞋子,你偏不听,这地方上哪给你找医院去。”
某人简直无力吐槽了,什么叫乐极生悲,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穿着高跟鞋爬山就够勇了,还跳舞,跳舞就算了,还做高难度动作,你这不出点事,都对不起自己。
“忍着点,我帮你检查一下。”埋怨归埋怨,罗伊还是第一时间帮她查看伤势。
“你们两个别凑得这么近,分头行动,去附近的餐厅里问问,看能不能找到冰块。”
指使走两个妹妹,罗伊小心翼翼地脱掉希菲断了根的鞋子,又把薄薄的丝袜扯下来。
只见她原本正常的脚踝上,已经肿起老高一块来,跟自己预料的一模一样。
“得,你这情况,十天半个月别想走路了。”
罗伊毫不留情地下达判决书,看着大小姐梨花带雨的样子,又有点心疼:“好了好了,只是扭伤脚脖子而已,又不是骨折和韧带拉断,看把你给吓得,别哭了行吗,我这人看见漂亮女孩哭,老想上去打一拳叫她闭嘴。”
“去你的。”原本疼痛难忍的希菲被他这一逗,扬起粉拳就打,什么大家闺秀,她最烦的就是被人贴标签。
“我看你还是不疼,还有闲心打人,将来谁要是娶了你,肯定得被你欺负死。”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罗伊净捡她不爱听的说。
这一招在人受伤时特别管用,关羽刮骨疗毒的同时,为什么要跟马良下棋,就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等了几分钟时间,艾莎拿着几瓶冰矿泉水回来了。
“头巾借我。”
大妹迟疑了一下,似乎并不打算满足罗伊的要求。
“真主有没有告诉过你,穆斯林应该互相帮助?”
罗伊有点生气,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抱着冷冰冰的礼制不放。
更何况《古兰经》也并非毫无变通,里边有一章明确记载,如果信徒迫于无奈,是可以暂时打破限制的,比如在灾荒时吃非清真食物。
其它宗教也一样,和尚快饿死时,吃一个肉包子不算犯戒。
“好吧。”艾莎最终还是扯掉了头巾,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那罗伊真想当场扇她一巴掌,让她明白什么叫长兄如父。
罗伊不得不承认,头巾这种东西,除了遮挡女性头发外,还有很多额外的用途。
比如临时充当购物袋,裹在手上拿滚烫的食物,或者绑在冰矿泉水瓶上,制作成简易的冰袋。
罗伊的动作很专业,不到半分钟时间,就把头巾紧紧捆在希菲肿胀的脚踝上。
“还疼吗?”
“呼...好多了。”
被冰水敷在受伤的地方,希菲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嗯,先原地休息一下。”罗伊想了一下:“实在不行,你今天先别回家了,这山上不是有酒店吗,就在这住一晚。”
“不行。”听到罗伊这样安排,希菲嘟着嘴说:“今天可是古尔邦节,我晚上得回去参加家庭聚餐,要是让老爹知道我在外边夜宿,他非得打死我不可。”
“至于这么严重吗?”罗伊有点想笑:“我想卡尔先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
“哎,你不懂的。”希菲摇了摇头:“我们家有规矩,平时再忙都无所谓,到了这一天必须回家过节,哪怕你在国外,都要想办法飞回来,反正从我出生起就是这样的,谁也没敢打破过。”
听她这样说,罗伊也不好再劝。
小门小户的,没那么多讲究。
大家族基本都是有些家规门风的,这是人家的立身之本,你可以不理解,但事实就是如此。
不过现实情况是,现在已经四点多了,又没有缆车可坐,你总不能靠着一条腿蹦下去吧,铁拐李也没这个本事啊。
等把情况跟她说明,希菲先是面露难色,又像是做了个重大的决定,支支吾吾道:“罗伊,你...你能背我下山吗?”
“啊?”罗伊人都听傻了,好家伙的,你跑这累傻小子来了?
这地方全是山路,我还背个大活人,万一一个没留神,咱俩再从山上滚下去。
“好不好嘛,求求你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见罗伊陷入犹豫,希菲的恳求愈发缠绵,像一个撒娇的小姑娘。
“哼,哥哥不同意就算了,我背希菲姐姐下去。”
小扎拉在一旁撇着嘴,她替罗伊急得慌,这么好的机会,还不知道珍惜。
“拉倒吧,就你这小身板,背你弟弟都费劲。”
迫于无奈的罗伊,只好半蹲下去,让希菲趴在自己背上。
然后用胳膊架住她的腿关节,生无可恋地往山下走去。
这下子乐子大了,回头率百分之百,但凡从他俩身边经过的游客,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遇上几个好事的大妈,还要甩几句闲话,谴责这种“伤风败俗”的行为。
别看希菲走不了道,嘴上可一点不饶人,谁喷她她就喷谁,人家都走远了,还想让罗伊撵上去。
罗伊一个头两个大,这哪是什么大小姐,简直就是祖奶奶。
先后骂走了几波人,希菲一脸得意地搂着罗伊脖子,在他耳朵边吐热气:“嘿嘿,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你是挺厉害的。”罗伊都不知道该咋吐槽了,这组合完全就是个移动炮台。
不过该说不说,大小姐的身材是真顶,两颗弹性十足的足球,在他后背上滚来滚去。
但她似乎不在意这种细节,好像背她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位无性别者。
“喂,我问你个问题,你不许骗我。”
罗伊只顾埋头往前走,希菲问他:“扎拉跟我说,你家里每天都有人上门去提亲,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罗伊就知道,那嘴上没个把门的鬼丫头,肯定把家里那点屁事全告诉她了。
“那你怎么一个都没瞧上?”她歪着脑袋,眼神有些暧昧:“是不是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对,没错,我喜欢你,可以嫁给我吗?”
第204章 金色的金,瓶子的瓶,梅花的梅
罗伊的突然表白,让希菲心跳加快了不少。
她思想再怎么开放,这也是穆斯林国家,老爹还是宗教领袖,由不得她胡来。
不过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她还是摆出大小姐的架式,佯装镇定地说:“罗伊,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万一我真答应了,看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八抬大轿,把你给娶进门呗。”
罗伊嘿嘿坏笑:“白捡个漂亮媳妇谁不乐意啊。”
“去你的,不跟你逗了,一点正形都没有。”
拿拳头在罗伊肩膀上锤了一下,希菲一脸憧憬地说:“你要是真心喜欢我,就再等我几年,我马上毕业了,等拿到毕业证,我准备到外交部参加面试,估计你还不知道,国民议会通过了一项法案,对年轻的女性外交官有政策扶持。”
罗伊觉得希菲有点小瞧自己,他虽然是政治文盲,一些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还是看得清的。
事实上不仅是巴国,很多非洲的贫穷国家,都在打破传统,让年轻一代到联合国大会上发声。
大国有大国的老成持重,小国有小国的另辟蹊径,20多岁甚至十几岁的发言人比比皆是。
国家也是要刷存在感的,否则谁认识你,知道你在哪,现在全球一盘棋,没有存在感,哪个大国会过去投资搞建设。
女外长希娜·哈尔的成功,明显让联合政府尝到了甜头,想把这种模式延续下去。
除了穆斯林世界的女人外,类似的例子还有美利坚的黑人总统,都是扩大影响力的成功案例。
希菲正是基于此背景,才考取的外交学院,想要以此为跳板,实现个人理想的同时,也能为家族做一些贡献。
“但是吧,我的中文水平,还是有点不够用,跟那些真正优秀的竞争者,依然有一定差距,我害怕自己被刷下来。”
罗伊有点想笑,谁让你非得死磕华夏这条赛道,学个小语种他不香吗,哪怕学学毛里求斯语,也不用为找工作发愁。
“你现在不是中文水平的问题。”罗伊想了一下,决定给她建议:“我还是原来那句话,在华夏语系里,文字只是载体,真正核心的东西是文化,这靠学语法、背成语是没用的,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到华夏待一段时间,去参观各个省市的博物馆,要是没时间的话,就多读经典文学作品,书读得多了,自然就能融会贯通,然后再去学历史,看伟人传记,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质变。”
“哎...”听到罗伊这套说辞,希菲忍不住叹了口气。
道理谁都懂,真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读书哪有那么容易。
华夏的经典文学,又不可能被翻译成乌尔都语,撑死只会有英文版。
可英文翻译就等于阉割,随便举一个例子,古诗词你怎么翻译。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翻译一个给我看看。
“要不你给我推荐一本,最好是你读过的书,要是有不懂的地方,我还可以问你。”
罗伊想了一下,一本正经道:“四大名著就算了,看过的人太多,你可以读一下兰陵笑笑生的作品。”
“兰陵笑笑生?”希菲眉毛紧皱:“华夏人的名字,通常不都是两个字和三个字吗,哦对了,他们的姓氏里还有复姓,比如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和司马懿。”
“可以啊你,有进步,”听到希菲说出这对古早CP的名字,罗伊就知道她真有在用心学,便不厌其烦地讲解起来:“兰陵笑笑生只是笔名,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华夏的文学界和史学界还没有公论,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喜欢他的作品,尤其是根据小说改编的系列电影,华夏的年轻人几乎都看过,有的人甚至会在深夜时反复鉴赏,以至于废寝忘食,把身体都给搞坏了。”
“哇,这么厉害,那我真的要找来读一下。”听到这里,希菲眼前一亮:“罗伊,你说的这本小说叫什么名字?”
“《金瓶梅》。”
“具体是哪三个字?”
“金色的金,瓶子的瓶,梅花的梅。”
“嗯,我记下了,谢谢你的推荐。”把这三个字牢牢记在心里,希菲又说:“反正是你推荐的书,我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就打电话问你,到时候你可别嫌我麻烦。”
“哪能呢,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