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种咳声听起来很不正常，似乎每一口都像是要把肺给咳出去。
男人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紧紧地捂在嘴巴上。
“爸爸，爸爸，你怎么样了？”
看到手帕上咳出的鲜血，少年紧张地在旁边询问。
“妈的，原来是个痨病鬼，真晦气。”
维克拉姆指着那对父子：“喂，你要死死远点啊，别在这里找不痛快，我是不会赔给你一分钱的，有本事你上法院告我去。”
他嘴里的痨病鬼，其实就是肺部感染。
看这咳血的程度，已经是晚期无疑了。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绝症，只要能在正规医院里接受治疗，还是有希望痊愈的。
不过对于穷人来说，这种病跟绝症也没啥区别，罗伊曾经就切身体会过。
“老板，我看这老小子八成是想讹人，你放心，这事儿我帮你解决，你先去吃饭吧。”
见情况有点严重，维克拉姆拍着胸脯，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
他在远程雇佣的主要工作，就是解决劳资纠纷，对付这种穷鬼有的是办法。
罗伊狠狠瞪了他一眼，吃饭？我还吃个屁饭，你特么手是真的欠！
这事儿要处理不好，砸的是公司的招牌，那么多劳工看着呢，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给急救中心打电话，让他们派车过来。”
权衡利弊后，罗伊打算先把人送医院，万一人家真死在这，那自己的事业也就到此为止了。
瞥了眼已经拨通115的孟晚秋，维克拉姆一脸讶然：“老板，不用这么小题大作吧？”
“闭嘴吧！你简直就是愚蠢的代名词！现在从我眼前消失，下午开工之前，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后，罗伊径直朝那对父子走去。
“实在抱歉，我的员工不懂礼貌，救护车正在来的路上。”
一听到“救护车”三个字，男人像是受惊了一样，连忙摆手：“不不不，先生，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这是老毛病，即使不跌这一跤，也一样是这副鬼样子，我没有要讹您的意思。”
听到这番说辞，罗伊有点愣住了。
这事儿要放在某东方大国，绝对不会是这种剧本，到医院做一下常规检查，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查出来毛病，该赔偿赔偿，没有问题的话，大家好说好散。
当然，这只是遇到好说话的，遇到难缠的，你就等着大出血吧，扒你一层皮都算轻的。
“没事儿，救护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检查的费用我来出，这一点你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
罗伊瞧得出来，这父亲不仅是一位资深穆斯林，还患有精神洁癖，长时间的拜功，早就把他的灵魂涤荡得一清二白。
做任何有愧于别人的事，都是对他信仰的不尊重。
“先生，您的善举一定会被真主看到，真主庇佑每一位扶持弱小的好人。”
得知罗伊是自掏腰包后，父亲悬着的心落了下去。
“你刚才说，你很需要这份工作？”
没等他回话，罗伊就给出判断：“恕我直言，你这种情况，到任何地方找工作，被雇佣的概率都很渺茫。”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残酷，但罗伊必须讲到明处。
反正他不会雇佣一个患有严重肺部疾病的人，这种人根本干不了体力活，真的圣母心泛滥雇佣他，那等于是在杀人，更别提还有传染给其他工人的风险。
“先生，我有妻女要养活，请您体谅一下我的苦衷。”
“这不是理由。”
罗伊断然拒绝，自己开的是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你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你就干，胜任不了，就被淘汰，很现实，也很公平。
“那可以让我的儿子试试吗？他从小就很聪明，曾经用捡来的废品，做出过一个发电装置，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到我家里去看。”
“是什么样的发电装置？”罗伊听到这，瞬间来了兴趣。
懂电力学原理？早说啊，眼下最紧缺的，就是这路人才。
“先生，那叫特斯拉线圈，本质上是一种串联谐振变压器。”
少年立刻回答道，紧接着又补充：“但我做的不是很理想，找不到合适的次级线圈和互感器，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
不是...你们父子俩都这么实诚的吗？说一句谎话能死啊。
不过他嘴里那些晦涩的名词倒是挺唬人的，罗伊立马把孟晚秋叫过来确认，认为她有失职之嫌。
结果沟通后才得知，这孩子一开始应聘的是电工，但是不仅没有电工证，年龄也只有15岁，在法律上属于童工。
所以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根本没有参加复审的机会。
严禁雇佣童工，是华夏人那边定下的死规矩，合约里写的清清楚楚。
孟晚秋她们也是照章办事，罗伊还真挑不出毛病来。
“先生，这孩子还有2个月就年满16周岁了。”
见儿子因为年龄被拒之门外，那位父亲仍然不打算放弃。
自己活成了半个废人，儿子也找不到工作，用不了多久，全家人就得一块饿肚子。
两个月？罗伊有点心动，但没有经过专业的技能评测，他是真的不敢妄下结论。
想到这里，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风险：“这样吧，等两个月后，你还可以来找我，到时候我如果还有需求，会优先考虑你。”
“先生，我可以证明给您看。”
被罗伊婉拒后，少年有点失落，但依然做着最后的挣扎。
“证明什么？”罗伊有点好奇，难道你还能凭空召唤闪电不成？
“这家劳务市场的电路存在安全隐患，最近经常因为短路而停电。”
“啊？”罗伊听得一脸茫然，他还真没这种遭遇。
自己办公室采取的是光伏发电，跟其它公司用的不是一路电，虽然前提投入成本高，但长远来看，能节省很多电费。
“老板，确实是这样的。”
孟晚秋在旁边附耳道：“隔壁公司的人，老来咱们这借打印机。”
“那好，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能得到他的同意，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罗伊一挥手，带着他往劳务市场的保安部走去。
正好迎面撞见从屋子里往外走的汉森·布鲁，他手上端着盒只剩汤的泡面。
“伙食不错啊上尉先生。”
罗伊笑着打招呼，这不是什么讥讽，泡面在巴国零售价还挺贵的，尤其是带一次性包装盒的。
“有事吗？”汉森把盒子往垃圾桶里一丢：“现在是休息时间，你最好没事。”
“还是你来说吧，你那些专业名词，我一个也搞不懂。”
“汉森上尉是这里的负责人，你想证明自己，先得征得他的同意才行。”
罗伊也不废话，上来就直奔主题。
听完对方的描述，汉森一下来了精神头。
为了修复供电系统，他可没少请专业人士来检修，可都是当时能恢复供电，过不了多久又会重蹈覆辙。
“那你就试试吧，不过丑话说在前边，出了事概不负责。”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汉森上尉勉强同意。
得到授权后，这孩子找到分流电闸，经过几次简单的开关测试后，径直走向某个老旧的配电箱。
结果离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电线被烧毁的焦糊味，配电箱正库库往外冒烟，看起来极为危险。
“瞧你干的好事！我他妈真是昏了头，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
汉森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怒吼声引来许多围观者。
罗伊在思考怎么收场，看来这下帮了个倒忙。
“先生，您先冷静一下。”
“我冷静个屁！你今天不把它修好，别想活着离开这！”
汉森上尉都快被气炸了，本来他都要午休了，结果罗伊好死不死地给他推荐了一个什么天才。
蠢材还差不多！
少年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罗伊，罗伊只能耐着性子：“老伙计，发这么大火干什么，你先听听他怎么解释。”
“好，我还真想听听他怎么狡辩。”
得到说话的机会，少年赶紧打开配电箱，指着里边烧毁的地方：“这里边使用的元器件，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生产的，早就不符合现在的工业规格了，只是简单的几次电流冲击测试，就能把保险丝给击穿，再不及时更换的话，引发火灾是迟早的事。”
听完少年的解释后，汉森上尉的表情很复杂。
要是真像他说的这么回事，那隐藏的风险可就太大了。
劳务市场这种地方一旦发生火灾，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安保负责人。
“我建议现在就联系专业的电工过来，当场更换所有的元器件。”
听到他如此笃定的发言，罗伊不怀好意地看着汉森·布鲁：“看起来他的狡辩能力还不错。”
“我现在就通知水电班，等着。”
汉森上尉仍然持怀疑态度，结果等水电班的维修工过来，立刻就证实了人家的推论。
困扰许久的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好吧，我承认我刚才态度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被打脸的汉森上尉，只好当着人家的面道歉。
“问题解决了就好，我可不想当烤鸡。”
罗伊替他回了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先生，我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了吗？”
少年迫不及待地追问，他自诩刚才的表现还不错。
正在这时，救护车拉着警报开了进来，罗伊拍拍他的肩膀：“先陪你老爹去做检查，下午来我这报到。”
“那个谁，你跟着去一趟，态度好一点，否则你就不用回来上班了。”
罗伊看向倒霉催的维克拉姆，人是你推倒的，到医院该花多少钱，我是一分钱都不会给你报销的。
维克拉姆气得嘴都歪了，但又拿罗伊毫无办法。
上边给他下的命令，就是获取罗伊的信任，要是因为这破事儿被开除的话，那可就鸡飞蛋打了。
拿捏，狠狠地拿捏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