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还在想着新加坡美术展海选入围的事情。
才到了午后,就有人捧着双年展的入场券的送上门来了。
风水轮流转。
忽然之间,他就在一些人心中变的“奇货可居”了起来。
并非是由于顾为经画的比以前更好了,作品的立意更深刻了。
侦探猫还是那个侦探猫。
只是由于他的职业地位上升了,名气也更大了,他的出现能够吸引到行业内好奇的目光,变得更有讨论度。
与是事情就有了奇怪的转折。
社会是很现实的。
“这是机遇也是挑战,通常来说,准备画展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筹备时间,一个多月太短了。”安娜说道:“但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若是实在来不及,再去想别的办法。没有什么比在国际双年展上得到大奖,更加能证明一个画家的能力了。您说呢?考虑一下。唐克斯那边说,绘画的种类,题材,篇幅都不做限制。哪怕退一万步说,实在实准备不出来,您挑手中几张现成的插画原稿,当作在滨海艺术中心里,办一场粉丝向的插画展,也挺好的。”
“多多曝光,总没有坏处。”
第592章 自食其果
“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顾为经点点头。
不管唐克斯馆长到底是不是想靠侦探猫的讨论度来吸引流量,这是人家的事情。
顶级的艺术双年展愿意向他提供一个特邀画家的参展名额。
就是在给他面子。
通过特别渠道参展的画家,组委会往往把他们的作品安排在最核心最中央的展台。
评委们也会投入更大的精力。
别的不敢保证。
你是策展人主动邀请来参展的。
评委至少会给你基础的礼貌——也就是会在展台前面,从头到脚把每一张特邀画家的作品从头到尾的揣摩一遍,然后再耐心的遣词造句,认认真真写出一个点评意见出来。
最后再把这些建议拿到内部闭门讨论会上汇总。
千万不能小看这样的差别。
艺术家最怕的不是画的糟,而是不被人看见。
人家愿意仔细打量你,就是机遇,就是能获奖和不能获奖的差别。
哪怕没有任何主观情感因素加成。
能通过特邀渠道参展,也要远比那些运气不好,展台偏僻,直接就被评委们在讨论时,选择性忽视掉的倒霉普通画家要占有先天优势。
比如那张《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
能不能获奖的概率,也许在五五之间。
可要是它是通过特邀渠道由策展人唐克斯本人邀请来参展的作品。
顾为经就敢说有七成把握,至少能获个小奖回来。
“嗯,就这样,您这边先准备着,看看有没有什么灵感。不过也不要太着急,我这边也帮您想想创作方向,我们这一周,就尽量先拿出一个合适的创作思路方向出来。”
“触动人心的从不是时间的无聊堆砌,而是恰到好处的妙笔生花。”
安娜鼓励道:“加油,我们能做到的。”
伊莲娜小姐从不担心因为时间太短,而无法找到合适的绘画主题。
论美术资源。
《油画》杂志社敢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
高古轩这种超级画廊都不行。
她手中握着决定行业风向的权力,她才是裁判。
《油画》杂志社的视觉艺术版块的栏目经理,在美术领域身份和地位丝毫不逊色于大英博物馆的馆长、威尼斯双年展的主席。
顺便一提。
前任的那些栏目经理之中,确实有不止一位当过威尼斯双年展的主席,或者是任职过大美术馆的馆长,还包括过一位西班牙内阁的文化大臣。
连布朗爵士当年都受到过阿姆斯特丹方面的邀请。
要是不是因为他整合美术市场的野心,不是因为姨妈的病故。
没有当上《油画》的理事长的他。
搞不好如今就在当荷兰国立美术馆的馆长呢。
身份是個相对的概念。
对树懒先生这个播客主理人、侦探猫经纪人这两个身份来说。
唐克斯馆长是大人物。
发邀请函的时候,他可能在心中觉得,这是在给她们面子。
但若是亮在台面的是安娜·伊莲娜。
那么就要反过来换成唐克斯来跪舔她的脚趾了。
就算没有家族的加成,就算她没有当成杂志社的栏目经理,就算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栏目编辑,想推荐一个画家通过特邀渠道,参加狮城双年展这样的艺术展,真的就是打个电话,发个邮件的事情。
安娜虽然不方便这么做。
但她至少能让手下编辑做一期展会前瞻,把新加坡双年展的评委们的艺术方向和审美喜好都总结出来。
她来为侦探猫确定一个不会错的选题方向。
就像那套《炽热的世界》插画。
狮城双年展这样的国际双年展,杂志社本来就是需要立项跟踪报道的,她这连假公济私都算不上。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一个多月的时间,确实是太紧了。
所以。
创作方向不能设计的太复杂,太宏大,提出来让侦探猫女士迟迟找不到感觉的绘画概念。
值得庆幸的是,找准目标,快速交稿,在有限的时间内把作品做到最好。
它本来就是插画行业出身的画家的先天优势。
大家讲究的就是一个高效创作。
插画家要是跟严肃画家一样,一张重要的作品哼哼叽叽画上几个月,跟乌龟一样。
早就全饿死了。
……
顾为经和经纪人聊着特邀参展的事情。
他站在窗边,打着字,眼神不经意间,落在脚下的院子里。
太阳慢慢的升上头顶又落下,此刻老槐树的影子和他刚来到孤儿院时,差不多是一边的长短。
还是黄澄澄的太阳,蓝淡淡的天色。
却已然是下午的时分了。
这么半天的功夫。
酒井胜子似乎已经看完了蔻蔻的作品,提过了修改建议,在一边的长椅上慢慢的挠着猫。
阿旺终于苦尽甘来,趴在她的腿上,仿佛已经睡着了。
蔻蔻依然站在树荫下画板边。
修改着她的作品集。
顾为经忽然发现,自己在画室里的时候。
无论他在干什么,画画读书的空隙,还是喝茶,只要闲瑕时分,站在窗户往院子里看,总能看见蔻蔻就在那里,站在树荫下,画板边。
她似乎已经成为了老教堂风景的一部分。
比如现在。
日光把老教堂斑驳的石板地面照的仿佛波光粼粼的水面。
蔻蔻就是那朵缀在水面阴凉处,漂泊着,却始终缀在根系上不远离的玉莲花。
不光是今天,自从她来到孤儿院后。
天天都是如此。
蔻蔻的家离这里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她每天都来到很早,走的很晚。
老槐树下的那刻画板,就变成了她的根。
顾为经和蔻蔻当了好几年的同班同学,他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蔻蔻。
不光是想要上好大学,就能解释的清楚的。
世界上想要上好大学的人多了去了,可愿意付出此般努力的没有几个。
另外。
国外大学的宽进严出。
无需讳言。
相对来说,艺术系又会比商科、工科之类的好申请的多。
真正特别知名的好学校,依然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
不过世界排名一百往后的大学,有着国际高中做背书。
他们这些人申请起来,也不是很困难的,几万美元的学费交上去,找个保底大学上应该不难。
一两个月的时间,在画板前努力,有用么?
肯定有用。
但肯定远远不如酒井小姐前几天给了她那一张他父亲的推荐信有用。
在外国大学是真正的人情社会。
在招生办公室眼里,酒井大叔的那张章鱼大丸子式的的滚圆的脸,他的面子已经胜过世界上绝大多数学生们苦兮兮挑灯画出的作品集了。
就像有了名以后,双年展就立刻给侦探猫发来的邀请函,直接胜过了他这么多个月来,几十张画的努力练习。
很讽刺,也很现实。
“她是喜欢上画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