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大画家 第576节

  画的很扎实。

  但理性化数学家式的笔触也就不够飘逸发散,导致变得死板,让顾为经没有震撼的美感。

  不要会错意。

  并非数学家式的用笔不好。

  从形式到思想,数学都是世界上最富有美感的艺术,精巧而宏大。

  它用一个个公式,用无限拓展的数字边界编辑架构着整个天地万物,仿佛画家用画笔勾勒自然万象。

  欧拉认为准确数学定律写出来一定是相当漂亮的数学公式。

  从形式到思想,都是高度艺术化的。

  而最好的写实画作,画出来也一定是高度数学化。

  那些光线和线条都充斥着数字符号在其下的跳动。

  建筑物设计的黄金比例,视觉焦点的射影定律,分形几何与画面构图……当然,顾为经用画笔的笔尖抹出云彩色泽,同样逃不出光学定律在笔下的折射和弥散。

  艺术和科学,并非互相对立的两端,而是自然女神手中两条相互缠绕的绸带,都是万千社会的表达方式。

  殊途同归。

  写实画家就像是在无数交错的函数图谱中遨游,去用画笔寻找那个能收拢协调一切凌乱的曲线,统一一切定律函数,达到世界至美和绝对公整的原点的飞蛾。

  飞蛾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也达到那个燃烧奇点。

  只能不断的靠近,不断的靠近,不断的锻炼自己的技法,在一条条函数组成的高峰和低谷上奔跑,只为了离那个散发着无尽魅力的奇点近一点。

  那个让他们像是扑火的飞蛾一般,追逐一生的奇点。

  名为“真实的世界”。

  但如果门采尔的笔法是那种堪成费马、欧拉、牛顿、庞加莱这种数学王子级别的大宗师。

  那么瓦特尔摆在墙上的那些半吊子作品,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东夏高考倒数第二道函数题的难度。

  不是人人都能做出来,但……也就那么回事。

  就是这么一幅“也就那么回事”的看腻的半调子作品。

  当顾为经不在用观众挑剔艺术品的俯视眼光,而是改用老师画指导画的角度,站在更高的维度参与到这幅画的创作过程中的时候。

  依然被他琢磨出味道来了。

  如何将一幅半吊子的作品,靠着最后一层罩染就凭空拔高到大师之境?如何将一幅粗糙的作品,靠着空中的云,水边的雾,斑驳的阴影,湖面的涟漪,一点点像是打磨镜片一样,将作品的“分辨率”不断的提高。

  如何将瓦特尔老师花了十年时间,在纷繁的函数曲线上所圈出的圈无限的缩小,用尽技能的功力,像斗牛士收敛套索一样,去努力二次逼近那个“真实的世界”原点的边沿?

  思考是带来进步的源动力。

  知识是思考的基础。

  以前顾为经对着墙上的水彩画框,把头发揪的秃的和他爷爷顾童祥那样都没用,他提高后的水彩技法顶多也就和瓦特尔半斤八两。

  墙上的那些画不是他想思考出问题来,就能思考出问题来的。

  系统技能提供给了顾为经一个更高等级的思考维度。

  当他站在水彩技艺的巅峰的那刻,德威老师作品上那些羞答答半遮半掩的奥秘,一下子就向他完全敞开了怀抱。

  无所遁形。

  从在调色板上从冷色调到暖色调,调出一个简单的配色色轮,再到激活技能,最后一笔画完,短短的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里。

  顾为经光是水彩的经验就提高了小五百点,进度条被填满了十分之一。

  油画、中国画,乃至素描都有几十、上百点的提高。

  比他以前同样使用门采尔技能画个手办模型,可要多收获了几倍不止的经验值,这不是单纯使用技能带来的提高。

  而是对写实作品的理解所带来的提高。

  皇天不负苦心人。

  这幅画瓦特尔足足画了十年,上万小时的心血凝聚在同一件工作上,绘画技法细节表现的有些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整体的构图,树木倾斜的角度,从廊桥到博物馆建筑的建筑的倾斜变化,游人的切入角度,视平线设置位置的高低……一万小时的磨砾时间,足够一个没有接触过乐器的人,从头到尾弹出《匈牙利狂想曲》这样音型复杂的快板钢琴曲。

  也足够任何一个画家对一幅作品,一处景物,熟悉到深入骨髓,成为了灵魂的一部分。

  这些构图方面的东西,与一位画家的天赋有关,却更与努力有关。

  瓦特尔教授完全可以自豪的说,他的《博物馆岛》上每一棵树木,每一片瓦砾,所选取的绘画角度,都在他无数次的重复实验中,达到了能够载入教科书般的地步。

  写实在技法以外,能够被绘画经验所覆盖的领域,他早就做到了极致。

  即使那些风景大师,跑过来初次画这种主题,作品的表现力可能比他更好,但构图一定不会比他打磨的更细。

  所谓莫奈一生临摹睡莲,也不过就是临摹了这么长的时间。

  而这些经验和体会,在顾为经代入到瓦特尔的视角画指导画的过程中,被他一点点的汲取和吸收。

第444章 陪伴

  既然五张“提色”作品集齐不难,是一种锻炼思考能力的过程。

  专门为了完成任务而完成任务,就非常没必要了。

  顾为经把那张画完的风景画放在窗边晾干。

  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便条说明,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关键还是那幅点睛画啊,只要熟练的找到一幅画最核心的诀窍,这个任务就完成了大半。”

  念头在顾为经的心中转圜。

  “倒像是个解谜游戏。”他感慨。

  顾为经的绘画空间感很好。

  这曾经是豪哥最初蛮欣赏他的主要原因。

  顾为经除了是个临摹假画,跟着豪哥吃香喝辣的好苗子以外。

  优秀的空间想象力,让他玩鲁班锁、孔明锁、九连环这些解密游戏时,也是一把好手。

  曾经。

  其他小朋友在幼儿园里面对益智玩具抓耳挠腮。

  顾为经只需要静静思考片刻,轻轻一推一叩,整个木榫结构或者连接在一起的铁片,就会四散分开。

  好像剑客一剑封喉。

  此刻完成系统任务的过程,再次让他找到了小时候的些许感觉。

  找到脉落的核心,就是把一幅画的笔触构图一点点的在脑中拆开。

  最后在这些由五彩斑斓的颜料,色点和线条组成的大路上行走,直达神殿的核心的过程。

  绘画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一套空间益智玩具。

  鲁班锁不过仅有六根横竖交错的榫卯木条。

  九连环只是一堆挂在一起的银亮金属圆环。

  世界上最复杂的九连环也只需要296步固定套路,就能完全解开。

  而一幅画蕴含着成百上千的笔触,无穷无尽的颜料搭配又酝酿出了无穷无尽的组合可能性。

  只要在作品彻底完成以前。

  每一笔落下,都为作品孕育出了新的可能性。

  或好,或坏。

  有的笔墨组合能在平凡的纸面上开出华美的鲜花,有的组合只能结出格格不入的恶果,将画面割的七零八落,一团乱麻。

  这些笔触所搭配出的纷繁可能性,仿佛奇幻小说里霍格沃兹那些无时无刻不断交错组合的魔法楼梯。

  顾为经在黑暗中拿着“技能”这盏烛台,随意挑一条他所看到的笔触所铺成的道路信步走下去。

  大概率发现就是一条死路。

  长阶的尽头只有封死的墙壁和空荡荡的帷幕。

  认真的斟酌和思考,则可能抵达照亮一些浅处的亭台殿宇为作品增光添色。

  比如天幕的上的云,瓦特尔教授风景画上的斑驳和风化。

  唯有不断的研究。

  把整幅画吃准,把所有创作者的心思都研究通透,站在极高空俯视整個迷宫的地图,才能找到寥寥几条通向作品潜力终极的神殿。

  顾为经想着想着,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不是觉得这很难。

  顾为经或许还没有到“见难而喜”的高深境界。

  但传奇级的技能奖励本来就应该是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能得到的。

  纵使不计算得失,逐步探究作品的奥秘的过程,对顾为经来说也是相当有乐趣的。

  他单纯的只是,跑步时胡思乱想,分心太多……

  跑岔气了。

  顾为经敲击耳机,暂停了手机上正在播放的英文播客,用手轻轻按压微微刺痛的右腹部。

  “稍微有点呼吸不顺,不算严重,不过今天刚全力画了一下午画,有点累了……要不然今天稍微偷个小懒,先不跑了?”

  小顾同学在心中悄然打起了退堂鼓。

  “啪啪啪……”

  跑鞋和塑胶跑道接触,近乎于微不可查的声音轻快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顾为经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轻盈的身影在身旁跑过的时候,他不由得想到,有些人真的从头到脚,都洋溢着用不完的活力。

  把发丝在头顶编成经典半丸子头的俏皮姑娘风风火火的从他的身边跑过。

  她穿着速干的粉色长袖运动服,上面画着一只肥肥的加菲猫。

  被鼓鼓囊囊的漂亮胸型撑起来的加菲猫的大脸,看上去意外有点蠢萌蠢萌的。

  下身穿着同色的瑜伽裤。

  骨肉匀亭的小腿形状被很好的修饰勾勒了出来。

  一件挡风的浅蓝短衬衣被女孩系在了腰间,遮挡住了线条同样柔美的大腿和让男生惊心动魄的腰臀。

  她脑袋上戴了宽条式的粉色发带,一缕不听话的细软呆毛,从发带的束缚间钻了出来,像是速干衣上咖啡猫图案边高高竖起不断颤动的尾巴。

  不用看正脸。

  顾为经都知道这是谁。

  闻香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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